佛郎機旗艦上,總督席爾瓦眉宇間帶著喜色。

根據哨兵的回報,他們確實在黑石崖上發現了一處山洞,這座山洞足夠大可以容納上百人。如果他們提前投放人員到山洞中,便可以給海寇們致命一擊。他們一定想不到會被人從脊背上狠狠刺入一刀。

“寧縣令,您看這個計劃是否可行?”

席爾瓦眼神中透露著熱切,他當然不希望從寧修口中聽到反對的意見。

“這個方案倒是可行,不過本官有一些建議。”

寧修淡淡說道。

“寧大人請講。”

“我們必須在通往黑石角堡壘的小道上投入相當大的兵力,唯有如此才能牽製海寇的主力。”

席爾瓦點了點頭。

寧修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

這些海寇生性多疑絕不是好欺騙的。

若是不派出足夠的兵力,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山洞裏隻能容納一百來人,說到頭來也隻能充作一隻疑兵。

疑兵可以左右戰局,卻不能成為決定戰局的力量。

但席爾瓦也有自己為難的地方。

投入足夠多的兵力牽製海寇主力就意味著不能僅僅佯攻。而實攻就必定會有折損。

此來剿匪的主力是他的雇傭兵,寧修帶來的總共也就幾十人。

真在小道上衝擊海寇的關卡,損失絕不會小,席爾瓦還是有些心疼的。

畢竟這些雖是雇傭兵,卻是經過一輪輪嚴格訓練的。

能夠成為戰兵的不說千裏挑一、百裏挑一,十裏挑一總是肯定的。

席爾瓦精於算計,他曾經計算過,訓練一個合格戰兵要花費至少三十兩銀子。

壕境雖然可以借助商貿收稅,卻也不是開金礦銀礦的,他當然不願意花費的銀錢浪費。所以他想盡可能合理的使用士兵。

“那麽,以寧大人之見,通往黑石角的通道上投入多少兵力為好?”

寧修思忖了片刻道:“最少也要三百人。”

嘶!

席爾瓦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嘛,真的不是自己的兵不心疼啊。

三百人,真要是衝擊損失肯定上百。

見席爾瓦有些猶豫,寧修連忙道:“三百人是起碼的,我估計囤積在此的海寇都得有兩三百人。總督若不拿出三百人來他們怎麽可能相信你要從這裏主攻?”

“這...”席爾瓦麵上肌肉跳了跳,終於還是鬆了口。

“好吧,我就投三百人到上麵。”

商定之後席爾瓦又道:“寧大人既然在東麵督戰,人數太少顯然是不行的,本督便補給你五十人,一艘戰船。”

寧修心中暗暗腹誹,心道才五十個人,一艘船,也太摳了吧。

不過好在不需要他實攻,人數少點便少點吧。

黑石角前的淺灘上滿是軍容整齊的佛郎機雇傭兵。

他們在一名軍官的帶領下朝黑石角前山進發。

於此同時,一百名最精銳的雇傭兵被多艘小船運往後崖黑石崖。

前山後崖同時進攻是席爾瓦總督下達的命令,雖然這些士兵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選擇服從。

黑石角前山並不算高,但卻很險峻,在通往山頂堡壘的崎嶇小道上海寇設下了兩道關卡。

隻有越過了這兩道關卡才能來到堡壘下。

第一處關卡有海寇三十人,領頭的匪首叫射塌天,是個悍匪。

海寇們在小道上修築了一麵一丈高的土牆,又開有垛口,可以從中射箭。

射塌天昨日在女人肚皮上爽了一夜,渾身軟綿綿的,此刻正躺在地上睡回籠覺,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紅毛兵來了!”

射塌天聞言立刻睜開了眼睛,身子下意識的彈跳了起來。

“你說什麽,紅毛兵來了?有多少人?”

那小海寇哭喪著臉道:“約有兩三百人。”

射塌天一屁股癱坐在地。

這他娘的,紅毛兵真是不怕死啊,竟然派出幾百人來強攻黑石角。

黑石角是全島最難被攻陷的地方,佛郎機人雖然派出了三百人卻未必能攻下黑石角。

但黑石角下的三道關卡卻並不堅固,別說三百人了,一百來人沒準就拿下了。

射塌天手下隻有三十人,要防禦三百人的進攻,壓力可想而知。

他想到了逃跑,隻要逃回黑石堡就不怕了。

可這樣一來刀疤臉勢必大怒,難保不會斬了射塌天。

一想到這裏射塌天便覺得不寒而栗。

在這股海寇之中,刀疤臉的凶殘是出了名的,大當家又全權授權刀疤臉統領黑石角兵力,射塌天可不打算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他咬了咬牙道:“準備鳥銃弓箭,他們來了好好伺候著。”

眾寇紛紛響應。

兩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近了,近了......

射塌天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極速加。

“射箭,射他娘的!”

“射箭,射箭!”

海寇們紛紛張弓搭箭,透過垛口將箭射了出去。

他們射出的箭沒啥準頭,但因為地形的緣故是從上而下,總歸可以壓製佛郎機軍。

而佛郎機雇傭軍雖然拿出了木盾做格擋,卻也有幾個倒黴蛋被射到了。

一聲聲慘叫傳來,佛郎機軍官皺了皺眉厲聲道:“向前,向前不許後退!”

眼瞅著佛郎機人逼近,射塌天咒罵一聲道:“換銃,換鳥銃打他娘的。”

眾寇慌亂的丟下弓箭拿起火銃,又裝填彈丸,引燃火繩。

這一通忙乎下來,總算是射出幾槍。

可他們的鳥銃數量太少,隻能零星射擊,效果大打折扣。

但傷亡是不可避免的。

鉛彈射入一名佛郎機雇傭兵的腹部,在腹腔內旋入,那雇傭兵立刻痛的摔倒在地,發出聲聲疾呼。

可沒有同伴停下來幫他。

那士兵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

那火銃沒有傷到他的心髒,他要好一會才會死,這種痛苦的折磨直叫人發狂。

眼瞅著佛郎機人越來越近,土牆後的射塌天心情緊張。

“長槍,把長槍架起來!”

射塌天口中的長槍實際隻是長矛。

主體是一根木棍,頂上安了鐵製矛頭。

這玩意架放在土牆上的垛口,待那些佛郎機人來了便狠狠刺出去。

居高臨下,這玩意很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