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大啊,你這不是在拿俺尋開心吧?”

戚繼光真的有些動心,反複搓著手掌試探道。

張居正板起臉道:“怎麽,元敬連我都不信了?”

“沒,當然沒有。”

戚繼光連連擺手。

“俺的意思是,這麽好的一個娃娃願意嫁到俺家嗎?”

張居正直接聽傻了。

“嫁?元敬你該不會是想讓他入贅吧?”

戚繼光撓了撓頭道:“俺知道這個理由有些不近人情,可月嬌的性子叔大你也知道,要讓她把靈兒嫁出去,她還不得扒了俺的皮。”

張居正咽了一口吐沫,訕訕道:“入贅大概是不可能的。這孩子畢竟是個讀書人,若是入了贅還怎麽考功名?但即便他不願入贅也不影響你招婿啊。”

戚繼光有些懵了:“此話怎講?”

“你想啊,這孩子天資聰穎,遲早會中進士,到時若是留在京師任個京官弟妹不一樣可以經常見到靈兒嗎?”

“對啊,俺咋就沒想到呢!”

戚繼光一拍腦袋,立刻喜笑顏開。

“到底是叔大心思活泛,想出這麽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過......”

戚繼光眉頭又皺緊道:“此子真的能夠中進士嗎?”

方才張居正假設成立的前提是寧修能夠中進士,如果他中不了進士就不可能留在京師任職。

“我看人可從來沒走過眼,若單論才學此子不是最拔尖的,但其人情世故看的通透,可謂少年老成。”

張居正一邊捋著胡須一邊幽幽說道。

張居正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戚繼光便是再愚笨也聽得出來了。

別人說這話有吹牛的可能,但張居正說這話卻是十拿九穩的。

張居正可是內閣首輔,中極殿大學士,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再說寧修可是荊州府的生員,張居正隻要稍稍暗示一番寧修鄉試中舉便不是難事。再說會試,張居正身為閣魁毫無疑問會出任會試考官,到時點選寧修上榜還不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雖然還有一科殿試,但並不淘汰考生。會試中式的考生都能夠確保最終高中進士,隻是名次由殿試一場決定而已。

張居正如此看好寧修,寧修有什麽道理不中進士?

說到底,大明朝還是一個人治的時代,有律法,有規矩。但規矩律法也都是人定的,自然解釋權還是在人。

能夠中秀才的才學都不會差,大家差不多的情況下肯定是被朝中大佬看中的人更容易出頭。

一想到這兒戚繼光便覺得心裏美滋滋的。

他雖然已經是一品大員,但畢竟是個武將,打心眼裏不願意看到孩子們繼續舞刀弄棒。

可是沒有辦法,他的兒子們肯定要子承父業,將來蔭官的蔭官,繼爵的繼爵,都是命逃不掉的。在這種情況下,戚繼光當然不願意把女兒再嫁給一個武夫。

若是能夠給小女兒招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文官做女婿,那他心裏的一塊石頭也就落地了。

“怎麽樣,元敬意下如何?你要是願意,我便當一回月老,替靈兒與寧修成就一番好事。”

張居正原本隻是隨口一說,誰曾想戚繼光真的有意。他便真的有些想促成這一樁婚事了。

“嘿嘿,這麽大的事情俺哪能做主。還得回家問過月嬌的意見才是。”

戚繼光一副妻管嚴的架勢,弄得張居正搖頭苦笑:“這是應該的。不過我想弟妹應該不會拒絕。如今天下,讀書好的後生不少,會賺錢的晚生也很多。但既會賺錢又讀書好的,打著燈籠都難找。”

王月嬌穿著一身大紅色圓領襖裙盤腿坐在窗邊軟榻上。那馬麵裙上用的是挑線織金的工藝,又繪有瓔珞八寶紋,端是命婦才能享受的。

王月嬌十分享受在人前穿戴命婦冠服帶來的感,即便在家中也常常穿著朝廷賜下的對襟襖、襖裙。至於命婦大衫、蟒服卻隻能在覲見皇後、太後時才能穿。王月嬌雖然心裏發癢,卻也不敢違背朝廷的規矩。

此刻她左手握著一隻花繃子,右手攥針入神的繡著用炭筆畫好的紋樣。

不知是因為太過緊張還是手法不夠純熟,她挑針時一不小心將食指刺破。

啊!

血珠立刻就暈了出來,王月嬌疼的發顫,把手指湊到嘴邊去吮吸。

便在這時一雙大手環住了她的眼睛,駭了王月嬌一跳。她狠狠一肘向後砸去,立時便聽到一聲痛呼。

“哎呦。”

死鬼?

王月嬌連忙扭頭去瞧,見身後之人果然是死鬼戚繼光,不由得站起身來雙手叉腰,柳眉一挑道:“你個殺千刀的在背後鬼鬼祟祟的作甚?得虧老娘隻是給了一肘子,要是我手裏拿著刀你還不得被削掉一塊肉來?”

戚繼光捂著劇痛的胸口委屈道:“夫人啊,俺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你咋動不動就出手傷人呢?”

王月嬌胸脯向前一挺道:“嗬嗬,老娘哪知道你是不是壞人,走路連點聲音都沒有,萬一是竊花賊呢?”

戚繼光:“......”

得嘞,在這母夜叉麵前他什麽時候占過便宜?

逞口舌之?遲早得被母老虎辯的懷疑人生!

見戚繼光不說話了,王月嬌冷冷笑道:“說吧,你這死鬼又有了什麽歪心思?”

戚繼光歎了一口氣道:“夫人啊,這回真的是好事情。方才俺麵聖之後直接去見了叔大,聊著聊著便聊到了靈兒身上。靈兒也到了二七年歲,該是時候尋個夫家了。”

聽到這裏,王月嬌立刻杏目圓瞪:“你個死鬼說什麽呢。靈兒才十四,你就想著把她嫁人?老娘把話撂在這裏,你要是敢把靈兒嫁人,老娘便把你閹了!”

戚繼光頓時覺得**一涼,苦笑道:“夫人啊,您聽俺說完啊。叔大推薦的這個人選可不一般,他不僅年紀輕輕就考中秀才,還十分懂得經商,已經開了一家酒樓,天天食客盈門啊。哦對了,那肥皂也是他做出來的,你不一直說那肥皂比胰子好用嗎?遼王府也是這寧修負責修繕的。一個月他就把王府給修好了,賺了好幾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