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殺人遊戲第一幕 11.意外相遇

那天晚上,莫蘭有些心神不寧,她坐在客廳裏發呆,一方麵,她在等著表姐喬納的歸來,另一方麵,她也實在睡不著,3個小時前的那兩個電話仍舊讓她感到渾身發毛。為什麽會這樣?怎麽會那麽巧?怎麽會都死了?難道真的是詛咒在冥冥中起作用?這也太邪門了。完全不符合常理。

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已經12點了,她納悶喬納怎麽會還沒回來?難道那邊又出事了?這下那個人又有得忙了。這時候,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他,他看上去的確瘦了一大圈,至少瘦了十幾斤,不過半年沒見,就瘦了那麽多,他究竟在幹什麽?難道都沒吃飯嗎?雖然她恨他,但那會兒,當她看見他為她幹脆地掐滅香煙的時候,當她看出他的眼神裏滿是哀求的時候,她的心軟了,有那麽一會兒,她甚至已經準備跟他說話了,但就在那時,他的那句話,突然又在她耳邊響起,“高潔比你更懂得男人的心。”好吧,她想,我是不懂你的心,所以我要走了,於是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做得對,她回來後,一直對自己說著這句話,至少說了100遍。

她再度看了看牆上鍾,心想,究竟喬納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正在這時,她聽到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她馬上走上前去,打開了門。

“你還沒睡?”喬納看到是她給自己開門,十分驚訝。

“我在等你,你怎麽這麽晚?”莫蘭皺著眉頭問道。

“別提了。你那位現在又有得忙了。”

“什麽我那位!”莫蘭反駁道。

“你那位仇人,又有得忙了。”喬納晃晃脖子,給自己倒了杯水,“今天晚上又發生案子了。被殺的也是警察,跟去年一樣。這次也是接到110報警後,兩名警察走進了一間空屋子,結果被亂箭射死。”

“這麽說是同一個人幹的?”莫蘭心不在焉地問道。

“八成是一個人吧。世界上哪來那麽多箭手?真古怪。他為什麽不用別的?”

“因為沒有聲音,不容易引起左鄰右舍的注意,而且射箭需要技巧,又很與眾不同,好像還挺浪漫的,所以,殺人就變成了一種文藝表演,凶手很可能是正在追求一種情趣,在完美的表演中,欣賞對方慢慢死去的過程,沒準還有音樂伴奏呢,隻是我們聽不見。”莫蘭漫不經心地說,“這大概對他而言很刺激。”

“我想他大概是單身男子,生活寂寞,沒有固定的女朋友,與人溝通存在一定的困難,但他自己認為自己很優秀,他喜歡冒險,愛挑戰高難度的東西。所以他才會選擇警察作為他的攻擊目標。他有自己的房子,有獨立的生活空間,因此他可以完成射擊訓練,我懷疑他的訓練都是在他自己家,或是在郊外進行的,他沒有去射擊場訓練過,因為他知道這樣很容易被查出來。我想他大概是30歲左右的單身男子,也許還不到30歲,喜歡玩暴力的電子遊戲,對生命十分漠視,在他玩警察殺戮遊戲之前,在很小的時候,他也許曾經有過虐殺動物的經曆,隻是沒有人注意過。當然,他小時候肯定還受過一些類似軍事方麵的訓練,否則,他不太可能有這種射擊能力和製作武器的能力,還有在公園消失得那麽快,可以無聲無息地站在一個警察背後襲擊,我想這是經過訓練才會有的能力,不是玩了電子遊戲才後自學成才的結果。”

“另外,他應該有非常靈活的工作時間,他的案子似乎都經過設計,他一定早就在案發地點來回走過好幾次,這絕不是臨時安排的,這是經過精心安排的,沒準還經過排練,因此他也許手頭有很多類似靶子之類的東西,他不可能每樣東西都自己製造,所以可以查一查這類東西,攜帶方便,人形模樣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麽。當然也許他在殺人之後,還會去*,這是通常的做法。殺人會提升凶手的荷爾蒙,所以可以查一查案發地點附近的色情場所搞不好會有收獲。還有,我認為出事之後,他一定會在幾個小時之內呆在現場附近,他喜歡看到警察匆忙趕到現場然後為他的作品焦頭爛額的樣子。他喜歡那樣,可能他的整個表演,就是為了看到那一刻,所以,看看現場附近,有沒有哪個地方有錄像資料什麽的,也許能找到他。仔細看的話,他的表情應該跟別人有所不同。”莫蘭漫不經心地說。

喬納目瞪口呆地瞧著她。

“你應該在說話前先弄個錄音機來,你說這一大堆,我怎麽記得住?我可不能保證全部傳達給他。”她沒好氣地說道。

“我隻是隨便說說,又沒叫你告訴他。”莫蘭道。“不要告訴他,告訴他,他也不會聽的。我現在要跟你說的是另一件事。你真的成了預言家。”

喬納沒明白她的意思。

“什麽預言家?”喬納漫不經心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莫蘭一路跟著她走。

“你知道嗎?凱靈給我的那兩個會員,她們的丈夫都死了,而且都死得離奇古怪,莫名其妙。”莫蘭道。

“哈?”喬納很是驚訝轉過身。

“所以,我現在要你幫我查一下那幾個人的死亡紀錄。我等會兒拿名單給你。”

高競隻是勉強在辦公室眯了三個小時後,天一亮便又驅車趕往案發現場。

昨天晚上看到的凶殺場麵一直留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遊戲般擺放屍體的方式,兩名死者身上密密麻麻的箭孔,房間裏令人眼花繚亂的壁畫都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他不明白,凶手為什麽要玩那麽多花樣?是想侮辱被殺的警察?還是僅僅隻為了獲得遊戲的快樂?或者,還想告訴警方什麽?

昨天晚上10點左右,110接到報警稱齊魯街15號203室發生入室盜竊事件,兩名臨近警署的警員接警後隨即一同前往事發地點。當晚11點左右,警署發現兩名出警警員遲遲未歸,而且對講機也毫無反應,於是便另派兩名警員前去一探究竟,結果在齊魯街15號203室內發現了兩名警員慘不忍睹的屍體。根據法醫的初步判斷,兩名警員的死亡時間應該就是在10點至11點這一個小時內。

據調查,齊魯街15號203室乃是一處空宅,雖然裏麵還剩有幾件舊家具,但原先的房主已經在一年前搬走,現在這處房子正在掛牌出售。

事發後,警方曾經一一調查過15號一樓至六樓的大部分居民,但由於當時正是夜晚,多數人都在自己家裏關門休息,所以調查幾乎一無所獲。

齊魯街15號二樓共有四戶居民,201室住著一對小夫妻,當天晚上他們外出參加朋友的聚會,直到淩晨兩點才回家,所以對隔壁發生什麽事一無所知。202室住著一對老夫婦,兩人都超過了60歲,都是退休工人,他們告訴警方,當晚9點剛過他們就睡了,沒聽到任何動靜,也不知道隔壁有警察來。204室住著一家三口,女主人說,在10點左右的時候,他們是聽到樓道裏有說話的聲音,但她並沒有在意,因為當時她正在看電視。調查其它樓層的居民,也同樣收效甚微,沒有人看見在那個時間,有可疑的人在樓道裏出入,隻有一個住在6樓的居民說,在當晚10點半左右,他看見有輛出租車停在15號樓窗外的巷子裏,但很快就開走了。

齊魯街的公房建造於上世紀70年代,屬於老式公房,因為自己就住在這樣的老式公房內,所以高競對這些公房所在區域的共有特點非常了解。通常這些小區都四通八達,一個小區有三、四個門,保安設施很不健全,別說沒有監控係統,有的地方門口連保安都沒有,就算有,也通常是老眼昏花,體弱多病的半老頭,一到晚上就昏昏欲睡,根本無法起到保安監視的作用。所以通常在這樣的小區,盜竊案發生的頻率就會相對較高。這也就是為什麽,兩名警員接警後會絲毫沒有產生戒心地趕往現場的原因,因為齊魯街的盜竊案,他們之前已經處理過多起,他們怎麽會想到,這次報警隻是個圈套,他們自己會成為目標呢?

高競到達現場的時候是夜裏11點多,現場的怪異設計令他吃驚。

客廳裏,窗門大開,兩名警員雙臂平攤,雙腿並攏,如十字架一般被平行而放,每人的身上都插了密密麻麻的小箭,高競發現,這次凶手用的鐵箭,比第一次用的要短一倍,顯得更加輕便。

由於這次是兩名警員同行,又是跟凶手近距離接觸,所以高競懷疑凶手很可能是兩個人。其中一個給警察開了門,這個人顯然不容易讓警察產生戒心。等兩名警察全部進屋之後,另一名凶手,站在與客廳相連的另一個房間內,向兩名警員射擊,因為速度快,而且完全沒有防備,所以很可能謀殺在一瞬間就完成了。這次與上次不同的是,凶手並非從後背伏擊,而是采用正麵攻擊。

另一種猜想是,凶手很可能將發射器分別按在屋內的兩個壁櫥內,他很可能向其中一名警員展示自己的衣櫃,以說明自己的損失,他可能讓警員看小偷留下的痕跡,他完全可以說,這東西可能是竊賊留下的,我沒敢動,還是讓你們警方人員來處理吧,等警員探身進入櫥內後,他偷偷拉動發射器,於是,警員當場中箭。這名警員倒地後,要想再攻擊另一名警員就易如反掌,隻要按兵不動,假裝那名受攻擊的警員還活著,那另一名警員就很可能因為好奇,也探入壁櫥看個究竟,這樣隻要再發射一次就可以了。

當然,他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凶手是一個人,單獨操作,他在襲擊第二名警員的時候,沒有用射箭的方式,而是將箭當作匕首一般猛然紮入了對方的胸口,當那名警員俯身去關心他那已經遭遇不測的同事的時候,他可能忽視了自身的危險性,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謀殺成功的幾率很高。而且,高競也仔細看過那些堅硬而銳利的菱形箭頭,它們完全可以成為最直接有效的殺傷性武器。

高競認為凶手很可能等到兩名警員通通受重傷或接近死亡的時候,他才終於停止演戲,恢複本來麵目。那個時候,他已經可以完全掌控全局,他將他們的腳捆好(雖然腳上沒有繩子,但發現了捆綁過的痕跡),把他們雙臂平攤,平行而放,接著,他走到窗口處,向他們發射密集攻勢。

高競大致數了數,警員a的屍體上有40支箭,警員b的屍體上有50支箭,一個凶手要在短時間用弓弩射出90支箭幾乎不可能,所以,高競認為凶手一定有一個或者多個不同型號的弓弩發射器以便發射不同型號的箭。

高競也仔細看過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箭,他覺得它們的排列好像並非完全雜亂無章,它們似乎是有規律的,但他現在還沒看出來那裏麵究竟有什麽端倪,所以,他委托法醫將屍體上的所有箭孔,做好標記,以便拍照成像後,可以更直觀地研究那些箭孔的走向。

除此之外,更為離奇的是,凶手在一間臥式的牆壁上居然畫了一幅壁畫。雖然整幅圖都是紅色的,但很明顯,凶手用的是顏料,而並非死者的血。因為兩名警員在遊戲的一開始可能就已經死了,後來的箭孔並沒有導致大麵積的流血。

壁畫的內容是,兩顆參天大樹,樹下有口井,井邊坐著一個小女孩在笑。高競知道這不是隨意的塗鴉,一定具有某種意義,但他一時想不透其中的含義,所以把它交給了餘男博士,餘男在接到壁畫照片後說的第一句話讓他印象深刻。

“我認為這是幅連環畫,我想他還沒有把他的意思完全表露清楚,這隻是一部分,所以,要有思想準備,他可能還會畫下去。”他說。

餘男的意思很明確,凶手可能還會再殺人,而且絕對不止兩個。

這跟高競的猜測不謀而合。但是,他總覺得,這幅線條簡單的紅色壁畫似乎勾起了他記憶深處的某種說不清的情緒,他好像想到了一些什麽,但他無法捉住那種轉瞬即逝的感覺。就好像走在密林中,他突然看到一隻飛翔的小鳥,他不知道那是什麽鳥,隻看見鳥的外形,他能聽見它的鳴叫聲,卻看不清它羽毛的顏色,它的模樣,轉眼之間,它就隱沒在密密的樹枝中去了,他一點都不知道那是什麽鳥。

高競回到現場後,在壁畫前站了很久,他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壁畫,他想弄明白,為什麽它會讓他產生這種不同尋常的感覺,為什麽它讓他難以忘懷,為什麽那井邊的小女孩讓他感到極度不舒服,為什麽呢?

正當他對著壁畫苦思冥想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

“請問,這裏是宋彩琳的家嗎?”居然是莫蘭的聲音,高競吃了一驚。

但她問的問題卻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宋彩琳?不知道。”回答她的好像是隔壁的老婦人。

“那麽蔡英東呢?”

“蔡英東?這我知道,是老蔡的兒子吧,他以前是住在這裏的,不過年前死了。我知道了!你剛剛說的人大概是他的老婆吧,我記得是姓宋的,就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老婦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宋彩琳搬走了?”

“是啊,小蔡人一走,她就搬走了。都搬走大半年了。”

“是嗎?現在他們家出了什麽事?”莫蘭的聲音開始漸近,高競能想象她朝屋子裏探頭探腦的滑稽樣子。

“昨天有兩個警察在這裏被殺了。”

“是嗎?是在這裏?”聲音裏沒有驚嚇,倒有幾分興奮,這就是莫蘭,高競想,她一會兒肯定會進來,不知道突然看見他,她會有什麽反應。

“現在裏麵有人嗎?”他聽到她正悄悄問老婦人,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笑。

“我剛剛看到有一個警察進去。”

“是嗎?他樣子凶嗎?”

“那我不知道。”老婦人說。

高競猜想現在莫蘭一定正在想辦法如果順利溜進來看個痛快,而不被馬上趕出去。

果然,幾秒鍾後,他看見一隻手機,呼地一聲從地板上滑過來,他真想笑。原來她是想通過撿自己手機的方法混進來,真是小孩子把戲。

他撿起了手機,這時候,他已經聽到她翻過隔離帶快步進來的聲音。

“對不起,我把手機……”看到是他,她頓時呆住,後半句話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看著她,她跟往常一樣,穿著好牌子的漂亮衣服,沒化什麽妝,臉象晴空一樣幹淨。

他沒有說話,把手機交給了她。她默不作聲地接了過去。

然後,他沒有看她,隻是朝她揮了揮手,意思是叫她出去。雖然他一萬個不願意趕她走,但出於保護現場的考慮,他好像也隻能這麽做。但是等他抬起頭準備看她的反應的時候,發現她早已沒了蹤影,起初,他以為她走了,但他很快就說服自己,這不可能,結果他果然發現她已經到了臥室,就站在他剛才站的地方,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壁畫,一臉的興奮,並且,居然還當著他的麵用手機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照片。

“這是不允許的。”他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像怕他來搶她的手機似的,趕緊把手機塞進了口袋。

“莫蘭,這是不允許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一些,他朝她伸出手,“把手機給我。”

她看著他,一副裝糊塗的表情。

“快點,把手機給我。”他催促道,心裏不免有些難過,為什麽我總是在她麵前扮演不討人喜歡的角色呢?

她果然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看著她的臉,他真是覺得為難,他現在反倒擔心她會說話了,如果她突然開口讓他不要沒收她的手機怎麽辦?如果她突然求他怎麽辦?他能拒絕嗎?他黯然地想,他恐怕也隻能拒絕,這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事,他永遠不可能做一個討她歡心的人。想到這裏,他的心情如同滑梯一般,從高處迅速滑了下來。

“你什麽也別說了,把手機給我吧,我把照片刪了就還給你,快點。我也沒辦法,這是規定。”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其中還夾雜著幾許無奈和苦澀。

他向她伸出手,她看著他的手,又看看他,眼睛骨碌碌轉。他意識到她可能在打鬼主意,但他覺得,她沒辦法扭轉局麵。他們僵持了一會兒,接著,他看見她真的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了,但接下來她做的一個動作卻讓高競萬萬沒有想到。

就在手機掉入他手掌的一瞬間,她突然飛快地移走手機,俯身親了一下他的手心,隨後,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靈活性,從他身邊一滑,便逃出門去。

其實他隻有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她,但是,他不能保證抓住她後自己會做什麽,他想到這裏畢竟是罪案現場,所以,還是算了。

於是,他終究沒有拿到她的手機。

但是他一點都不覺得遺憾。他微笑地對心中的警徽說,沒辦法,犯人實在太狡猾,居然使用美人計,但我已經盡力了。

他慶幸今天到現場來。

隻是,他心裏不免留下了一個疑問,她為什麽會來?當然,這絕不是緣分。

她問的那些問題是什麽意思?她最近在忙什麽?

難道梁永勝已經把那個300萬的案子交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