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大鬧一場

“300萬?”莫蘭驚呼起來。

“小聲點,寶貝,這是公共場合,我不想被人打劫。”梁永勝連忙低聲喝道,他已經注意到莫蘭的叫聲引起了茶餐廳的一陣小**。

莫蘭連忙壓低聲音:“你幹嗎不早告訴我?”

“人家是讓高競去幹,我總得等他幾天,或許他會改變主意呢?”梁永勝一邊輕輕歎了口氣,一邊往嘴裏塞了一口煲仔飯。

“他才不會呢,他是個死腦筋,等會兒把東西給我吧,我真是等不及要看‘螢火蟲殺手’的任務了。”莫蘭興高采烈地說。

“沒問題。”梁永勝吃著東西,忽然問道,“你現在跟他怎麽樣了?”

梁永勝的問題讓莫蘭想起了前一天高競在電話裏那不帶任何修飾的表白,聽上去真是直截了當又單純。

“還是那樣啊。”她掩飾著欣喜說道。

梁永勝低頭吃飯。

“莫蘭,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又讓我想起了當年那個跟我做‘目送秋波’遊戲的女孩。”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道。

梁永勝永遠記得莫蘭20歲生日那年發生的事。當時,他已經準備好了一份昂貴的厚禮和一張visa卡要討她的歡心,他滿以為這些東西一定能讓她心花怒放,可誰知道,莫蘭卻滿不在乎地對他說:“永勝,你老是給我錢,越來越像個錢包,而不像個男人了。到最後我就隻好收下你的錢,拒絕你的人了。”

這種論調還是獵豔無數的梁永勝第一次從女人嘴裏聽到,他一時愣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好傻傻地問:“那你要什麽?”

她看著他,忽然抿嘴一笑,道:“就送我一點秋波如何?”

目送秋波?他頓時來了興趣。但又一想,不就是麵對麵看著對方的眼睛嗎?這種遊戲以前在大學裏,他也經常玩,有什麽難的?但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遊戲是這麽玩的。

那天她父母不在家,她讓他坐在她家的沙發上,然後身穿一身靚麗運動裝的她,以騎馬的姿勢坐在他的大腿上,兩人的臉大約相隔30公分。遊戲規則是,在兩分鍾內,兩人必須直直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不可以把目光移開,並且兩人還必須要把手放在背後,不可以接觸對方的身體,如果一旦接觸,“我就跟你絕交。”莫蘭說著,便按下了秒表。對梁永勝來說,他還從來沒經曆過如此令人窒息的兩分鍾,當時注視著她亮晶晶充滿熱力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爆炸了,他本來想在兩分鍾的酷刑結束後,立刻抓住她的,不過她比他想象得更靈活,在兩分鍾結束前的一秒鍾,她突然從他身上飛快地跳開,站在很遠的地方,對他笑嘻嘻地說:“梁永勝,你的禮物我收到了,真棒!”自那以後,他就死心塌地地愛上了她,並且發誓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我這輩子的秋波可全給你了!你知道嗎,那次的後遺症就是,現在我隻要看一個女人超過3秒鍾,你的臉馬上就會代替她。你看我多悲慘。”梁永勝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又不免有些感傷。

莫蘭抿嘴笑著不說話。

梁永勝看著她問道:“你們到底和好了沒有?”

“沒有啊。”莫蘭若無其事地說。

“我真的很好奇,你們究竟為什麽會絕交?”梁永勝湊近她低聲問道。

“我幹嗎要告訴你?”她白了他一眼。

“他怎麽樣?”他湊近她的耳朵問道。

“什麽怎麽樣?”她很困惑。

“我當然是指那方麵。”他輕聲道。

“他才不像你那麽色情呢,他可是個正人君子。”她推開他,惱火地說。

“男女交往要什麽正人君子啊?你的話可真是幼稚。”

她一時語塞。

“反正你可別想歪了,我們一直隻是普通朋友。”

“我把位置空出一年半,居然到現在你們還沒有……?你們一起的時候都在幹什麽?”他覺得難以想象。

莫蘭生氣地放下筷子,瞪著他怒道:“梁永勝!跟你說到目前為止我們隻是普通朋友。你為什麽總是要用下半身思考問題呢?你這人真色情!”

梁永勝盯著她那張因惱羞成怒而漲紅的臉,也不禁也開始冒火。

“要說色情,我這輩子聽到的最色情的話可不是別人說的,是你說的。”他湊近她的臉低聲說道。

莫蘭抬起頭盯著他,有些迷惑。

“還記得嗎,有一次我問你,你覺得我怎麽樣?”

“我怎麽回答的?”她緊張地問道。

“你說我英俊、瀟灑、能幹、有幽默感、有事業心、還非常大方。記得嗎?”

她鬆了口氣,笑著說:“那不是很好嗎?我在誇你。”

“接下來,我問你,你覺得高競怎麽樣?”

她抬起頭,再度以專注的目光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你說……,你說……”他捏緊了拳頭,咬著嘴唇,竟然覺得說不出口。

“我究竟說什麽了?”望著他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她不解地問道。

他沒說話,隻是閉著眼睛生悶氣。

“我說什麽了?”她再次問道。

“你說,”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道,“他很甜。”

她又鬆了一口氣。

“怎麽啦?我可能隻是請他喝了杯熱巧克力,有感而發而已。”她迷惑地盯著他。

“媽的,這可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色情的話了!莫蘭,我的元神都被你震散了!”梁永勝砰地一聲把筷子扔在盤子裏。

他突如其來的情緒激動讓她吃驚不小。印象中,這還是梁永勝第一次朝她發火。從他們相識一直到離婚,除了那最後那一擊外,他始終都對她笑臉相迎,從未責備訓斥過她一句。所以,她被他嚇住了。

“有這麽嚴重嗎?這有什麽色情的?你幹嗎要這麽在意!”她有些驚慌地問道。

“你的這句話說明,你是在用你的理智衡量我,但你卻用你的感官在體驗他。你這笨蛋!而且,你是在自己完全沒知覺的情況下這麽說的,這就說明更真實!這是你的真實感受!莫蘭!我們是夫妻,你怎麽可以對我說這種話!你簡直把我當死人!什麽叫做他很甜?你嚐過他嗎?!”他聲嘶力竭地朝她吼道,她從來都沒看到他如此暴怒過,一時間,她都擔心他會跳起來打她。

但是她知道他不會的。她忽然想起在那幾年的婚姻生活中,他總是想盡辦法哄她開心,他總是在講笑話,也許就是因為他對她太好了,又總是表現得那麽瀟灑大方,好像對什麽都不介意,所以她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以為什麽都可以跟他說,什麽都可以做。但現在她知道,其實不是,他還是在意的,而且非常在意。

“沒有。”她避開他的目光,冷靜地答道。

餐廳裏的人都看著他們。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

“你說什麽?”他心煩意亂地問道。

“你剛剛在問我問題,我回答你,我沒有。”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沒有什麽。但是我已經厭倦了。”他的口吻很平靜。

“你別忘了,是你背叛我的,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莫蘭看著他說道。

她完全沒料到,一向在她眼裏自控力極好,並且總是那麽幽默詼諧的梁永勝在聽完她這句話後竟然氣憤地朝她吼道:“傷心?你算了吧!”

接著他泣不成聲,不得不用一張紙巾捂住嘴才能止住哭泣。

“我說完以後,你連一句話都沒問我,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還把我們的結婚戒指丟在抽水馬桶裏,第二天一大早6點就打電話給我要離婚,你平時不到9點不起床,為什麽你為了跟我離婚要早起來3個小時!為什麽!你傷心個屁!”

“因為我不想用破碗吃飯!”眼淚止不住地從她的眼眶裏掉下來。

“你知道我跟高潔第一次發生關係在什麽時候嗎?就是在你走的那天!我告訴你的都是謊話!我把我跟高潔在家發生關係的日期都報給你了,可是那天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因為我帶你去看時裝發布會了。而高潔根本也不可能,她一直在醫院裏。為什麽我說別的你都不信,我說這個你想都沒想就相信了,你的偵探本領都到哪兒去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然後說: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為什麽!而且事後你為什麽不跟我解釋?!”

“你既然這麽想離開我,我還有什麽好解釋的!”他憤恨地看著她,“莫蘭,跟你離婚我真是如釋重負!如釋重負!我再也不用擔心你會先向我提出分手了!再也不用去研究你每句話的意思了,再也不用為了哄你開心而絞盡腦汁了,再也不用擔心你會被別人盯上了。我真是受夠了!”

他痛苦地一錘桌子問道:“那時候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問我!我以為你會問我的,我以為你至少會問我一句的,如果你問我一句,我就會告訴你一切的。我隻是在試試你!”

“難道我是每天碰到這種事的外遇專業戶嗎?我怎麽知道連這種事都要去判斷真和假呢?而且你就像是那種搞外遇的人!你總是在說黃色笑話!”她一邊說一邊哭。

他呆呆地看著她,隨後淚如泉湧。

“是的,我真後悔,莫蘭,我那時候太熱衷於逗你開心了,我總是在跟你開玩笑,我以為讓你開心就行了,可其實不是的。我們一直在笑,都忘了該怎麽好好說話了,結果到後來我說什麽你都認為我在開玩笑。我說什麽你都不當真。”他泣不成聲地說著,“我不知道開玩笑會讓你懷疑我的人品,會讓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如果我知道,我不會那樣的。你明白嗎?”

莫蘭淚如雨下,她從來沒看到他這樣。

“別這樣,你現在已經有高潔了,你還是愛她的,不是嗎?你告訴過我,你愛她的,不是嗎?而且,我知道她一定很愛你,如果她不愛你,她不會願意跟你演那場戲。”她哭著提醒道。

“是的,我愛她。她是個百分百的女人,我當然愛她。”他努力忍住眼淚,但還是沒忍住,“但是,我對她的愛是需要醞釀的,你懂嗎。也許得等她跟我說了幾句話後,也許得等跟她相處了半小時後,那種感覺才會慢慢產生。可是我對你,是不一樣的。有時候我回家看到另一個女人朝我走來,我會嚇出一身冷汗。”

“那你為什麽那時候一定要那樣做呢!”望著他傷心欲絕的樣子,她心裏難過極了,“我那時候可是一心一意地要跟你白頭到老的。不管我說過什麽不合適的話,但我那時候真的是這樣想的。”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真愛俱樂部的事。

他靜靜地聽著,淚水不斷地流下來,像小孩一樣抽泣著。

“我是真心愛過你的,你懂了嗎?”莫蘭不得不拍著他的肩膀不住安慰他。

“那你為什麽要賣掉那墓地?”他問道。

她注視著他。

“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是嗎?就算隻是塊墓地而已。”他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那好吧,就留著吧。我去取消那個廣告。”她幹脆地說,隨後又問道,“我代你簽名的事,你不生氣?”

聽到這裏,他笑了出來,笑過之後又流下了眼淚。

“我高興還來不及,我從來不知道,你產生過要跟我過一輩子的念頭,甚至還想跟我埋在一起。如果我早知道,我不會做那樣的蠢事的,我其實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麽色情,莫蘭,我不是的……”

眼淚再次蒙上了她的眼睛。

“我知道了,就算我色情好了,就算是我好了,我真壞……”她說著緊緊地擁抱了他,感覺好像第一次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