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殺人遊戲第一幕 24.A 區圖書館

a區圖書館是離她家最近的圖書館。

莫蘭這時忽然想到,除了要去找高競外,她還有一個理由要去圖書館,那就是顧天的案子。

莫蘭聽梁永勝敘述過案情後,馬上就注意到一點,那名男子是在圖書館的《毒物分析》雜誌裏找到顧天的文章的,那顧天究竟寫了些什麽,能讓這個陌生男人主動找上門來?其實,稍微動下腦子就明白,一定是找到了相似點,即顧天的文章裏肯定提到了一些細節,讓這名男子覺得跟自己的狀況非常相似,所以他才會產生要找到素不相識的顧天請教的念頭。現在,她對顧天的文章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究竟寫過些什麽呢?

她覺得是非去趟圖書館不可了。

但出門之前,她覺得還有好幾件事需要做。1。要給方凱靈打個電話,2。要給景雲打個電話。雖然顧天的案子很重要,很有**力,但真愛俱樂部的事她也放不下,現在又加上高競的案子也很有趣,所以,她打算三管齊下,想到這裏,她深深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女偵探都快忙不過來了。

她首先撥通了方凱靈的電話。

“凱靈,是我。”她慵懶地躺回到沙發上。

“莫蘭,什麽事,我現在在上班。”

“我知道,我隻是想跟你見個麵,我有很多事想問你,還有……”

“還有什麽事?”

“我不想賣墓地了,我要留著它。你是否可以幫我重新登個更正的廣告?”

方凱靈在那裏愣了一秒鍾,忽然歡呼道:“你要複婚啦?”

莫蘭剛想否認,但馬上又改變了主意。

“是啊,我跟他談了一次,覺得他還是非常愛我的,所以,我也在考慮……”她故意答得模模糊糊的。

“那他肯離婚嗎?”

“我們還沒有談得那麽深,不過,我想也不是沒有可能,他是很愛我的,真的。”莫蘭的眼前又出現那天他們在車裏緊緊相擁的畫麵,她從沒想到梁永勝會這麽愛他,如果她當初就知道,她也許根本就不會離婚。

“哦……”方凱靈在那裏低呼了一聲。

莫蘭幾乎已經可以看到她紅了眼圈的樣子,連忙說:“凱靈,我們見個麵吧,明天如何?我請你吃午飯。”

“好啊,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們是怎麽和好的,我都等不及要聽細節了。”方凱靈在那哽咽地說。

“當然,我一定會告訴你。”莫蘭道。

放下電話,莫蘭在記事本上記下第二天中午的約會地點,接著給景雲打了個電話。

“喂?莫蘭是吧。”景雲一下就聽出了她的聲音,“什麽事?”

“我想跟宋彩琳見個麵,你能陪我去嗎?我看見她有些怕。”

景雲在電話那頭哈哈笑起來。

“你以為我不怕嗎?雖然我脂肪比較厚,我也怕被針紮。”

“你跟她比較熟,有你在,說話比較方便,而且,我也有問題問你。”莫蘭道。

“你有什麽問題問我?”景雲很好奇。

“我現在在寫《真愛俱樂部詛咒事件》這篇報告文學,所以,想要調查一些事,我想請你幫忙。”

“哦?那我可一定要見見你了。”景雲對這話題似乎非常感興趣,“這樣吧,我先跟她約,約好了再來通知你,你大概一般什麽時候有空?”

“除了明天中午不行外,我都有空。”莫蘭道。

“那麽就說定了。”景雲說著就掛了電話,真是個爽快人。

莫蘭在記事本上又記了一筆。

下午3點半左右,莫蘭到達a區圖書館,她本來想先給高競打個電話的,但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打電話,她覺得就現在的狀況,假裝偶遇是最好的安排了。

可是,她在圖書館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卻沒有發現高競的蹤影,於是她隻好先去了閱覽室。一路上,她琢磨著高競究竟去了哪裏。難道他已經走了?還是根本沒來?到底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呢?

她一邊在閱覽室找《毒物科學》雜誌,一邊憤憤地抱怨著,為什麽你不給我打電話!你不給我打電話,我怎麽告訴你我知道的事啊!你知道我要告訴你的事有多重要嗎?你真是個不識時務的笨蛋!

她帶著壞心情在閱覽室找《毒物科學》雜誌,結果發現這本雜誌非常冷僻,外借架上根本沒有,後來找了電腦檔案才終於在內部資料庫裏找到。

莫蘭憑臨時借書證,從資料庫裏借出了2000年至2007年間的所有《毒物科學》雜誌。《毒物科學》是一本季刊,每年隻出四期。莫蘭很快發現,在2004年4月那個男人寫信給顧天之前,《毒物科學》共發表了5篇顧天的文章,它們分別是《有翅昆蟲的特殊毒性》、《砒霜的n種特殊功效》、《被遺忘的毒草》、《常見零食與毒物的中和反應》、《難以預料的中毒現象》。光聽這幾篇文章的名字,就讓莫蘭興趣濃厚,那個男人一定是在其中一篇文章中找到了跟自身相符的東西,一定是的。她把這些文章拿到圖書館的複印處做了複印,準備回家後好好研究一番。

就在她拿著複印件準備離開的時候,她驀然看見在圖書館的長廊盡頭,高競正遠遠朝她走來,他在低頭打電話。

她心頭一喜,終於抓到你了,高競。

自從梁永勝告訴她婚禮那天的插曲和水晶台燈的事後,她就特別想見見他,她想到除了可以跟他說那個重要的發現外,還可以借他的警察證去查一下《毒物科學》的內部借閱名單,沒準可以找到那個找顧天的男人。

所以看見他朝她走來,她不由滿心喜悅地迎了上去。

“你終於到圖書館來了。”高競的電話裏又傳來“星光之箭”那軟綿綿的聲音。

“你也來了?”高競冷淡地應了一句,他實在討厭這不男不女的聲音。

“我說過我要找到你的女朋友的,當然得時時刻刻跟著你,我要看看你是否真的不跟她見麵了。”凶手發出一陣哼哼唧唧的笑聲,像是鼻子被什麽東西塞住了。

高競下意識地朝四周張望,他沒發現他周圍有任何可疑的人,他發現有個年輕女人在不遠處的一根柱子下麵打電話,但這舉動顯然與他無關,因為那女人很快就收線走了,而電話那邊,“星光之箭”還在嘮叨個不停。

“你的傷怎麽樣了?”凶手對他的傷似乎念念不忘。

“這不關你的事。”

“這怎麽會不關我的事呢?那可是我造成的,想到你在那裏為我而流血,我就感到無比痛心。好點了嗎?”

高競覺得這軟綿綿的聲音好像在一隻女人似的手從電話裏伸出來在撫摸他的臉,他覺得毛骨悚然。

“謝謝你的關心,我好多了。”他平淡地說,其實傷口好像有惡化的趨勢,一直在隱隱作痛,而且一天比一天痛,但他認為過幾天就會自然痊愈,所以並沒有多在意。

“我在箭頭上塗了一點小小的細菌性毒藥,所以也許好得會慢一點。”凶手冷淡地說。

高競吃了一驚,怪不得好得那麽慢,而且越來越痛。

“你塗了什麽?”他問道。

“死不了人,隻不過你聽之任之的話會不斷惡化,”凶手格格笑了一陣停了下來,“以前我碰到這種情況,就會有人用燃燒的煙頭灼燒那個地方,他說那既可以緩解疼痛,又可以殺菌,你不妨試試看。”

凶手告訴他的信息讓他吃了一驚。

他正琢磨著凶手用了什麽毒藥時,無意中抬起頭,恰巧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會兒正朝他走來。

哦!不!他心中低喊了一聲,連忙一轉身飛快地朝圖書館的邊門走去,偏偏這扇門竟然是鎖著的,他吃了個閉門羹。

怎麽辦?怎麽辦?她朝他走過來了。

“你還有事嗎?”電話沒掛,高競一邊盡量保持平靜的語調跟凶手交流,一邊心裏焦急地想著該如何應對這危急的局麵。他雖然看不清莫蘭臉上的神情,但從她那步履匆匆的樣子不難看出,她有事要找他,他真想聽聽她要說什麽,但是現在……

這時候,他忽然想出一個主意。他飛快地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開始給莫蘭發短消息,現在唯一能讓她主動轉身離開的辦法就隻有這一個了,讓她去查案!

他聽到凶手在那邊咳嗽了一聲。

“很快就有大買賣了,我想預先告訴你一聲。”凶手說。

“大買賣?”高競茫然地隨口應了一聲,現在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裏的短消息上,所以根本無暇顧及對方在說什麽。

莫蘭覺得奇怪,高競明明看見她了,為什麽忽然一扭頭就走了?並且還差點撞上一扇封閉的邊門,看見他的尷尬模樣,她都快笑出來了,他的樣子就像是落荒而逃,我就這麽可怕嗎?他為什麽要逃呢?

她對他的突然之舉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生氣。照她原來的脾氣,她很可能會拂袖而去,好吧,你不想見我,我也不想見你。但是自從她今天中午跟梁永勝聊過之後,她懂得了一個道理,萬事不能光看表麵,也不能光看一時。她根本沒想到梁永勝那個手拉手的場景居然隻是他試探她的一場戲,但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確在這之前從沒發現梁永勝跟高潔有過什麽曖昧之舉,她現在甚至認為,也許當初梁永勝接近高潔,就是為了探聽高競跟她的關係。所以,萬事不能看表麵。要相信自己對一個人的一貫感覺,她對梁永勝的一貫感覺就是,他是喜歡她的,就好像她對高競的感覺一樣明確。

所以,高競這樣不近情理地轉身避開她一定是有理由的。莫蘭很清楚他的為人,他不是那種會玩“欲擒故縱”遊戲的人。他在擔心什麽呢?他的動作明顯表現出來的憂慮、驚慌和緊張讓她十分困惑。他究竟在擔心什麽?他在搞什麽鬼?

她決定停下腳步,給他打個電話。

但她剛拿出電話,手機就來了一條短信。

她翻開一看,居然就是高競發來的。短信內容是:

“去查a區圖書館,b-c—fgt457-p23,快去!”

“還有事嗎?”高競發出短信後,看見莫蘭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隨後轉身離去,他不由地鬆了口氣。他慶幸圖書館的大廳裏還有不少其他的讀者,否則,莫蘭跟他的交流也許會顯得很明顯。

“你一般晚上幾點睡?”凶手忽然問道。

“你問這個幹嗎?”他皺皺眉頭。

“這樣我可以考慮該什麽時候打電話才合適,我希望你有充足的睡眠,你看上去精神不振,你是否常常失眠?”凶手歎了一口氣。

“隻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經常失眠。比如你。殺那麽多人你能睡得著嗎?”高競冷冷地說,其實近來他的確常常失眠,他一閉上眼睛就看見身上插滿箭的那兩名警察,而傷口疼痛也讓他無法入睡。

“哈哈,我睡得又香又熟。”凶手開心地說。

凶手好像很喜歡跟他說話。

但此時,高競忽然想起凶手剛剛說過的一句話。

“你說大買賣?你又要殺人了?”他緊張地問道。

凶手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你剛剛開小差了,你在幹什麽?”。

凶手的這句問話讓高競豁然明白,凶手並不在他的近處,所以他沒看見他剛才突然轉身向一扇封閉的門撞去的尷尬場景,也就是說,他既不在圖書館的大廳,也不在可以俯視圖書館大廳的地方。圖書館有三層,每一層都是玻璃外牆,所以凶手無論在哪一層,都可以通過玻璃將圖書館大廳的場景盡收眼底。

所以,如果凶手沒看見高競,就隻能說明,他不在圖書館。

想到這兒,高競鬆了口氣。

“你在哪裏?”他問凶手。

“你猜。”凶手得意洋洋地問道。

高競想了想才回答。

“你在一部車裏。”高競答道。

聽到這話,凶手忽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笑聲。

“我喜歡跟你玩,高競,真是喜歡死了。”凶手帶著笑咬牙切齒地說著,掛了電話。

沒有嘲諷,語調中卻充滿了跟他逗樂的意味。

這說明,他猜對了。

就因為他猜對了,凶手才會覺得更有趣。因為對手變得強起來了,這樣遊戲就會更刺激。

凶手很可能驅車跟蹤他到圖書館,之後在圖書館外打電話給他,但他並沒有下車跟蹤高競進入圖書館,所以他並不知道到圖書館後,高競發生了什麽事。

對了,車!他早該想到了,高競的思維一下子活躍起來。

他記起了上次他跟凶手第一次通話的一個情景。當時他曾經中途掛了凶手的電話拐進一家便利店買了份報紙。他一邊拿著報紙往前走,一邊跟凶手通著電話,一邊卻覺得好像缺了什麽?缺了什麽呢?現在他明白了,是凶手的話,凶手沒有提到這點。

凶手似乎很喜歡在暗中窺探他,然後在電話裏表現出一種對他的生活了如指掌的優越感,這似乎讓他得到了某種滿足。所以,如果那時候凶手看見他拐進便利店並買了報紙的這個舉動的話,他應該會在電話裏提起,至少應該會說一些與之相關的話,但是凶手卻隻字未提,這說明什麽呢?這說明當時凶手並非時時刻刻在盯著他。他離開便利店後,把報紙夾在腋下,隨後又走回到原來站立的地方,這裏有個時間差,一個盲點,他進便利店的時候,凶手正好走開了,沒有看見他。

而仔細一想,他自己也並非一直站在一個地方不動。從便利店出來後,他就朝警察局方向走,所以照這樣分析,如果凶手自始至終都是站在一個固定地方窺視他的話,那麽他不應該是前麵中箭,而應該背部中箭。

所以,凶手跟他一樣,位置也在不斷變動中。他認為凶手很可能是在一部車裏。這部車可能圍著警察局周圍轉來轉去,離他時近時遠,也可能他當時想錯了,凶手根本沒有帶什麽高倍望遠鏡,他正從他身邊擦身而過呢,所以才會看得那麽清楚,而他一直在打電話,根本沒注意身邊開過的車,因為車太多了。

那麽現在再來想一想,一個開車的人,是否能夠在保持車子勻速的情況下,專心研究他褲子上的花紋和襯衣的下擺呢,是否可以在活動的車內一手握方向盤,一手向他準確地射擊呢,應該不會。所以,他現在肯定,第一凶手是兩個人,一個開車,另一個不僅跟他通電話,還向他射箭,第二,凶手不可能是乘出租車,因為很難想象凶手會當著陌生人的麵跟他說電話裏的那些話,所以車內的兩個人必然是同謀。

想到這裏,他忽然意識他這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現在他應該做的是,立刻奔出去看看圖書館外究竟有沒有停著可疑車輛。

他衝出圖書館的時候,正好看見一部深藍色奧迪啟動離去,那部車好像是在那裏等著他,雖然他耽擱了至少7、8分鍾才奔出去,但車子卻是在他剛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才剛好啟動,而且,啟動得很慢,竟然還讓他抄到了車牌。

他忽然感覺像是個圈套。

但是他又猛然想到一個問題,凶手為什麽沒有跟蹤他進入圖書館呢?為什麽呢,圖書館本來就人來人往,如果他隱藏在某個地方給打電話,誰會注意呢?所以,答案是,他很可能認識凶手,或者可能將要認識凶手,所以當凶手一旦進入圖書館他的視野範圍內後,很可能就會立刻被他認出來,就算不是現在認出來,將來也可能在某種情況下認出這個人。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高競在腦子裏排著名單。

他把抄下的車牌號告訴了下屬,他現在很想知道車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