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殺人遊戲第一幕 27.莫蘭醒來

一個多小時後,莫蘭終於醒了。

他發現她開始扭動身體,並發出一陣小動物般的輕微哼哼聲,連忙蹲到她的身邊,他真喜歡看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慵懶又嬌媚,可惜他不敢碰她,他現在擔心她醒過來後會找他算賬。果然,當她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而他就蹲在她身邊那麽近的地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時候,她猛然就驚醒了。

“現在幾點了?”她驚慌地問道,同時避開了他的目光。

“還早呢。”他看也不看鍾答道。

“我該回去了。”她說著就準備起來,但一坐起來,似乎就牽到了某個受傷的部位,她立刻痛苦地皺起了臉,看到她這又痛苦又滑稽的可愛模樣,他真是又心疼又難受,他忍不住想要去扶她,不料她抬起頭就瞪了他一眼。她一定是記起了剛剛他回來時經曆的那可怕一幕,她從小到大,大概從未經曆過這麽猛烈的襲擊,而且還是被他從頭頂摔出去的,他自己想想都後怕。

“你哪裏疼?”他彎下身子溫柔地看著她問道,心裏已經準備好吃耳光了,因為她看上去真是生氣極了。

但她沒有打他,反而抬頭看著他,茫然地問道:

“高競,你太可怕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有人在偷襲我,”他說著說著,竟然怪起她來,“你不應該在我背後拍我,幸好我沒有用全力,否則……”

“我隻是拍了你一下而已,難道我拿刀紮你了嗎?”她怒道。

“開玩笑,你用刀紮我,你自己還有命嗎?”他的口氣居然有點自負,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很不對路,所以他馬上又低聲補充了一句,“對不起。”

接著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臉,她沒有讓開,反而委屈地哭了:

“我真沒想到,你對我這麽凶!”

其實他早該料到她會哭,但她真的流眼淚,他還是慌了神。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是壞人呢!”他看著她,輕聲賠著不是,為自己的過錯內疚不已。

“從小到大誰打過我!?誰敢打我?”她終於忍不住大聲抽泣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為什麽隻會說這句話?”她道。

他想了想。

“好吧,我是故意的,為的就是把你打傷後把你留在我家。”他真誠地說。

她擦去眼角的淚花,白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你快點告訴我,你傷到哪兒了?莫蘭……”他真的很擔心她,於是,他終於忍不住膽怯地伸出手想要去碰她的肩膀,這次卻被她一把打開,但有可能是用力過猛,她馬上痛得呻吟了起來。

“是這隻手嗎?”他馬上意識到她的左臂可能出了問題,他不顧她的反對,用自己的大手依次按壓在她的肩膀和胳膊處,一邊問道,“是這裏嗎?是不是這兒?”

她呻吟著,想躲開他,但已經被他抓住了。

“你可能是脫臼了,我幫你看一看,這個我會治的。”他很有把握地說道,完全一副醫生的口吻。

“你也會治脫臼?真的嗎?痛嗎?”她緊張地問道。

“嗯……有一點。”他猶豫了一下才答道,其實看到她那副擔驚受怕的表情,他真的還下不了手。

“那我不要了,你家有活血的膏藥嗎?”她馬上道。

“沒有。要不要我弄條熱毛巾幫你敷一敷?”他問道。

“不用了。”她的情緒似乎平靜了下來,現在,他發現她正睜著一雙大眼睛上下打量他,顯然,她似乎很喜歡他現在白汗衫和運動褲的搭配,眼光裏溜過幾分讚許和喜歡。這令他想到幾年前的一件事。

當時,她硬拉著他去她熟悉的一家高級美發店理發,還一定要她認識的美發師給他設計一個“既醒目又內斂,既誇張又深沉,既時髦又穩重的”的發型,當時他、理發師傑米、梁永勝三個人都愣在當場,大家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最後梁永勝告訴美發師,反正就是“帥”,怎麽帥怎麽來,他對發型好壞毫無概念,但是,當他終於忍受完一個半小時的煎熬後(以前他在小理發店頂多每次隻花一刻鍾而已),看見她仰頭凝神看他的眼神的時候,他知道應該還不賴。

那時候她還輕柔地幫他理了理耳邊的頭發,說道:“你的女朋友要好好感謝我這個形象設計師。沒有我,哪來現在的你。我簡直是個天才啊。”她那時候的眼神,就跟今晚差不多。他希望這至少可以幫她消消氣。

但是,他也明白現在的情況跟當年還是有區別的,當年他既沒有在言語上如此嚴重地得罪過她,更沒有把她摔傷。他注視著她,發現她已經一改剛剛那傷心委屈的模樣,眼睛又開始骨碌碌地轉了,他知道,現在她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了。他有些擔憂,她該不會是想要懲罰他吧。果然,幾秒鍾後,他聽到她冷冷地摔出一句話來:

“把我抱到桌上去,我有話跟你說。”完全是命令口吻。

有什麽話幹嗎不坐在沙發上說,非要我把你抱到桌上去說啊!他有點不太明白。但是當然,他是很樂意抱她的,所以他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乖乖地照辦了,抱她過去的時候,他感到她似乎是下意識地轉過臉對著他的胸膛嗅了嗅,她這純粹動物性的舉動搞得他雙腿發軟,差點把她再次摔下來,但他還是及時控製住了自己。

他把她抱到他剛剛吃過飯的餐桌上,現在她有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一邊用右手揉著脖子,一邊冷冷地說道:

“好吧,現在把下午在電話裏跟我說的話再說一遍。要原原本本說一遍,可不要把數字說錯了,把5米說成3米。”

他吃了一驚。原來果真是要懲罰他這個。他下午說的那些話,的確是不太近人情,但他也是情非得已,現在吃了她那麽多好菜,他已經說不出口了。

“說吧,我聽著呢,要一字不漏地說哦。”她催促道,一邊斜睨著他,好像是在挑釁他。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莫蘭……”他開口了,卻又停了下來。

“說吧。別磨蹭了。”她再次催促道。

“其實是有個凶手想要害你,我不想你出事,才會那麽說的,如果讓你感到難過,我向你道歉。”他老實地答道。

她看著他好一會兒,終於莞爾一笑。

“幫我揉揉這兒。”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他鬆了口氣,立刻幫她揉起肩膀來。

“他為什麽要害我?”她問道。

“因為他知道我喜歡你。他想讓我傷心。”他平淡地答道。

她注視著他抿嘴一笑,隨即換了一個話題。

“你叫我查的東西我查到了,是一張英文字母表。”她平靜地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一些你那個案子的信息嗎?”

英文字母表?他皺了皺眉頭,有些吃驚。凶手給他一張英文字母表是什麽意思?他突然產生了一種立刻想去研究罪案現場線索的衝動。

“可以告訴我一些信息嗎?凶手給你這東西,一定是有目的的。”她充滿期望地看著他,好像一個向他討玩具的小孩。

真為難啊,他真的不能告訴她。他怎麽能把案子的內情隨便告訴她呢。

“不能說嗎?”她繼續問道。

見他不開口,她終於露出失望的表情。

“好吧。我另外再問你一個問題。凶手是不是認識你?”她問道。

她的話把他嚇了一跳。

“你怎麽會知道?”他不由地問道。

“我認出了那幅壁畫,記得嗎,就是齊魯街現場的那幅壁畫,我用手機拍下來的。”她表情認真地說著,“是你家以前的一張舊照片,照片裏的小孩是你家的一個親戚,但不是高潔,當時這張照片就壓在你家的玻璃台板下,我還問過你呢,這小孩是誰,我覺得不太像高潔,你說那是你叔叔的女兒。你記得嗎?”

她的話立刻讓他豁然開朗,他是有印象的,他的確有印象,他怎麽以前沒想到啊,可是,她怎麽會知道?

她似乎已經猜到他心裏的想法。

“你送過我你的照相簿,忘了嗎?那些舊照片都夾在那裏麵。”她有些不高興地提醒道。

對了,他是曾經送過她一本自己家裏的照相簿,當時,她說要留作紀念。

但是,他立刻驚恐地意識到一個事實,……難道說,是這樣?不會吧。他驚恐地說不出話來,隻顧看著她。還沒等他想下去,她已經又開始說了:

“那張照片隻有在7年前你搬家以前才放在玻璃台板下麵,後來你搬家後,這張照片就收進了照相簿,再也沒拿出來過。”

他定定地注視著他,他已經知道她要問他什麽了。該不該跟她說呢?

“但是凶手卻看見過,這隻能說明,他以前很可能來過你家,不是你現在的家,而是7年前你的家。凶手故意在案發現場畫下這幅壁畫,就是要告訴你,我認識你,我7年前就認識你了,我還去過你家。那時候你26歲。高潔16歲,”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兩隻手禁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臂,“告訴我,那一年,你家究竟發生過什麽?你為什麽要搬家?是高潔出了什麽事嗎?”

他恐懼地往後退了一步,7年前那撕心裂肺的感覺再度向他襲來。

“你就不能告訴我嗎?死人!”她有些生氣地甩開他的手。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這是我家的事!這是我的事!”他的聲音徒地變得又冷又硬。

這些話顯然把她惹怒了。

“好吧,算我多管閑事。”她點了點頭,帶著失望的表情自己從桌上跳了下來。他看出她非常生氣,並且已經準備走了,他意識到剛剛自己又說了重話,他真的不應該這麽說,他究竟把她當作什麽人。

看見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門邊,肩傷似乎讓她有些舉步維艱,她試圖去拿掛在高處衣架上的包,但疼痛讓她的手臂抬不起來,他連忙上前拉住了她。

“對不起。”他輕聲說。

“不敢當。”她惱怒地說著,似乎在恨自己無法抬起手臂快速拿了包離開,接著她想到了他,“幫我把包拿下來!”

他幫她把包拿下來交給她,但就在她接過去的一刹那,他又把包掛了回去。

“不要走。”他低聲懇求道。

她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隻是你從來沒經過什麽事,我怕你……”他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把往事倒出來。

“喂!”她一下子打斷了他的話,“我雖然從小到大沒經曆過什麽苦難,但我至少也看過二十幾年的電視劇,有什麽沒看到過啊。”

“電視劇?”他大吃一驚,沒料到在他們談論如此嚴肅的話題的時候,突然竄出一個如此不嚴肅的詞語。

“你從來不看電視劇嗎?”她問道。

他搖了搖頭。

“那你看得最多的是什麽?”

他想了想才回答:

“驗屍報告。”

他的答案讓她的臉上呆了呆,隨後她臉上的表情就軟了下來。

她靠近他,仰頭看著他,柔聲說:“說吧,我受得住,我比你想象得要堅強得多,我什麽都懂。”

“你能保密嗎?”他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問道。

“你不相信我嗎?”她反問道,隨即臉又沉了下來,“好吧,拜拜。”

她再度伸手去拿那隻掛在牆上的包,但她的手立刻被他抓住了,他終於點了點頭:

“好吧。”他說,說完這兩個字,忽然覺得傷口又竄上來一陣劇痛,為什麽這麽小的傷口會演變成這麽長久的疼痛呢?星光之箭究竟用了什麽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