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牢房裏隻剩下了華澈、幽逽與玉樹子逸三人。

華澈坐在了一把交椅上,靜靜的注視著玉樹子逸被血汙弄髒的臉,或帶諷刺或帶欣賞的問道:“為什麽不說?”

玉樹子逸亦冷然的苦笑了起來:“你想讓我說什麽?”

“我知道景陽宮之事並非那個瘋丫鬟所說的那樣,你,也並沒有對玥兒做出越禮之事,但卻有人故意將矛頭指向了你,想借我之手除掉你,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陷害你到如此淒慘的地步嗎?”

玉樹子逸冷哼了一聲,笑道:“兵師果然洞察力敏銳,有過人之本領。我玉樹子逸自歎弗如。至於陷害我的人,我心中自然有數,不用你來告訴我。”

“論洞察力,論經曆,你的確還不如我。因為我比你多活十年,你現在還很年輕。”華澈笑了笑,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名譽對你來說應該比什麽都重要,你有赤膽之心,報國之理想,若真背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你的前途將毀於一旦,難道你不恨這個出賣了你的同黨?”頓了頓聲,他**性的問道,“為什麽不將這個陷害你的人供出來?”

“哈哈哈……”玉樹子逸大笑了起來,冷冷的注視著華澈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是我們靈氏一族的仇人,你滅了我家滿門,殺了無數靈氏一族的王親國戚,又將我靈氏江山獨攬於手中,霸占月主靈玥,以她之名濫用私權殺人,你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死十次也不足以謝罪,我玉樹子逸有什麽可以告訴你的?”

“好,說得好,我所犯下的罪行磬竹難書,萬死不足以贖罪。”華澈無謂的誇讚了一番,倚靠在椅背上,頗有興致的打量著玉樹子逸,歎道,“好一個聰明的京都第一才子,不供出同黨,便可以死不認罪,我也沒辦法冶你了,是不是?不過,刑部三十六種刑法不是你一個貴族公子所能承受的。”

“多謝兵師的關心,我自有心理準備。”

看著玉樹子逸倔強的眼神,華澈也大笑了起來:“很不錯,夠硬夠狠,我麝月國缺少的就是你這樣的忠肝義膽之士,你這樣的人才值得我欣賞,殺了你,我也覺得可惜,不如,我們之間打一個賭,或是做一筆交易。”

“我們之間能有什麽交易可做?”玉樹子逸譏誚的問。

華澈笑了笑,道:“你的人確實有很多價值可取,是我願意與你做交易。”

玉樹子逸仍譏笑著問:“是麽?那麽兵師想從我身上取到什麽?”

華澈笑道:“我們可以先閑聊一下,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稱得上是知己。”

“嗬嗬……”玉樹子逸冷笑,“做兵師的知己,我還怕辱沒了兵師。”

“不辱沒,你很夠資格,而且普天之下,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如你玉樹子逸一般令我有不忍殺之的感覺。”

“嗬,聽你說這樣的話,隻會讓我感到很虛偽。”

“是麽?”華澈竟然能忍受玉樹子逸的譏誚冷笑,“看來你還不明白我將你交於刑部,關在天牢裏的真正用意。”

玉樹子逸神色一變,立刻抬起了頭,不錯,華澈已知他與靈玥之間是清白的,就沒有必要將這樣的仇恨發泄到他身上,但又為什麽要給他羅織出一個判國的罪名關押在此天牢之中,並寬限七日的時間來嚴刑銬問他,他的真正用意是什麽?

華澈笑道:“其實我知道你的同黨是誰,但是沒有足夠的證據,我也沒辦法去拿她,所以我在等——”玉樹子逸暗歎他的心機城府到底有多深,眸光中幻彩流溢,說不出是什麽樣的神色,華澈歎了口氣,繼續反問道,“你覺得那個女人會殺你滅口嗎?”

玉樹子逸更覺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的神情他的語氣仿佛就像是在玩一個已設定好了結局的遊戲,而他正在很樂意的享受這種遊戲過程中的樂趣。

“我在等她潛入天牢來殺你滅口。”華澈還是那樣平靜的微笑道,“當然,我不希望那個女人能夠得成,你玉樹子逸應該不會坐以待斃,用自己的智慧才能來救自己是你現在最需要想的問題,所以,其實我還是在等你,等你的好戲,或者等來救你的人。”

玉樹子逸無言以對,他的確可以稱得上知己,因為他已將他心中所想全說出來了。

而華澈又似洞察到了他的內心,笑問道:“怎麽,你不說話是不是因為我已將你要說的全說出來了,我是否可以稱得上是你的知己?”

玉樹子逸笑了一聲,回答:“不錯,你也不愧是麝月國最強大的男人,看人看得十分透徹,難怪那些謀反者還沒有在興兵造反之前,你就已看出了他們的意圖,並預先準備了足夠可以對付他們的相應措施。”

華澈亦滿意的笑道:“看來,你對我,也有八分了解。”頓了片刻,他又繼續道,“你這樣的人才應該也有不錯的朋友,我還想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人才未能被我發現,到底有多少人可以救你,他們能用什麽樣的辦法救你?”

“你——”玉樹子逸見他笑,心中卻惶恐起來,“你是想以我為誘餌,將我的朋友們一網打盡麽?他們與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他們?”華澈微眯了眼眸,滿意的問道,“他們是誰?你的同黨?”

“不——他們不是我的同黨。”玉樹子逸有些著急起來,肯求道,“你給我羅織了這樣一個罪名,並召告天下,就是想知道誰會來天牢救我麽?但是我告訴你,的確一定會有人來救我,但是他們真的不是我的同黨,隻是很單純的友誼關係。”

“這麽說來,你玉樹子逸還沒有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你的朋友們。”華澈命幽逽取出了一本書,一邊翻看,一邊念道:“麝月曆三千五百年載,中原龍神之主禦焽收服天下,改國號焱歸,自命為天子,稱龍桀帝皇,號聚群雄,征戰四方……”他抬頭笑道,“這本帝國史記,你怎麽會有?你除了是靈氏一族靈紫露之子這一重身份外,還有什麽身份?”

玉樹子逸冷哼道:“這不過是我隨意捏造出來的假史,你也相信?”

“哈哈……你說這樣的話騙得了別人,卻還騙不了我。”華澈大笑道,“因為中原禦龍國的曆史,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少。”

玉樹子逸怔了一怔,目光死死的定在了華澈的臉上,不敢置信,不敢挪開,仿佛要再一次的將這個人看清,他到底還知道多少?

“你玉樹子逸必不是中原禦龍國的人,也必不會出賣自己的國家,但是卻懂禦龍國曆史,所以,你的身邊一定還有懂中原曆史的人,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禦龍國的人,甚或是敵國奸細。”華澈試探性的一問,玉樹子逸已萬分緊張起來,截道:“你胡說,臣民亦有愛國之心,懂中原曆史與敵國奸細能扯上什麽關係?”

“那就是說明從前教過你的夫子真的懂中原曆史,真的是禦龍國的人?”華澈進一步的試問道,“而這個夫子就是你的父親,玉樹淩風。”

真的是一語切中要害,玉樹子逸駭懼的大叫起來:“你,你不要對付我父親,否則……”

“否則什麽?”華澈誚笑的問道。

玉樹子逸絕望的將頭垂了下去,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好,我可以認罪,但求你放過我的父親,並放過我所有的朋友。”

“你的朋友也包括書飛城?”華澈臉上呈現莫名奇怪的笑,並將一塊神像玉佩扔到玉樹子逸麵前,“這一塊玉佩是我那天在景陽宮撿到的,書飛城還沒有死,是你救了他?”

玉樹子逸聽此一言,急得冷汗都冒了出來,實在是想不到華澈的推斷能力竟然如此之強,當真是什麽事情都難逃他的視線麽?

“你可以讓我身敗名裂,你也可以將我淩遲處死,但求你用我這一條命來換取他們的性命,可不可以?”玉樹子逸的意誌幾乎崩潰,大聲厲吼道。

“你就這麽在乎朋友,連名聲都可以不要?”華澈反問。

玉樹子逸點頭:“我隻是不想牽連無辜,你想做什麽都衝著我來好了。”

“我不想做什麽。”華澈打斷道,“你這樣說反而會讓我更加的欣賞你,好,我不會去拿你的父親,也不會殺你的任何一個朋友,但我還是想看看你如何能為自己洗脫罪名,如何從這天牢裏走出去?”

玉樹子逸沒有再說話,隻恨恨的注視著華澈道:“你真的很會折磨人——”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又急問道,“對了,玥兒表妹現在怎麽樣了?你有沒有對她做什麽?”

提到靈玥,華澈冷笑了起來,道:“和玥兒相處一個月,你也知道她的能力太弱,根本擔任不起麝月國的責任,所以她想做的事情都由我來代替她做。”

“你什麽意思?”玉樹子逸惶恐的問。

“意思就是,月主靈玥的權力,我將完全的廢黜,麝月國的王位就由我一個人來坐。”華澈看著玉樹子逸,笑了笑,冷道,“你也懂中原禦龍國的曆史,知道中原的皇權傳襲製度是怎樣的,我華澈就效仿一下中原皇權製度,罷黜麝月國月主之職,做麝月國曆史上第一個帝王。”

“你——你這是謀權篡位!”玉樹子逸憤慨道。

華澈陡然抬起了目光,有些失望的看向玉樹子逸,歎道:“真是可惜,我原以為你能理解我,現在看來,倒是我錯了。”玉樹子逸還在憤恨的盯著他,仿佛要掙脫鐐銬,衝上去將華澈狠狠的揍一頓,但身體牢鎖,他終究沒有移動一步,幽逽心生憐憫,很想上前去給玉樹子逸解開鐐銬,卻礙於華澈在場,終不敢動。

華澈最後看了一眼玉樹子逸,站起身道:“你放心,我自稱帝王之後,會封玥兒為後,我會善待她的。說不定到時候遇到大赦天下之日,我也能赦免了你的罪。”

“幽逽,我們走——”

“是,兵師——”

兩人走後,隻留玉樹子逸一人在絕望的深淵中掙紮,潮濕陰暗的地牢之中驀地響起了他低聲哀泣的聲音。他現在才明白什麽叫徹底毀滅,刑罰沒有打倒他,但華澈的一番話卻給了他致命的打擊,那是一種從心靈從靈魂上的無情摧殘——

好一個兵師華澈!殺人並不需用利器,夠狠夠絕!

【今天好像是封推最後一天了,加更一章以表感謝各位作者或讀者對汐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