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玥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雨天,一雙充滿悲憫的眸子配著一張溫婉秀美的臉總能給她很親切值得信任的感覺。

如果不是身體殘留下的寒冷,她真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可為什麽每一次都是在夢中見到飛城哥哥呢?

“月主,你醒了。”雨天盈盈含笑,端了一盆溫水來給靈玥洗臉,靈玥有些茫然的按了按額頭,問道:“我怎麽又回到臥龍居裏來了呢?雨霏表姐,昨天我們不是去了鈴果芳香林嗎?後來……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怎麽……”

“月主,不要想了,一切都是夢。”雨天笑著,浸濕了帕子,輕輕蓋在靈玥粉雕玉琢的臉上,“月主,你今天是不是該去上早朝了。”

“早朝?”靈玥微微錯愕,注目向了雨天,雨天含笑點頭:“今日朝堂之上將會有很重要的人出現,朝中文武雖不屬於月主,但月主可以招賢納士,培養自己的勢力呀!”

培養自己的勢力,靈玥記得這樣的話也曾從玉樹子逸口中說出過,但她辜負了子逸表哥,更害得他入獄受盡刑罰之苦,要想救他,單憑自己微溥的力量確實有些難度,那麽,就要借助一切可以利用起來的力量麽?

靈玥並不想拉更多的人卷入這場權勢紛爭之中,但是如今被逼到了這一步,她也不得不為之,不得不借別人的力量來達成對自己所愛之人的保護。

“好,雨霏表姐,為我更衣吧!我要穿上鳳凰仙縷袍,到金鸞殿堂之上,與兵師華澈齊坐執政。”

靈玥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靈光四射,那般的平靜而堅定,雨天不由得一震,點了點頭,從衣櫃裏取出一件華麗無比的長袍,為靈玥披上,仙縷絲綢,火鳳點睛,領口染香,華紗鋪地,腰間環佩,袖邊鑲金,鳳冠墜珠。

朝陽的光芒映襯得靈玥的容光絕世,目若月射寒江,超脫塵世的美,令人憐惜的同時亦令人臣服,柔婉中透著一絲剛毅,讓她看上去竟不似來自人間。

雨天不自禁的看了她良久,目光中隱隱藏有一絲傾羨,一絲向往,甚至是一絲隱忍的渴望。恭敬的站在了她身後,她低頭頷首道:“恭請月主上朝。”

朝堂之上,金光流散,煥彩瀉金,華澈身著白鳳之袍,高坐於九殿之上,今日因書榮之子書瀲泊進獻三寶之事,朝中已是熱鬧非凡,文武百官無不稱讚。

書瀲泊,一個半身癱瘓已近而立之齡的男子,身坐輪椅,被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推進了大堂,作為一個毫無官職的庶民,在麵對華澈多次具有壓迫性的提問中,竟然能做到泰然自若,對答如流,而且笑意從容不滯於唇角,其聰明才智更是舉世罕見,仿佛韜光養晦了多年,隻等待一日求得知己而昭顯世間。

他所獻的第一寶乃是一對鳳凰鑾架,初看上去這兩座鑾架隻是像兩隻齊人高的機械大鳥,不過是外形美觀,賞心悅目罷了,並未有什麽特別之處,但在那十五歲少年的掰弄啟動下,兩隻大鳥背上突生長及數尺的華麗翅膀,少年坐在鑾架之上,幾下推動機關按扭,那對鳳凰鑾架竟飛出了朝堂,翱翔於半空中。

少年靈活的架駛著鳳凰鸞架,在空中轉了一圈,又回到朝堂之中,從鑾架上跳下來,跪在地上,向華澈拱手道:“呈稟兵師,這便是瀲泊公子花十年之功所製造出來的活機械鳥,為匹配月主月君之威儀,此雙鑾架就叫白鳳青鸞,白鳳青鸞翔於九天之上,向征著國之興榮,日日蒸上,月主月君與天地齊壽,萬世留芳。”

華澈見那對機械鳥,心中早已歎服而驚喜,聽得少年這一句話,更是喜不自禁的大笑了起來:“好一張會說話的嘴巴。你叫什麽名字?”

“回稟兵師,草民姓冷,名颯風。”

“冷颯風?”華澈眼神微微一變,問道,“令尊令堂是誰,現居何處?”

“回兵師,草民十五年前就已與家人離散,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後被文師書榮收養,認其為父,現在,榮城府就是草民的家,文師書榮就是我的父親,而瀲泊公子就是我的大哥。草民與大哥冒死進入宮中,獻此白鳳青鸞之寶,不僅是為恭祝月主月君國婚勝慶,舉世同歡,更是為了兵師之願,麝月國之未來——”

“哦?此話何意?”華澈微疑,問道。

“白鳳青鸞能飛上九天,也能飛出麝月國,飛過渤海,並有足夠的力量抵達中原,一隻白鳳可載十人之多,一隻青鸞亦可載七八人,如果,我們麝月國有了白鳳青鸞這樣的機械鳥來作為坐騎,載兵渡海,可在中原大有一番作為。”

少年滔滔不絕的如是說,餘光裏注意到華澈的麵上已漸出慍色,而正是這一絲慍色昭示了他心中的那一絲隱晦的野心。朝堂陡然一片死寂,百官們都低頭顯出怯懼的情緒,但少年還是滿臉俏皮的笑容,補充一句話道:“草民隻是說明這對白鳳青鸞的用處,至於到底要將其用在何處,還請兵師來定奪。物已易主,草民不敢厚顏多詞。”

華澈微眯了眼睛,他倒不是因為少年的這一番話而動了怒,而是暗歎於此少年小小年紀便已有如此沉斂之氣度,度人之心思。若是再過多年,這樣的人才必不下於朝堂之上任何一人,甚至不下於玉樹子逸。

“繼續說——”華澈沒有多言,而肅然下令。

少年抿嘴一笑,走到書瀲泊麵前,鞠了一躬,與之悄聲說了什麽,書瀲泊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卷軸,遞於少年,少年跪禮點頭一笑,再次站到了朝堂中間,將那軸卷呈上,朗聲道:“啟稟兵師,這是瀲泊公子獻給兵師的第二寶,長城地勢畫圖,此圖中有詳解了長城無故坍塌之原因,請兵師過目,瀲泊公子說必不會令兵師失望。”

少年此出一言,滿堂唏噓不已,目光盡皆聚向少年,少年也是從容不迫,抬頭挺胸,麵向鳳鸞殿之上,偶用餘光瞥向四方,露出自信甚至驕傲的微笑。

華澈命殿頭官將軸卷傳了上來,展開一看,目光中竟露出驚奇的光芒,他再次看向堂下少年與輪椅上的書瀲泊時,就不隻是欣賞,而是歎服。

世間奇才他見之不多,卻也見之不奇,能得到他讚賞的有玉樹子逸一個,但能夠讓他真正佩服的,卻唯今之見。

“瀲泊公子久居府中,據說從不過問世事,我邊塞長城一案,瀲泊公子不僅知道,而且還能將其地勢布局之圖畫得如此栩栩如生,有此得天獨厚之才能,不僅我華澈心歎口服,連上天都要妒才而奪其肢呀!”

“兵師過獎。我書瀲泊何德何能能得兵師如此讚賞,以獻此微溥之能,隻想求得兵師一句金口玉言。”

書瀲泊微笑的注視著高座上的華澈,神情自苦的眼神幾許滄桑,仿佛心與心的交流與激戰,弦瑟緊繃,他注視著華澈臉色的變化,等待著一個回答。

其實,他此次進宮,何止為父親一人。

那個隱藏在華澈背後的女人,是珍藏在他少年時代的回憶,卻也一直是他永遠珍惜的所在呀!從未言棄,從未幻想,又何所能棄,何不能幻想,若是她不能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那麽,這一場命運的注定將由他來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