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風怒雪回旋,天際生蔚藍之光,下冰錚之雨,三支箭如同三道極光劃破天際,長尾拖曳,有如流星,亮如極晝,化仲夏之冰雪。城墻上青色磊落,逆風招揚,天空時有紫櫻落花似的光影落在他身周,襯得他如同幻世戰神。他所發出的三隻箭分別射中了欲登上鑾駕刺殺靈玥的三人,三人暴斃,被冰雪覆蓋,華澈的眼中還是無一絲驚色,而書飛城卻因用力過猛而扯動了傷口,差一點失足落下城牆。

幾襲白衣從半空中踏雪飛來,落在城牆之上,其中一年紀最大的男子扶住了他,歎道:“我說飛城你這小子,身子骨給弄殘成這樣,還不要命的跑到這裏來,月主月君遇刺關你屁事,你來救什麽駕,邀什麽功呀?”

“大哥也不要這麽訓斥他,飛城做事向來這樣,有點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哈,不過,有雄心,有鬥誌,還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脾氣和毅力,我喜歡!”

那人拍了飛城一掌,飛城一個踉蹌,幾人齊聲驚歎,飛城勉強捂了胸口,笑道:“各位兄弟,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為什麽不能來?你小子把我們忘了,但我們可沒有忘記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飛城咳嗽一聲,繼而笑道,“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怎麽知道我要來救駕?”

“哈哈哈,這事還用問,我們幾兄弟一直打聽你的消息,都跟蹤了你很久了,還有你在宮裏的那些事情,兄弟們真是為你擔心呀!”

“飛城真是感謝幾位兄弟了,不過,這一次,飛城真不需要大家的幫助,你們都是江湖中人,習的是武藝,講的是真性情,這些王宮裏的事情還是不要管的好!”

“我們不管是什麽事,隻要是與你有關的事情,那就是我們要管的事情!”一人搶道,並堅定認真的告訴他,“救駕立功,效力朝廷,隻要你願意,我們也跟著你一起建功立業,成就不朽功勳!”

不,他本意並不想效力朝廷,他不過是為保護一個人的安全而已!這句話,他本想脫口而出,但見兄弟們臉上豪邁的熱情,心又逐漸軟了下去,愧疚遽然升至心房。

“就是那些黑衣蒙麵的亂黨麽?還算不錯的身手,受過嚴格的訓練,不過……飛城,你等著,一個時辰之內,看我們怎麽消滅掉他們!”

飛城未及答話,幾襲白衣又飄落城下,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所以當他們身上所藏之劍脫手而出時,一場死亡的盛宴再一次的掀起了**,泥濘之路,紅雨不斷,山中霧色盡改,繁花作錦繡連綿,又散化血紅冰雨。

飛城的目光遠遠的射在了靈玥的臉上,他手中握著一隻晶雕玉瓶,那是他向那白衣女童為靈玥求得的解藥,為此,他答應她引江湖豪俠來相助華澈殲滅刺客亂黨。

雖不是什麽讓他極為反感的壞事情,但是那女童的目的卻著實令人費解,其身份與行事作風也詭譎陰狠,身在王宮之中,卻連華澈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亦正亦邪,讓人琢磨不透她到底站在哪一方,更不了解她背後的真正實力。

也許,他隻是她利用的其中一人罷了,他在聽命於她的同時,也在侍機刺探著她的真實身份,隻可惜,多日來未有絲毫絲索。

冰雨連線,雪如柔絮,飛城俯瞰城下,竟見對麵城牆下一角有一小小的白影飄了出來,如同一道極淡極淡的影子,輕跳在已壘成一寸多深的雪毯上,冰渣傾盆而下,竟也未碰到其身,她整個人就如同透明虛幻不存在一般,在雪地上一步一步的跳過,未留下一個腳印。

“你還在猶豫什麽,快將解藥給她服下,不然,她就活不了多久了。”

哪裏傳來的聲音,如同空穀裏回響一樣,飛城但覺一陣惡寒陡從心起,猛地將目光盯向了那個小小的白影。

又是那個白衣妖童!

無論他走在哪裏,隻要靈玥身體裏的寒毒一發作,她總能及時並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如同陰魂不散的幽靈。

每一瓶解藥換一個承諾!你又想要我幹什麽?

“去將解藥給靈玥吃掉,然後……試一試華澈的身手,我要看看他現在到底長進了多少?若是,能殺掉他就殺掉他,不能殺掉的話……那也就算了,最起碼還要保住你的性命,我留著還有用!”

“你,老妖怪——”

“快去吧,我在看著呢!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你心上人等得太久,‘天泉眼’至寒之氣的折磨,她一副柔弱不堪的身子是肯定會受不了的。”

女童的聲音還是那樣慈悲柔和而令人倍感親切,稚氣溫良的外表下,她到底藏著怎樣的一顆禍心?飛城緊了緊拳頭,恨之無用,便飛身跳下城牆,幾步箭躍到了華澈的麵前,靈玥的臉清晰的映入他的眼簾,令他內心一陣劇烈的絞痛,他甚至忍不住想要將她從華澈的懷裏奪過來,華澈冷笑著看著他,他便停止了幻想,將手中的晶雕玉瓶遞給華澈道:“給她服下這瓶解藥,她就會好起來!”

華澈微怔,似在懷疑什麽,但見飛城星目中一片瀲灩之光,心中了然,便問道:“這是什麽解藥,又怎麽會在你的手中?”

“你先別問我這些問題,給她服解藥,不然,她會死的!”

飛城著急的大聲叫了起來,真恨不得自己倒出解藥喂靈玥服下,但他知道華澈一定會阻止他,而且很可能會毀了這瓶解藥,所以,他唯有小心翼翼的去求華澈:“我知道你也是很愛她,她中了天泉眼的寒毒,需要定時服用解藥,而這些解藥,是我向……一位神醫求來的,絕沒有毒,請你相信我!”

“你,沒有資格說愛她!”華澈驀地大怒,懷中的靈玥也從昏迷中驚醒,她隱約聽到了飛城的聲音,便情不自禁的脫口輕喚起了他的名字,飛城聞罷更是心焦如焚,連忙將瓶中解藥倒在了手中,走上前一步,欲將解藥喂入靈玥口中,卻不料華澈猛地擊了他一掌,他手中的解藥飛到半空,華澈將其接住,冷道:“書飛城,今日念你救駕有功,以往過錯,就算你將功補過,不再追究,但若今後,你再敢冒犯月主,就別怪我國律法無情,我華澈,手下無情!”

飛城受其一掌,胸中氣血一陣翻滾,窮盡餘力,癱倒在地上,他還是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靈玥,又望向華澈,大笑了起來:“作為一國之君,能寬容大度到這種程度,你也挺不容易,今日也算我們第一次正麵交鋒,我書飛城……不是懦夫,你若是想用一句話來震住我,那簡直可笑,我所追逐的夢想,沒有人能讓我停止腳步,所以——

今天,我一定要——向你挑戰!”

天色陡變,風雪鋪蓋,一陣又一陣煙花似的寒冰華雨降落,在人間摹畫出一副花落淒豔的美麗畫麵,飛城望了望天空,知是公子蓮汐與輪回鬥法中所產生的冰雪與火焰,每一道術法產生的幻象都如同燃燼的煙灰,在人間飄散,他想到公子蓮汐,便猛生了信心和力量,立刻站起身來,持弓而立,側身相對華澈,淵亭嶽峙,穩若泰山。

“這些刺殺你們的亂黨,我那些江湖朋友一定會幫你剿滅幹淨,但是,我也要選這個地方為你我二人的戰場!”書飛城唇角上揚,眸中清輝意定,突射出一絲狂妄的霸氣,問道,“你敢放下兵師的身份,與我單打獨鬥麽?”

放下身份,與你單打獨鬥,你有什麽資格值得我動手!

華澈眼中冷光閃動,雪落鬢而飛,他卻笑了起來,道:“好,文師書榮的兩個兒子果然不卑不亢,有膽量和骨氣,就憑你這一分狂妄,我華澈作為一國之君也該給你一次展現才能的機會!”

他說完,將靈玥放進了轎中,飛城緊緊的盯著他將解藥喂靈玥服下,長鬆了一口氣,待華澈轉身迎上他的目光時,他又揚眉一笑,擺了個備戰的姿勢,用江湖客套話道:“承讓——”

大雪再卷起一陣,冰雨落得更急,飛城一身青色披風在烈風中如同揚起的帆幔,他整個人如同在雪地上變幻飛行,轉瞬間便至華澈麵前,但華澈使用的是術法,當飛城逼近,他便施術隱身,變幻到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