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隆重的接風宴不歡而散,華澈吩咐人將曜光太子安頓在了客居的驛館後,憂急匆匆的趕到了青鸞閣,為靈玥請來的太醫在閣中呆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才一個一個的搖頭走了出來,見到華澈,五名禦醫“撲通”一聲,齊齊的跪倒在了地上。

“月主身體怎麽樣?”他的一聲厲問嚇得幾名禦醫猛打寒顫,容不得等待,他又再一次不耐煩的問了一句,“靈玥現在怎麽樣?”

“回……回稟帝君,月主身體極其虛弱,似乎還飲過寒性極強的墮胎藥,已……已經小產……”那禦醫結結巴巴的終於將一句話說完,便又立刻在地上猛磕響頭,淒聲求饒道,“帝君饒命,臣已經盡力了,事實上,月主早就已動了胎氣,龍子在一個時辰以前就已經……就已經流失了……”

“一群沒用的廢物,都給我滾!”

華澈怒吼的聲音如雷中天,就連青鸞閣大門上的金鎖都被震了下來,五名禦醫又聽到了骨骼錯開的聲音,逼人的殺氣透骨而來,還好是滾,而不是殺,於是,幾名禦醫連滾帶爬的避開了他,向院外逃了出去。

就在今天,他連續失去了兩個還未出生的孩子,一個是被他失手所殺,而另一個卻是被她所殺麽?難道這就是天意?

靈玥還在閣中嬌聲的呻吟哭泣,她在哭什麽?

華澈輕扣了門,有侍候靈玥的丫鬟立刻將門打開,見是華澈,也臉色一白,神色慌張的跪迎:“奴婢參見帝君,奴婢不知帝君駕臨,未示遠迎,還望帝君恕罪!”

華澈沒有理會這個丫鬟,徑直走向了臥在床塌上的靈玥,本是埋頭哭泣的她一聽到丫鬟的聲音,立刻就抹幹了眼淚,抬起了頭,當她望向他的時候,她的臉上卻再也沒有脆弱的表情,而是顯得悲傷而沉寂,仿佛已心如死灰。

兩人之間不再有一絲親切溫情,便存在了敬畏的距離。靈玥跳下了床塌,向他跪了下來:“靈玥參見帝君!”

“你覺得甘心麽?”華澈突然問道,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似憤怒又似心疼的道了一句,“起來——”

靈玥被他拉起了身,卻又低下頭去,十分冷靜的道了一句:“帝君來青鸞閣看望靈玥,靈玥感激不盡,敢問帝君還有其他事麽?”

看著靈玥一副拒之門外的表情,華澈心中一陣冷笑,隨手抓了桌上一副藥材,冷道:“將這些藥全部吃了,養好身體了,再來見我!”

“是,帝君,靈玥謹遵命令!”

靈玥木訥的回答著,華澈更是憤怒,兩人的談話無法再進行下去,華澈便甩了袍袖,大步跨出青鸞閣外,而看守靈玥的宮女便立刻關上了門,又是軟禁,從此不能踏出青鸞閣半步。靈玥一個人獨自療養著心底的傷口,猛然間,又是一陣接一陣的幹嘔咳嗽,本來身體就不好,現在又失去了一個孩子,無論是從身體還是從心理上都是飽受摧殘,她想,她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沒有了子逸表哥,沒有了雨霏表姐,沒有了飛城哥哥,她一個人能支撐多久?

“咳咳,咳咳咳……”她的咳聲清淺而悲涼,連看守她的宮女們都聽得有些餘心不忍,婢女小葉子連忙端了一碗藥到靈玥麵前,邊哄邊催促道:“月主,快把藥都喝了吧!喝了身體才會好一些呀!養好了身體,才能做其他事情呀!”

“沒有用的,喝這些都沒有用,你們都不用管我,不要管我……”靈玥突地將小葉子手中的藥碗推了開,藥水全潑灑在了地上,散發出苦澀的味道,小葉子慌忙的收撿著殘片,靈玥卻倒在了地上,一邊握拳捶打著地麵,一邊低聲啜泣了起來:“他們為什麽要殺我的孩子?為什麽?”

一定,一定是那個高大粗獷的異族男子給她喝的藥致使她流產,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害她,他們到底是誰?

靈玥哭得傷心欲絕,宮女們無論怎樣勸說,都無法停止她的眼淚,更無法冶愈她心中巨大的傷口。

青鸞閣的門忽然打開,地上打落一道修長的影子,宮女們警覺性的抬頭,看到陽光下正立著一個頭罩鬥笠的白衣人,那人什麽話也沒說,什麽動作也沒有做,卻令宮女們模糊了意識,不禁眼前一花,都昏倒在了地上。

那人走進了青鸞閣,並將門輕輕合上,靈玥還在沉痛之中,無心留意身邊所發生的事情,那人卻無聲無息的蹲在了她身旁,指間垂落一片青葉,他將青葉含在唇瓣之間,吹出一曲清澈動聽的天籟之音,時而飄忽淜滂,時而靜脈優雅,時而激颺熛怒,時而低回婉轉,讓人很容易想到高山之壯麗,流水之柔情。聽得這樣的曲音,靈玥心中的痛苦似減輕了一分,她望向了這個含葉而歌的人,鬥笠掩映著的容貌,一身雪白的長衫,難道不正是她所依賴並思念的子逸表哥麽?

自法場劫難之後,她便完全失去了子逸表哥的消息,就連華澈也不知其去向。

難道他一直在宮中,這個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的人是真實的麽?

“子逸表哥,你是不是子逸表哥?”

靈玥欣喜而迫不及待的問,那人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不是。但是,我受他所托,將這一根竹簽送給你。”他手腕一翻,果然現出一根竹簽,靈玥從他手中取過竹簽,看到上麵刻著幾個雋秀的小楷:生不易但求生,爭不易而但求無悔,與子同在。

“子逸表哥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說,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活著,是麽?”

與子同在。靈玥心中狂喜,子逸表哥是說一直在她身邊,一直和她在一起麽?

那麽,有他的支持和幫助,她便不再是孤獨一人了,不再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責任和痛苦,不再這麽孤立無助下去。

“那……你知道他在哪裏麽?你能幫我……”

靈玥急切的問,再次望向那個頭戴鬥笠的白衣人時,那人竟然突然消失了一般,不複存在了,就像夢一樣。

但她手中還握著那根竹簽。她就握著這根竹簽癡癡的坐在地上沉思了很久很久,久到已不知夜幕降臨,當身旁的宮女都蘇醒,大驚望向她時,她才慢慢回過神來。

“月主,夜已深了,奴婢為您洗浴之後,就寢吧!”

宮女們還是不停的強調要她保重身體,因為她的性命很直接的影響到她們這些宮女們的性命,若月主真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恐怕首先喪命的會是她們這些宮女們。

靈玥也並沒有為難她們,任她們牽手進浴池,任她們脫下她身上所有的衣服,任她們在她身上揉捏搓洗,直到最後披上寬大的衾衣,走進寢宮。

洗去了一身的塵土,出浴的她又是分外容光煥發,清澈動人。

可就在她剛要躺上床睡覺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敲擊聲,小葉子去開了門,卻見是兵策府上一位熟識的宮女走了進來。

“千莉姐姐,深夜來此,是帝君有什麽吩咐嗎?”

那被稱呼為千利的丫鬟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靈玥,笑道:“帝君有令,請月主到兵策府臥龍居,侍寢。”

靈玥剛閉上的眸子陡地睜開,不可思議的望向了千利,而千利卻堆著一臉溫柔的笑:“請月主即刻起行,隨我至兵策府。若帝君久不見月主到來,千利必會受罰,還請月主體諒奴婢。”

在被褥的掩蓋下,靈玥的手指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但她什麽也沒有說,而是吩咐小葉子扶她起身,披了一件外衣,便跟隨著千利一起走出了青鸞閣。

這一天夜裏,華澈喝了很多酒,從來沒有醉過的他卻在今晚醉了。當靈玥走進他的臥龍居時,他也正伏倒在了一張桌上,但當她喚了一聲:“帝君”的時候,他又似完全清醒般的抬起了頭,一手撫額,無比冷酷而無比憂傷的看向了她。

“你來了。”

靈玥點頭不語。他又問:“為什麽不說話?”

靈玥雖然身體在發顫,卻還是不說話。而他卻更是惱怒了,走到了她麵前:“是沒有話可說麽?那我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

靈玥還隻是點頭。他在心中沉沉的歎了口氣,問:“為什麽要打掉我們的孩子?你就這麽恨我麽?”

靈玥張了張口,想要辯解什麽,卻忽然發現說什麽都已經沒有意義。

“將衣服脫下!”他突然厲聲命令道。靈玥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他卻逼近了她,再次命令道,“既然選擇了服從,就應該聽清我的命令,脫下!”

靈玥咬緊了櫻唇,眼中滲出點點淚光,她閉上了眼睛,手顫抖著一點一點的拉開了外衣上的錦帶,一身袍子漸漸從肩頭滑到了地上,蓮花燈映射著她粉嫩的肌膚,呈現出誘人的色彩。華澈雙手握住了她的雙肩,以悲哀致極的語氣說道:“你覺得恥辱麽?可你有沒有想過,在國婚大典上,你將我們的婚約棄之如屏履,跟別的男人私奔,這對我來說,又是何等的恥辱?”

“我縱容你,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可到最後,我還是把你留在了身邊,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有很多人想要殺你,但是除了我,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我讓書飛城帶走了你,可結果是什麽?”

“你又落到了別人手中,被裝進籠子裏送到我麵前,這,又是何等的恥辱?”

“靈玥,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真以為我的寬容與大度是可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嗎?你真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男人,我不會累嗎?”

“也有很多人想要殺我,你知不知道?隻要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我怕我以後沒有多少精力可以照顧你的周全了。”

“所以,我隻能用這種方式,將你永遠的囚禁在我身邊,我隻能這樣做……”

他的每一句話都毫不留情,卻是真正的說出了肺腑之言,原來他也會被傷得肝腸寸斷,甚至萬劫不複。靈玥的眼中終於落下了淚,任憑他的雙手從肩頭滑下,一直撫向她的腰間,他將她橫抱了起來,覆壓在床塌上,愛恨相織的纏綿。

酒後的放縱,不再有一絲憐憫,即便她的身體已脆弱到了極致,即便他已在她的肌膚上**出血絲,即便她氣喘微微的請求他的寬恕,他也無法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