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兵師,別玩了,真的有人看見了……”

畫窗之外,細雨傾斜,陸續有幾道影子如同鬼魅般的閃過。

仿若柳絮拂風般的迷濛絲雨中,劍光迷亂,有殷紅的鮮血浸染了雨幕,內室畫堂燭光滅盡,美人嬌聲滴翠,如墜玉盤。

“是麽?你知道是誰在偷看麽?”唇印從玉潤的香肩滑向閃爍著晶瑩汗珠的溝壑,挑動女子火一般的熱情,衣襟散開,青絲如墨綴玉芳,溫香如泉水一般的曼延,無數個夜晚令他沉醉不醒,融化了他心中一點冷凝的殘雪,便也叫他欲罷不能,狂歡不止。

“是誰,兵師心裏有數著呢!”女子柔笑,纖細的玉臂如同滕蔓般的自男子的腰間攀向肩頭,疼痛的呻吟,微笑的眼淚,“如果不是因為兵師今晚將靈玥小宮主留在了臥龍居,那個劍術造詣已達到神之境界的呆子也不會到這裏來。唉,那呆子還真是對靈氏一族人忠心耿耿,寧可做一名不見天日的影守,也要護衛主子的安全,哪像兵師你呀……”

“我怎麽了?你覺得我不夠忠心?”華澈輕笑,扶過女子微微顫栗的每一寸肌膚,將溥潤的唇附在了女子如白玉般的耳邊,“忠心也有一個限度,否則就隻配當一條狗。”

“嗬嗬……狗都是足夠忠誠的,唯有人才懂得背叛。”

“那麽,幽逽,你會背叛我麽?”

“我?”咯聲直笑了許久,幽逽含著淚望進男子幽深的眼瞳,仿佛望進無法逃脫的煉獄,幽幽歎了口氣,“唉,兵師,你到底對我有多少信任呢?會不會有一天,你真的不再需要我了,而我……也就別無選擇。到那個時候,你會殺了我麽?”

深邃的目光在瞬間閃了閃,華澈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幽逽,我無法確定你是否對我完全忠心,但我喜歡你的坦誠,十年前,我沒有將你與其他刺客一起斬首,便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殺你。”

“是麽?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背叛了你,你也不會殺我?”幽逽慵懶的聲音像是玩笑,又像是嬌嗔,“還是想著用什麽辦法來懲罰我,就像這十年來,讓我做你的武器和玩偶一樣?”

聽到這一句話後,華澈的動作猝然而止,溫柔的眸光頓時一黯,神色中透著一絲失望和無奈:“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看出了男子眼中隱藏的一絲落寂,幽逽的心也惶惶落空,到底是迷戀還是沉淪,她早已無瑕多想,可為什麽還會為觸碰到他的一絲情緒而擔憂。

“兵師,你喜歡幽逽麽?”女子慵懶的起身,寬了寬碧色衣帶,忽然淡淡的問,就像是回到了年少時期,帶著疑惑和期許,羞澀的等待著自己所愛之人的回應。

“喜歡。”男子淡然而笑。

“那到底有多喜歡呢?”

“……”華澈笑了笑,避開話題,“幽逽,問這些無聊的問題,就太沒意思了。”

“嗬嗬……是呀,我終究沒有資格問這些問題,那麽,我們就說點別的吧!”手臂勾了華澈的脖子,女子啟唇莞爾,狐媚的眸子裏水光瀲灩,柔情脈脈。即使是相伴了十年,他仍舊不可自拔的陶醉在她的溫柔之中。

兩人再次糾纏,忘情忘我,隻餘下原始的欲望,燃燒在這寂寞的夜裏。

“唉,兵師,你到底從何而來呢?整個麝月國,沒有人能查出你的身世,更沒有人知道你的過去,就是如此近的距離,我也無法觸摸到你的心,真不知道你到底還算不算是一個人?”

“……”

“你說這個世上,還有誰會是你的對手呢?”

“……”

“唔……唉,真是的,就知道這樣放縱自己,也不怕被刺客偷襲,丟失了性命。”

“丟失性命?”

“我的意思是,如果這刺客……是我呢?”

柔媚的目光陡然變成仇恨的冷冽,驀然間,一道耀眼的光芒劃破夜墨沉寂,仿佛陽春白雪般蓬地散開,落下雪沫點點,衣衫淩亂的女子嬌聲喘息著,沒有想到用內力化出來的“星風雪雨”劍又一次失敗的在他手中化成了紛紛揚落的白雪,就是這衾枕纏綿之時,如此近的距離,都沒有辦法打破他的術法,難道他真的是無敵了麽?

“唉,又一次失敗了,看來,我永遠也跟不上你的腳步,即使你給我的寵溺和能力已多到足夠可以背叛你的程度。”望著男子眸中的憤怒,幽逽依舊慵懶含笑,但微蹙起的黛眉間卻已有了一絲倦色,“兵師,如果你不高興,就殺了我吧!”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想要殺我?”華澈的聲音陡沉,透著一絲倦怠和絕望,手指在女子纖細的脖頸上扼出一條血痕,“要殺你,易如反掌,但是,幽逽,你就這麽想求死麽?如果死對你來說是最輕鬆的,我當然不會這麽輕易的讓你死,我給予你的一切,你應該全部償還給我,我從來不做不對等的交易。”

“我要的不隻是你的十年青春,而是你的一生!”華澈突然起身,將雪白的袍子丟到了幽逽的**的身上,冷冷吩咐道,“下去吧!我現在不想再看到你!”

望著男子修長的背影,冷漠如同寒冰一般貫入內心,幽逽輕輕笑了一笑,長睫幽閃中含著雨淚的晶瑩,拉過長袍,她顫抖著手斂了衣襟,苦笑:“你要的不隻是我的一生,你還奪走了我的靈魂,如果你今天不殺了我,你會後悔的。”

“下去!”華澈突然厲聲截住,“趁我還沒有後悔之前。”

幽逽神色一黯,低聲苦笑著,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身,緩緩行至門邊,關上門的時候,她忽然望了一眼床塌上仍在暈迷中的少女,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竟然飽含了擔憂、嫉妒、欣慰、仇恨等諸多難解的神情。

父親,我總算不負您所托,雖然,我覺得為了她,很不值得!

幽逽忽然憤然的甩了袍袖,將檀香木門一帶而上,腳步迅捷的飛過。見到女子有這般反應,華澈心中自然明曉了一些事情,但都隻淡然一笑,便又在瞬間釋然化解。看來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麽事情是值得他去擔憂的。大半夜未眠,才覺已困倦,華澈輕輕揭開了被子的一角,也躺在**沉沉的睡去,而身旁的少女早已熟睡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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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深院中的某個角落。

燃燒的火焰是電閃雷鳴,激烈的惡戰是風雨交急。

又一道劍光撕破了夜幕,並撕破了她的白袍。

細雨綿綿,公子蓮汐全身都已濕透,刺痛的感覺從肩頭一直延伸到胸口,頭發被雨水粘附在腮邊,她用力的吹了一口氣,吹的是發絲,吹的還是雨絲。

“喂,大哥,你刺哪兒不好,非要刺我胸口,你難道不知道胸部對女人來說很重要的麽?整容是要花很多錢的!”忍了痛,公子蓮汐看著對麵同樣被雨水濕透的青衣男子,不正經的笑。

“你……”青衣男子劍眉豎起,卻無奈無語。

“就知道你聽不懂我說什麽!喂,劍師大哥,你說咱就這麽默默的對峙,也挺鬱悶無聊的,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

“……”青衣男子依舊無聲,隻是目光代表劍的冷意。

“這世上有一種音樂盛過九曲天簌,百鳥歌鳴,你一定沒有聽過。”說完,公子蓮汐圓唇吹了個口哨。

青衣男子不解,頓了片刻,方才問:“什麽音樂?”

“它的名字叫作‘口哨’,我已經吹給你聽了。”

“你!”青衣男子大怒,握著劍的手不自禁的推進了一分,公子蓮汐疼痛的呻吟,大叫:“你輕一點,我就快要死了,你他哥的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是,你不相信我是女人?”

“……”青衣男子依舊怒不可言。

公子蓮汐抬頭,衝著青衣劍師狡黠的一笑:“如果我向你證明我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你會不會對我溫柔一點?”說罷,“哢嚓哢嚓”幾聲,她竟將胸前的衣襟全部撕破,露出冰肌玉膚以及鮮血淋淋的傷口。

“你,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知廉恥!”在目光觸及到女子**的香肩時,青衣劍客立刻轉身,俊朗的臉上竟然燒起了一片赤雲。

趕緊護住了胸口,公子蓮汐暗笑,就知道你是一個呆子,比柳下惠還要坐懷不亂,告辭了,偉大的劍師!

黑夜裏,白衣飄搖,幾個起落,便穿過了紅牆。

等到青衣劍師回轉身看時,早已不見了公子蓮汐的身影。正要去追時,耳畔傳來異常的風聲,尋聲而望,竟看見紅檣之上有一行黑影迅捷飛過。

有殺氣!來者不善!

青衣劍師的瞳孔猛然縮緊,那不正是玥宮的方向麽?

“糟糕!”再也無瑕顧及公子蓮汐,青衣劍師拔身躍起,如同一直青鶴般飛上高空,點過樹梢枝葉,向那一行人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