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釣以卿心》的作者雲折煙給寫的番外,萬分的感動,鏡中之假象,鏡中之緣,是夢亦是真,很是深刻的寫出了飛城與雪嫣之間不得不糾結清楚的感情,也是我正文中所沒有寫出來的,很是值得欣賞,望看官大大們千萬不要錯過。

題記:鏡中的幻象,請讓時間刻下你的模樣

BY雲折煙

(一)

她在夢中向他呼救,他聽得明白,聽得清楚,想要伸手去碰觸的瞬間,所有的一切都破碎在他眼前;夢境的碎片無一不是得意地嘲笑著他,仿佛他的存在便是一個笑話;其實他還是什麽也沒有做到罷,他看著那張再熟識不過的臉,慢慢被世事的湧流所淹沒,再也無法向他訴說一個字……

三個月前,麝月國前任月主靈玥大婚,與一個愛她,卻並不被她所愛的男人。

他在固若金湯的城池之外冷冷眺望,手中軍令一下,無數江湖盟的英雄豪傑便破城而入,帶著他和他們的野心,去成就一段或生或死的傳說:本來就腐朽的東西,又何必有它存在的價值呢?有誰會在意一朵零落碾作塵泥的花,是牡丹,亦或是月季?

讓一個柔弱的女子,肩負起一國的重任。

她可以麽?愛他的男人說,她可以的,他會幫她,去完成一個月主的責任,麝月國向來如此,這是無法變更的規矩;可他書飛城不願,他是天穹上翱翔的一隻鷹,他隻要她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尋常女子,與他相伴天涯。

所以當皇城鑼鼓喧囂,萬民歡騰的時候,他帶著他的信仰和心願,來帶她走。

離開不屬於她的地方。

“不屬於那個地方的,是你啊,飛城。”紅蓋頭被挑開的時候,她妝容精致,在幽幽燭火之下,回應著他的話。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沒有叫他“飛城哥哥”,帶著生疏和青澀,他微微一愣,還是微笑著吹熄了一對紅燭。

他成功了,帶著他心愛的女人,逃出那個城:以後麝月國再也不會有靈玥這個人,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她隻是他的妻。離開皇城之後,他們在碧水寨落了腳——這是一個寧靜祥和的山寨,因有著偌大的碧色湖泊而得名,沒有戰亂的紛擾,遠離塵世的喧囂。

他們對著鏡麵一般的湖泊許下生生世世的誓言。

鏡中的年輕男女宛若身處仙境。

說來可笑。有著這般文縐縐的寨名的地方,債主卻是個江湖粗人,喜歡用匕首割牛肉吃,喜歡用大碗猛灌烈酒,因為年紀比書飛城大了幾歲,在他與靈玥成親之時,硬是擠坐在高堂的位置上,要一對新人拜他一拜。隨意如書飛城,倒也不怎麽與他計較,隨即拉了新娘子的手,恭恭敬敬朝有著虯髯胡子的債主一拜,道一句,“從今往後,麻煩大哥了。”

他以為的“從今往後”,會很久很久。

他以為他們的愛,會比很久很久,還要久。

“有點……塵埃落定的感覺,可是……”女子裹著溫暖而厚實的被褥,貪婪地吮吸著他殘留的氣息,臉頰上的紅潤還沒有消退,“可是……總覺得不真實。”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她不再說話,隻是將被褥裹得更緊,小小的身體嵌入其中,隻露出帶著倦容的一張臉來。

來得太容易的幸福,便顯得不真實麽?還是說,與他在一起,才是不真實的結局?

他無心再去琢磨靈玥的話,隻望著被褥上一點黯淡的紅色發怔。

(二)

他終於明白過來,身邊熟睡的女子不過是鏡子中反射出的幻象,每一次擁她在懷中的時候,便會讓心中存在的那個女子的背影碎裂。漸漸的,漸漸的,他夢見靈玥的次數越來越多,心底的恐懼越來越真實,可是每次睜開眼,她都好好的躺在他的身邊,神色安詳,宛若嬰孩。

書飛城遲疑著披上外衣,抬手想去攏起她垂在臉側的烏發。

“啪”地一聲,有什麽碎裂的聲音。

他低頭去尋,是她平日裏梳妝用的一麵銅鏡。從這裏望過去,鏡子裏她的臉,碎成好幾塊,裂痕仿佛一直延伸至他的心中,沒有來由的,心疼了一下,就好像是突然之間發生的事情一般,什麽都了然了:好像,她不是那個她,她也不是他的她。

幡然醒悟。

他伸出五指,穿插過宛若浮雲般的謊言,卻握不住一個真相:到底是被那個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男人擺了一道,想從他的身邊螻蟻般的人中找出一個與靈玥一模一樣的軀殼,實在是太過於簡單的一件事。

書飛城仔細端詳著銅鏡中碎開的臉,仿佛從裂縫中足以流出刺鼻的鮮血來,他隻是悔,為什麽到現在才發現;他隻是悔,為什麽到現在才願意承認;他隻是悔,到底是比不過那個男人,他拚盡全力,到最後卻連見靈玥一麵的資格都沒有。

可笑吧。

有些事,做了才知道;有些事,錯了才知道。

所以才說書飛城這個混蛋,真是……可笑死了……

身旁的人終於醒來,揉了揉眼睛,問他怎麽了。他隻是笑著搖頭說沒事。隻是一麵鏡子碎掉了而已,隻是你的麵具碎掉了而已,我書飛城還在這裏,她靈玥還在那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點,又能有什麽事呢?隻是多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而已。

可笑的是他曾以為自己改變了整個世界,擁有了整個世界。

“你再多睡會兒吧。”他撫著她的發,在她耳邊輕道,“我隻是先醒了……而已。”

(三)

太多重疊的記憶,夢中女子的輪廓慢慢變得不清晰,他開始遲疑著要不要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他不想不願不敢不忍,一下子捏碎兩個人的夢。

那個女人依舊陪著他演這場戲,見他時笑,不見他時念,告訴他他昨晚又出現在自己的夢中,扮演一隻他所喜愛的依人小鳥,不管這裏的天空有多麽遼闊,也從不飛離他的視線。有時候書飛城甚至在想,她就是靈玥本人,一切不過是他的臆想罷了。

銅鏡碎掉,可以再換一麵新的,鏡中的女子,依然笑靨如花。

鏡中的花,枯萎之後,還能重生麽?

他的笑容越來越少,眉頭越皺越緊,長時間地看著靈玥失神,長時間地沉默黯然。陪伴他的女子心思細膩,也不會多問,他要看,便讓他看,隻在他眉頭緊鎖的時候,伸出手指,一遍一遍替他撫平。

就像那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一般,她樂此不疲。

終於他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新添置的鏡子中,折射出兩人幾乎定格的動作來——他終於忍不住,她終於瞞不住。於是什麽都不必再隱瞞,該碎裂的全數要碎裂,即便是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女子側目,悄悄打量鏡子中的自己,她心心念念,甘願拋棄尊嚴和身份去陪伴的男人,愛的究竟是靈玥的人,還是那張澄澈如白蓮的臉?

“其實,我不是她。”她緩緩開口,垂下眼來。

“我知道。”他點頭,將她纖細的手腕扼得更緊。

“可我若不做她,你便不會愛我。”女子的聲音帶著些許淒楚,“我在想,你若遇見的是我,多好。”

書飛城闔眼,“我不知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我不知……會不會愛上你。”

“那,你恨我麽?”

他沒有回答,沉默了好久才抬起眼來,目光在她的身上一落很快又撇開,淡淡道二字,“不恨。”頓了頓,他鬆開手,聲沉若水,“沒有什麽真的假的,你是你,她是她,你不是靈玥,可你也是真實的一個存在……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存在而恨你……至少我不會。”

為什麽要恨呢,我隻是不能原諒自己罷了。

“你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你知道……靈玥在哪裏麽?”

(四)

她幽幽歎了口氣,書飛城,到底是個孩子氣的男人。即便說了那般安慰人心的話,卻還是要在撫平她的心後補上一刀——他還是會問起靈玥,那個她跟了一輩子的影子。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不過是用來頂替另一個女人罷了。

更可笑的是,那個女人,是自己的親生姐姐。

靈玥成了麝月國萬人之上的月主,而她則成了陰暗中殺人的毒蠍。

相傳有這樣一種花,一株雙蕾,兩朵花瘋狂汲取對方的養料:一花燦爛,一花便要枯敗。

她和靈玥,便是這樣一株可笑又可悲的植物,令她難過到無以複加的是,她是幾欲枯敗的那朵。而書飛城,便是她們兩人賴以生存的養料。

“我是雪嫣,我們見過的,隻那麽一眼,我便知你是我要找的人,不管發生什麽,不管你心裏可否有我,我會默默守護著你。曾幾何時,我要你記住過這個名字。可我知道,你一定是忘記了,所以……”

她輕輕勾了唇角,卻沒有將話說完:所以,你連恨都恨不起來了啊。

“不過,謝謝。”她又道,眼睛清澈宛若碧水湖麵“如果再一次,我還是會做這些多餘的事情,我還是會……做枯敗的那一朵花,做鏡子中的幻象……不過,現在……我要走了,書飛城,我會離開的。”

一切都足夠了。

到最後,他連她的名字都沒有記住。

她微笑著,抽身離開,這裏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再糾纏,而是釋懷離開,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繼續與我演這場戲一輩子……以雪嫣的身份……”猝不及防,他握住雪嫣的手,終於開口,澱著苦楚又宛若自問,“如果那個時候我這麽說,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相顧無言。

銅鏡之中映著兩隻緊握的手,仿佛一株糾纏的雙生花。

從此同人文中就可以看出折煙的文筆乃是十分的精湛了,對於情感的把握感染力也是非常觸動人心,大家也一起來支持她的小說《釣以卿心》,文在起點,百度就可搜索出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