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兒呀!你到了現在還不明白母親的苦心。”靈霄支著身子,不停的搖頭,“如果能將月主之位傳於你,我早就這麽做了,可是你的表現卻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你雖精明果斷、才華造群、睿智神武,可是,你摸摸你的心,多麽的狹窄容不下任何東西。你說是孤殺了霜兒,可是將她推向斷頭台的人是你,你不要以為孤不知道,十八年前的‘青蒼門’之變不是你為霜兒出謀劃策而發起的麽?霜兒雖也有野心,但她素來安份守己,頭腦簡單,若不是你暗中操縱,她怎麽會有如此周密的計劃從‘青蒼門’攻進王宮,一路攻破城門,並殺了我十名精衛士,要知道王宮之中的每一位精衛士都不簡單的呀!咳咳……如果不是兵師華澈在最緊要的關頭深入虎穴,搗亂了你們的計劃,我的這條老命可就要送到你手上了,不是嗎?”

靈紫露的臉上立刻露出難堪而懊惱的神情,原來她千算萬算,都逃不過這個老女人的眼睛,那麽她今天最後的壓軸計劃,這個老女人能看清嗎?以免計劃失敗,她可是將所有可能發生的轉折與變故都預料了一遍,並想到了各種應對措施,她就不信,這麽完美的計劃,她會失敗。

“所以呀!露兒,你還是性急,終究不是華澈的對手,他在十八年前能將你打敗,今天,他也一定能。”歎息了一聲,靈霄又露出自嘲的笑容,“真是可惜,為什麽我每次都是求著別人來打敗並懲罰自己的親人,我多麽想,造反的是他華澈或是其他臣子,而來救援麝月國的是你們,我的子女或是我的孫子。”

靈紫露的臉色驀地一變,原來母親的心裏竟然是這樣想的。

“母親,您別言之過早,華澈,他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她已經定好了周密的計劃,她堅信就算華澈此刻前來,也一定鬥不過她,何況她還為他準備好了一份禮物。

“哈哈,一個深不可測到連我都感到害怕的人,你又豈能是他的對手。露兒呀,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將靈玥許於華澈,並承諾定下國婚嗎?華澈嗜殺好女色,我不是不知道,可我還是應了他的要求將玥兒許給了他,我甚至都能預感到,他早已霸占了玥兒的身體,想要將她牢牢的與他束縛在一起,然後便能穩固他在麝月國的地位,以玥兒為誘餌來將你們這些野心勃勃而又耐不住性子的靈氏一族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殺盡。但玥兒又何嚐不是我送給他的餌。我們賭的是時間,而這期間,我靈氏一族所有覬覦國主之位的人隻要一發起判亂,就會被他以謀反判逆罪名除去,他在謀取利益的同時還戴上了正義功勞的冠冕,而你們……”說完,靈霄極度失望的垂下頭,嘶聲咳嗽。

靈紫露微笑著的臉陡然僵硬,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表麵上懦弱得幾乎要將麝月國大權全部交給兵師華澈的老女人心裏竟還有如此盤算。她竟然後悔了此次發起的政變,一旦失敗,她將聲敗名裂且死無葬身之地。

不,她絕不能失敗!既然已走到了這一步,就已無回頭路可走了。

“可是,母親,我現在已經走到您麵前來了,您說得再多,也已來不及了。紫霜姐姐死了,慧妹也被您驅逐出了麝月國,或許現在也是一個死人了,而紜妹如今還在敵國做密探臥底,您現在隻有我一個女兒了,難道您真的想連我這一個女兒也要失去嗎?”

“那你想讓我怎麽做?”靈霄冷笑著問,“是想讓我將月主之位傳於你麽?可是,依你的性子,登上了月主之位的寶座,你就會想方設法將我、玥兒全都除掉,是吧?”

“我在母親的心中當真就這麽心狠毒辣?”靈紫露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安撫道,“母親,您要是將‘霧雪蠶’的密術以及月主之位都交給我,我自然能讓您和玥兒小侄女都過上太平的好日子。您是我最親的人,我也不想做得太絕。”

“哈哈……”靈霄仰天大笑,笑容裏盡是冷嘲諷刺,“如果我不答應呢?露兒,你打算將母親怎麽辦?”

靈紫露臉色倏然一沉,幾乎是咬牙切齒道:“那我隻有改變我的計劃,將兵師華澈以及小宮主靈玥都陷入不仁不義之地,我會將武器調轉方向,讓拿刀的是他們,謀反篡位的也是他們,而您就會成為成全我計劃實施的最重要的一顆棋子,您是想做一顆會說話的棋子,還是不會說話的棋子?”

將母親逼迫到這種境地,靈紫露的眸中已有了瘋狂的神情,那樣的孤注一擲,不計後果,被貪婪欲望蒙蔽的雙眼,恣意燃燒得幾近慘烈。

帝王之家,果然沒有了親情。靈霄盯著女兒的眸子,對望了良久,驀地大笑起來:“好,好,好……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兒,母親也要教你四個字,成王!敗寇!”

靈紫露的目光瞬間一凝,低聲問:“什麽意思?”

“你最後還願意再聽一次母親的教誨嗎?”靈霄的眼底有悠遠的深意,卻也藏盡了一絲母愛的慈意,“我終究還是不想失去你這一個女兒的……”

整個景陽宮都回響著劇烈咳嗽的聲音,甚或還夾雜著刀劍相擊的淩厲,跪在宮外的四位大臣抱起滿箱奏折,又開始亦憂亦喜的竊竊私語。

“看來,大限即至,帝王之星欲殞呀!”

東方蔚伏首憂歎,南宮訣拈須沉思,西門宴唇角不自禁的露出笑意。洛成俠手握偑劍,傾耳聆聽,眉宇間擰起一絲警惕。

“他們來了!”溥唇勾起一絲冷意,洛成俠唇角邊的短胡須微微飛起,握著偑劍的手越來越緊,“我就知道,你東方蔚派過去的那些殺手都不過是草包,窩囊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休要指責我,你洛成俠手下又有幾個精明可靠的好手,華澈本來就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單憑幾個殺手,你根本連他的一根汗毛都無法碰到。”東方蔚不服的反駁,其實也不過是想爭回個人的尊嚴。

“明知道此人不好對付,你還派那些草包去幹什麽,是有意獻醜,還是你東方蔚府上就隻有這些草包?”

“洛成俠,你不要自以為是,口出狂言,欺人太甚!”東方蔚的長白胡須都氣得豎了起來。

洛成俠忍不住用佩劍點了點東方蔚的胡須,毛發迎刃而斷:“東方城主,不要這麽生氣,我也是直話直說,想給你這一點教訓。畢竟,咱們也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要生一起生,要沉一起沉。”

南宮訣起身,揉了揉已跪麻的膝蓋,插嘴道:“不錯,洛城主這話說得極是,我們的命運由三宮主此次政變的成敗來決定,都是生死懸在一條線上的人,二位又何必這麽斤斤計較的爭執!”

“要說東方城主府上的人都是草包,那我們四人府上都沒有人了。”西門宴也起身理了理朝服,笑道,“洛城主不過是開玩笑,東方城主不必太較真,非是我們手下的人無能,而是,對手太過於強大了,我們根本就找不出他的弱點,又談何容易打敗他!”

“華澈的弱點不是沒有,而是你們太過於懼怕他,看不清罷了。”洛成俠一慣的自大傲慢,吹了吹劍上落下的須發,氣得東方蔚兩眼直瞪卻又不敢說話。

“哦?不知洛城主慧眼看出了什麽?”西門宴依舊笑容可掬,這四人當中,他最會調解紛爭,裝和氣。

“華澈的弱點就是,女人!”得意的一笑,後麵的兩個字有意加重了音調。

“哈哈哈……”西門宴大笑著擺了擺手,“華澈的確是喜歡女人,但是,你要想拿女人來要脅他,你就真是大錯特錯了,洛城主,你尚且年輕,有些事情你還是沒有我們這些長輩能看得透徹。”

“你,西門宴!”洛成俠畢竟年輕氣盛,一怒之下,連佩劍都舉了起來。

西門宴見勢不妙,立刻拱手行禮,笑得比煙花還燦爛:“玩笑,玩笑罷了,洛城主切莫生氣,我們還得靠您這把劍來對付強敵呢!”

南宮訣也插話從中調停:“和協為妙,和協為妙!”

突然,長廊裏傳來一聲長長的急報:“報——”如野馬般飛奔而來的士兵單膝跪地,拱手急道:“稟報東方城主,東城青蒼門兵敗,所有精兵都被兵師華澈之人押進死牢。”

“兵敗?兵師華澈?”東方蔚兩眼一翻,差一點暈倒。

“你好好說,說詳細一點,我們此次發兵,都是暗中行動,華澈怎麽會知道?”南宮訣還算比較鎮定,雖有些畏怯,但還不忘追究其原因。

“小的不知,東城青蒼門打開時,與郭將軍一起領兵殺進東宮的寧副少將突然將矛指向了自己人,說是奉兵師華澈之命特來誅殺判軍!郭將軍被寧副少將斬殺,寧副少將還拿了諭旨,說是要……要抓拿判臣東……東方蔚。”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咱衛兵之中出現了奸細,華澈安插在我們身邊的奸細?”東方蔚拉著臉,幾乎要哭了起來。

幾人呆若木雞,還沒有理好情緒,立刻又有滿身是傷的士兵奔跪在他們麵前傳訊:

“報南宮城主,南城雲海門兵敗,齊將軍被其部下斬首,其餘人被押入獄。”

“報西門城主,西城天玄門兵敗,衛將軍還未進城門便遭遇圍擊,死於亂箭,全軍覆沒。”

“報洛城主,西城紫霄門兵敗,肖將軍被門童所殺,其餘子兵或降或斬首就地正罰。”

每傳來一個消息,都令他們魂飛魄散,驚悚不已。

就在四人陷入絕望之際,又有一身材瘦削的士兵飛奔過來,埋頭報訊:“報四位城主,兵師華澈與小宮主靈玥已到達景陽宮。”

這個小士兵的聲音甚是動聽,四人之中竟沒有一人注意到,小士兵雖滿身髒汙,卻是一名少女,而且是與靈玥小宮主長得極為相似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