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逽為華澈整理好了**被褥,再泡了一杯茶送至他麵前,見他沉思不語,便笑問道:“兵師,你還再為今天的事情煩惱麽?”

華澈卻是微驚了一下,從沉思中醒來,取過幽逽雙手捧到他唇邊的茶杯,微笑道:“幽逽,對於今天的事情,你怎麽看?我不需要一個完全服從我的屬下,說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幽逽笑了笑,回答:“要是真想聽幽逽真正的想法,幽逽也會像靈玥小宮主一樣,不讚同兵師的做法,冶國必先安民,靈玥剛繼任月主之位,便受此身世謠言所挫,更難得到一些大臣們的支持,需要奠定民眾基礎,安天下必先安定民心,而百姓們的言論自由是屬於百姓,兵師如此一來,百姓將如何去想?”

華澈聽著,點了點頭,眼眸中露出讚許的笑意,隻聽幽逽話鋒一轉,接著道:“不過,幽逽也能理解兵師,兵師也曾對幽逽說過,作為一個統冶者,最容易取信而得之的是民心,而最容易失去的也必是民心,百姓不會如兵師一樣想要去獲知,想要智慧,那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疲憊而且很痛苦的事情,所以,他們隻會去聽,去說,去信那些淺溥的傳言,從而被別人操縱著簡單的思想。其實,隻要我們再給他們一些安慰,他們的思想很快又會轉變過來,畢竟,他們隻有那些很簡單的吃飽穿暖的欲望。”

“幽逽,不愧跟了我十年,很是深得我心,也隻有你能理解我。”華澈攬過幽逽的嬌軀,歎道,“百姓最容易哄騙,卻也最是難以統冶,人與人之間都是不一樣的,我們能理解他們的無知,但他們卻不理解我們的用心,而百姓的欲望也最是可怕的,你給了他們自由,給了他們活著的希望,他們就會忘記應該得到的懲罰而變得更加的肆無忌憚,所以,有時候血的教訓反而會讓他們明白一些事情,或是變得稍微聰明一些。”

“也利於兵師更好的統冶。”幽逽接上一句,臉上綻放著誘人的笑容,靈動而魅惑的美眸一轉,女子的柔情又如溫泉一般的浸泡著他的內心,“兵師,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想那些煩心事怎麽樣?”

華澈一笑,伸手撫摸了一下幽逽紅雲嫣然的滑膩臉頰,正要將她橫抱而起,忽見門上一道陰影掠過,幽逽驚覺,嬌喝道:“是誰——”

回頭得到華澈的允許,幽逽推開門,卻見是一隻雪白的狐狸從門邊飛跑而去。

“兵師,是一隻狐狸。”幽逽回身稟報,媚眼中卻又閃過一絲狐疑,“真是奇怪,這個楓悅客棧裏怎麽會有雪狐呢?難道這客棧的老板還有如此雅好,喜歡養狐狸?”

華澈倒是一點也不驚奇,隻微笑道:“不過是一隻狐狸罷了,不足為奇。”

“嗬嗬……對兵師來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足為奇。”

幽逽嬌笑著,關上了門,再走到華澈身邊,剛要伸手為他脫下外袍,卻被他牽住了手阻止:“幽逽,將這杯茶喝了吧!”他忽然將手中的一杯茶遞給了她,眼裏閃過一絲仿佛懨懨欲睡的莫測笑意。

“這不是我為兵師泡好的茶麽?給我喝麽?”感到一絲莫名的怪異,幽逽有些疑惑的笑了一笑,接過茶杯,“好,幽逽先謝過兵師。”

握緊了茶杯一飲而盡,幽逽看著華澈的臉越變越模糊,原來茶裏果然是有問題的。“兵師,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誤,幽逽想問,卻抵抗不住沉沉的困倦來襲,而暈睡在他懷裏。

華澈將幽逽抱起,放在了**,就在這時,身後的門被一陣強風刮開,一道人影走到了他身後,風裏流動著奇異的冷香氣,香氣中又帶著一絲慵懶的嫵媚之意。

“四大密探之花無影拜見兵師。”一個清爽的男子聲音響起,“花無影接到密函,已按兵師的命令,搜集到了那些人所有能查到的資料,特來呈稟兵師。”

一隻漆黑的匣子放在了桌上,華澈轉身,坐在桌旁,問道:“是哪些人的資料?”

“神龍閣公子蓮汐、書飛城、玦妃、雲折煙、流影汐、雨天,包括幻花女童小貝、玉樹子逸的資料全在此匣子之中。”

“公子蓮汐據說是十二年前的一個雷雨之夜從天而降,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但在十二年之中,交友甚多,包括幽逽宮主曾經也是她的夥伴之一。”下意識的察看了一下華澈的臉色,花無影但見他表情無什麽異常變化,便接道,“此人身份有些特殊,查不清其真實來曆,隻怕……”

“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人麽?”華澈淡然一笑,“好了,此人不必再查了,告訴我其他人的真實身份。”

“書飛城,出生於榮城府,是文師書榮之次子……”

花無影說著,華澈舉手打斷:“不必說他了,下一位。”

“雲折煙是京都碧螺山莊富商雲煌之千金,自幼學得一手好的設計之術,十八歲芳齡,便已成為京都有名的衣裝設計裁剪師。五年前自願拜入神龍閣,與公子蓮汐簽訂契約關係,並成為朋友。”

“玦妃自幼被父母賣到榮城府為婢,但文師書榮卻將其收為義女並視如已出,不過此女不知何故在五年前與文師書榮斷絕了父女關係,後進入神龍閣與公子蓮汐結伴做生意,好酒並酒量驚人,故而成為京都出了名的酒神。”

“流影汐與雨天似乎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也是五年前進入神龍閣,流影汐因賭術厲害而神稱之為賭神,雨天因才學過人而聞名京都,成為京都最負盛名的才神。除此以外,無影查不出有關她們在進入神龍閣之前的事情以及她們的身世。”

“流影汐和雨天?”華澈眼眸一動,神色中已露出沉沉疑色,“繼續查下去!”

“是。”花無影接命,再繼續道,“玉樹子逸,京都四大才子之首,其父玉樹淩風不過是一個教書的夫子,不過,無影有查到,此人並非玉樹淩風之親生,據說是十九年前一名神秘的貴族女人托付給玉樹淩風撫養的遺孤。”

“再繼續查下去,查出其真實身份了再來複命。”華澈有些不耐煩道。

“無影有查到他的真實身份。”花無影低聲說著,望了望四周,再湊到華澈耳邊,悄聲說了什麽,華澈臉色先是露出此許驚訝,既而轉為淡然的笑。

揮手命令花無影退下之後,華澈有些困倦,而躺在椅上合眸入眠。

夜已過半,又近子時,外麵的月輝依然縹緲如白紗,然,風中卻奏響起忽遠忽近的奇異曲音,不似琴,亦不是琵琶或其他任何樂器。

曲調蕭蕭簌簌,如情人呢喃低訴。風卷纏綿,又如冰雨滴入心房。

華澈雖精通音樂,卻對這種曲調有些許生疏,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讓他莫名的陷入到曲調裏漫漫如同畫卷般的意境之中,並墜入迷醉之陷阱。

靈玥亦聽到了這風中傳來的邪曲,她並沒有華澈的自控力,而受其**而陷入了失去自我意識的夢境之中。

似乎聽到有人喚著她的名字,她有如夢遊一般,尋著聲音向客棧外走去。

今夜的月光分外明亮,卻依然透不過密蓋的碧綠,靈玥受其曲音的指引,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一青竹搭成的小屋前。

一白衣男子含葉而歌,臉上籠罩著月的清光,眼眸裏卻含著水曜般的光芒。

清波劃開的眼神,有些陰邪,有些矛盾掙紮的淒傷。白衣男子轉身,將靈玥頭上的風帽緩緩摘下,靈玥的螓首緩緩抬起,清澈的眼睛望向了他,卻仍如同沉浸在夢中一般呆滯,與他的目光並無焦距。

從未想到過月主靈玥會有如此清澈得不染纖塵的眼睛,黑白分明,不受俗世所沾染,純淨得如同兩汪清泉碧水,仿佛從未涉足凡塵之世,清曼中自有一股沛然仙氣。

玉樹子逸的心微微震了震,此時此刻,他握在手中的匕首禁不住顫抖起來,看著靈玥的眼睛,內心竟然泛起從未有過的罪惡感,於是矛盾與痛苦交織著,折磨著他,令他始終對她無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