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密秘組織,所有地宮中的人都將分布在江湖各處,各自執行著密秘的任務。他們會有不同的身份,或達官貴族,或商賈,或街頭乞丐,甚或是娼妓、嫖客、賭徒。但無論他們曾有多麽顯赫或肮髒的身份,到了這地宮,便成了忠義之士,成了正人君子,他們效忠的對像便是那個水晶座上的白衣女子,也就是神龍閣的才神雨天。

神龍閣的才神雨天,如女神一般聰慧的女子,她當然也有另一重身份,但卻是誰也不敢說甚至連做夢都不能泄露出來的身份。

隻要她一個命令,這個地宮就會聚滿人,也隻需她一個命令,這個地宮的人就會馬上全部消失掉。

現在,地宮之中就隻剩下了她和那個俊俏的少年。

少年俊眉星目,細看起來,和她其實是有幾分相似的,清秀、高貴、優雅、威儀。

“姐姐,你遣走了他們,是有話要悄悄對風兒說麽?”少年望了一眼已然空寂的地宮,確信已無人聽見時,輕聲問道。

白衣女子點頭,有些讚許甚至自豪的點頭:“風兒,你現在是越來越了解姐姐的心思了,那麽,你知道姐姐剛才為什麽要拒絕幻心的諫言麽?幻心對我們姐弟二人忠心耿耿,所作所為必是考慮全局,為我們這裏所有的人的理想著想,他說的話其實也不無道理,可是——”

“可是,姐姐卻一定要駁回他的諫言,因為這樣做,不但可以讓所有的組織成員都看到姐姐的仁慈、重情重義,從而令他們更加忠心的為姐姐效力,還可以拉攏更多的人才。”風兒天真的搶道,但他說的話卻一點也不天真,這種少年老成的睿智連白衣女子都吃了一驚:“是麽?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姐姐,風兒可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呀!”少年忽然調皮的抱著白衣女子笑了起來,但看到白衣女子胸口上一片殷紅時,又擔憂的歎氣道,“姐姐,你這苦肉計可真是玩得夠危險了,如果那個無情公子真的刺進了你的心髒,我可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了,見不到姐姐,風兒可是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噗哧——”白衣女子忍俊不禁笑了起來,有些愛憐的摸了摸少年的臉頰,“那你知道我設此苦肉計又是為了什麽嗎?”

“當然。”少年大叫一聲跳了起來,似乎隻要有問題考驗他,他都特別興奮,“姐姐這可是一步三計,即讓華澈之人相信了你絕不會是上宮主靈紜,也讓靈雨相以為自己真的殺了上宮主靈紜,靈雨相將會以上宮主靈紜的身份進宮與華澈正麵爭鬥起來,她雖絕非是華澈的對手,但這個女人的狠毒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以這個女人來試一試華澈的真正實力無疑也是上上之舉。而我們也可以利用這一段時間壯大自己的勢力,並暗中觀看其形勢,說不定等到最後還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很嚴肅的說完一番話後,少年的臉上又換上了一副天真的笑容,天真的就像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孩子,“姐姐,你說我說得對麽?”他伏在白衣女子膝蓋上,仰起臉,笑得無比燦爛。

“真是一個鬼精靈,我看麝月國的神童之名該賞給你了。”

白衣女子微笑,少年便笑得更開心了:“能得姐姐嘉賞,風兒可不容易。不過——”神情忽地又嚴肅起來,少年有些好奇而期待的問道,“我想知道姐姐該怎樣對付神龍閣的賭神流影汐?”

白衣女子意味深長的一笑:“知已知彼,百戰不怠。”

“知已知彼,百戰不怠?”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眸光中閃出一絲不解,又撒嬌似的問道,“什麽意思?姐姐,你告訴我嘛!”

“就是說,要想戰勝一個人就必須對他有足夠的了解,反過來說便是,當你足夠了解了一個人,就一定可以戰勝她。”白衣女子笑了笑,站起身,向台階下走去,“影汐是一個極其愛憎分明的人,當她愛上一個人或是感激一個人,就會為了報答他而回報一切,但當她若恨一個人的話,就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姐姐想讓她恨他?”少年的眼睛一亮,搶著問道。

白衣女子點頭:“她本就應該恨他,因為這一切都是華澈設計陷害的,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屬下為了邀功而獻的詭計,她很快就會發現她所認為的愛情就是一場欺騙,事實雖然是很殘酷,但它畢竟是事實。不能接受事實的人,就隻會恨——”

“姐姐,你真英明,風兒可永遠也比不上你。”少年舉起大拇指,眼裏閃露出崇拜的光芒,“但風兒一定會好好學著。”

“你這小鬼頭,這麽小就有如此領悟能力,等你長大了還得了。”白衣女子本是驕傲的笑著,卻忽而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隻是……”

“隻是什麽?”少年迫不及待的問。

“隻是姐姐希望你不要誤入歧途才好。”白衣女了忽然歎了一口氣,“王權總能改變一個人,也能毀掉一個人,甚至毀掉人本該具有的真、善、情。”

少年聽罷,似乎明白了什麽,突地屈身半跪於白衣女子麵前,朗聲嚴肅道:“請姐姐放心,風兒絕不會為了靈氏一族所謂的王權而背叛姐姐,風兒一定會助姐姐得到天下,而天下將會是風兒送給姐姐最好的禮物。因為——”少年抿嘴一笑,抬眼看向白衣女子,“姐姐是風兒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白衣女子驀地一怔,看著少年漆黑發亮的眼睛,竟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她本不該恐懼,因為他是她同胞的弟弟,但是少年眼裏那種捉摸不定的奇異光芒令她覺得甚至比華澈還要可怕。

而少年似乎又讀出了她的心思,站起身來,撲到她懷裏道:“姐姐不要怕風兒太過聰明了會背叛姐姐,風兒永遠都是姐姐最親的人呀,也是姐姐最愛的人,不是麽?”

“風兒——”白衣女子忽然眼睛潸然,將少年抱在了懷裏,有些哽咽甚至無話可說,到底是什麽讓她對自己同胞的弟弟也無法完全信任,靈氏一族兄弟姐妹之間的鬥爭,她實在是聽得太多,也感受的太多,多到心中的戒備已超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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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華澈從廂房裏走出來後,幽逽悄悄的從後門走了進去。

她看到了正穿好衣服卻坐在**有些木然發怔的流影汐,長長的秀發遮住了女子的側臉,她隻看到秀麗的輪廓以及長睫垂下來的憂傷。

一個很安靜的女子,不說話,雙手卻似乎在微微顫抖。

幽逽走了過去,輕聲喚道:“影汐——”

黑衣女子猝然抬頭,看著幽逽的眼神依然有些冷:“你進來幹什麽?”

“和你一樣,我曾也是被公子蓮汐收留的人,我也是她的朋友,既然你我都是她的朋友,那麽——”幽逽嫣然一笑,她笑的時候,任誰看見了都不會否認,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她的美真是處處驚心,處處撩人心動,流影汐看著禁不住自慚形穢,從前她並沒有過這種感覺,但此刻卻是如此的深且刻骨,但幽逽還在笑,並笑著握起了她的手,“我們也應該會成為朋友。”

“你很喜歡交朋友?”流影汐冷問。

“朋友多了並不是壞事。”幽逽還是那樣嫵媚嫣然的笑,“何況是交到你這樣的朋友。”

“我這樣的朋友有什麽好的?”

“我看得出你很重情重義,和公子蓮汐一樣。”

流影汐猛地抬眼,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這個妖嬈多姿卻又不失清麗的女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美得驚豔,卻一點也不俗豔,妖嬈、嫵媚、風情萬種、醉惑人心。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你一定不會拒絕的,對嗎?”幽逽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流動著難以言喻的擔憂與悲傷,無論誰看到她這樣的眼神,都不忍拒絕,就是女人也不例外,所以,流影汐即沒有答是,也沒有答不是。幽逽卻不管,而是立刻從袖口裏取出一封信箋,塞到流影汐手中,以肯求的語氣說道,“一定要幫我將此信箋交到公子蓮汐手上,好嗎?一定,一定……”

她再三強調,流影汐不解的問:“是什麽?你好像有什麽壞事情要告訴蓮汐姐?”

“不——”仿佛害怕什麽,這是不祥的語氣,幽逽搖頭道,“你不要多問,隻要將這封信箋交給公子蓮汐即可,不然,你們都會有危險——”

“危險?”流影汐更不解,更好奇,但幽逽卻又不說了,忽轉話題道:“影汐,走出了這裏,你就將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忘掉,知道麽?”

流影汐更詫異了,怔怔的望著幽逽,幽逽卻還是隻搖頭:“他不適合你,你一定要忘記他,忘記你們之間曾發生過的一切。”

為什麽?就因為你也是他的女人麽?流影汐還是有一些猶疑,有些忐忑不安的問:“他到底是誰?他並不姓龍,對麽?”

許久,幽逽歎了口氣,點頭:“對,他並不姓龍,他是——麝月國人人敬畏的權臣,兵師華澈——”

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流影汐猛抬起了頭,看著幽逽,抑或是穿透了幽逽看到更遠的地方,眼睛裏有微濕的光芒閃動,然後,她似乎又作了一個什麽決定,垂下了頭,將幽逽交到她手中的信箋握得更用力:“好,我,一定能忘——”

說完這一句話後,她的人如風一般,突地飛到門邊,破門而出,就是在經過華澈身旁時,她也隻微頓了一下,卻絕不回頭。

門開的一刹那,幽逽看見了華澈,華澈亦看見了幽逽。

幽逽的眼裏含滿了淚光,望著華澈,不知更多的怨還是恨,忽然,她厲聲叫了起來:“這件事情是不是你設計布下的局,你想要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跟隨你,或者你根本就隻是想利用她的能力,你用不著使用這麽卑鄙的手段?”

華澈有些惱怒的看了幽逽一眼,卻一字不說,吩咐車夫備好馬車,準備繼續趕路。

幽逽見他自顧自的安排一些事情,並不理睬她,而有些憂急的拉住了他的白袍,問道:“你告訴我,你還有什麽計劃?第一個是書飛城,第二個是流影汐,第三個第四個會是誰?難道神龍閣的人,你真的要……”

“神龍閣的人跟你是什麽關係?”華澈突地一聲反問,眼神也是極其的冷肅。

幽逽身子猛然一震,從未在他麵前表露出如此緊張害怕的神情,她的眼淚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