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絲有一絲愜意,亦有一絲愁緒,那一日子夜時分,當一道霹靂閃電劃過夜空時,遠在他方的公子蓮汐也奇異的犯起了頭痛病。

自神龍閣被毀將近半個月以來,公子蓮汐帶著她所收養並簽訂契約關係的諸位兄弟姐妹過著被人追殺的逃亡生活。夜宿野外,風餐雨露是常有的事,有的體質較差一點的弟子甚至都熬不過貧寒的生活而得了病,為了照顧生病的弟子們,她們的行程也便緩慢了一些,也因此而暴露了行蹤,引來了無數刺殺她們的敵人。

其實這些敵人到底從何而來,又為什麽要毀掉她的神龍閣,並對她們趕盡殺絕,公子蓮汐一點也不明白,她本也想到了五哥華澈,但華澈貴為麝月國的兵師,雖行事過於絕決而心狠手辣,但也不致於隻有這一點度量,因幾場比試敗於她之手而對她們所有人展開追殺。

記得神龍閣失火的那一夜,她睡得很沉,不僅僅是她,神龍閣所有在閣的弟子們都睡得很沉,幸得妃兒將她叫醒,並拉她一起趕去後院救火,本以為僅僅是後院意外發生的一場小火災,卻沒有想到,當神龍閣的弟子們全部聚集在後院搶火時,前廳大宅竟遭到無數隻引火之箭的襲擊,全部倒塌於火海之中,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苦心經營的神龍閣被濃煙烈火吞噬,漸漸化成一堆廢墟。但她卻無力搶救,也根本沒有時間搶救,因為緊接著她們又遇到了一群蒙麵人的圍攻追殺。為了保全神龍閣所有弟子們的性命,她唯有舍棄這天下第一閣,帶著眾弟子突破重圍,逃離了神龍閣。

從此,便踏上逃亡之路,從此便過著隱姓埋名甚至東躲西藏的生活。

夜風將破舊的屋子大門吹開,就在輪回在靈玥額頭上落下詛咒之吻的那一時刻,公子蓮汐竟也感到一陣奇異的頭痛,抱著頭顱大叫了起來,妃兒、雲折煙、流影汐與雨天聞聲憂懼的趕到了公子蓮汐的房間,見公子蓮汐滿頭大汗,神情痛苦而恍惚,竟是從未表露出來過的脆弱。

“蓮汐姐,你怎麽了?”四人異口同聲的問。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頭突然就很痛,好痛……”使勁的捶打著額頭,公子蓮汐喃喃道,“我好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什麽感覺?”

“好像……好像有另一個我正在痛苦的掙紮,真是奇怪,我怎麽會有這種感覺,感覺另一個自己身陷危險之中。”

“另一個你?”四人又是一齊驚詫道。

“是,這種感覺已有過好幾次了,或是在夢中,或是在幻想之中,好像隻要那個人遇到了危險或是受到傷害,我都會有很強的感應。”

“怎麽會有這種感覺?蓮汐姐,你該不會是因神龍閣被毀一事受了刺激,急瘋了吧?”雲折煙心直口快,擔憂的急道。

妃兒連忙拉了一下雲折煙,截道:“蓮汐姐,你別聽雲兒胡說,以前的神龍閣雖沒有了,但我們還在,隻要四女神龍還在,公子蓮汐還在,那麽,神龍閣就一定還在。”

“妃兒說得沒錯,神龍閣本就是蓮汐姐創造出來的,倒了一個,咱們再建一個又有何難,東山再起,說不定更勝往日之光輝。”雨天搖著桃花扇,笑盈盈的說道,言語中明顯的透著鼓勵之意。

“我想不用你們說,蓮汐姐也早已有心理準備。”這次是流影汐接道,“蓮汐姐的意誌又豈會是那幫強盜可以打倒的,是不是?”

“你們都別吵了!”公子蓮汐皺了皺眉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從臥塌上坐起身來,問道,“小貝的病情現在怎麽樣?”

四人相顧失言,低頭不語。

半響,流影汐直接道:“小貝那丫頭體質太弱,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那就去藥鋪裏多給她抓點藥來!”公子蓮汐命令,分別瞧了四名女子各一眼,問道,“你們誰去?”

“蓮汐姐,小貝病成這樣,我們都很著急,可是,可是……”雲折煙囁嚅道。

“可是什麽?”公子蓮汐追問。

“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錢了。”流影汐幹脆的接道,“從神龍閣裏帶出來的銀兩都在這半個月內用完了。蓮汐姐,我們是不是該先想辦法弄一點錢來?”

“銀兩,本公子這裏不是還有嗎?”突然一陣香風吹進茅屋,一張輪椅被推了進來,輪椅上坐著是一個衣著鮮麗可與百花爭豔的絕美男子。

狐戀湘。

第一次見到狐戀湘,是在比武招親的擂台上,公子蓮汐擇其為夫,並招進神龍閣為其增設一閣煉香房,狐戀湘的煉香之術也算是奇特獨道,未令她失望。可是這如女人一般的男子卻總是神出鬼沒,終日不見其人影,而且還總在最讓人出乎意料的時候又突然出現。

第二次見到狐戀湘,是在尋找書飛城的那一座諾伽山腳下。幽逽讓流影汐轉交給了公子蓮汐一封信箋,那信箋上寫著:書飛城與北陽白少在諾伽山一戰,雙雙墜涯,生死未卜,望公子能救回我弟飛城,幽逽不勝感激。公子蓮汐看到這信箋後,自然立刻趕到諾伽山穀裏的河流周邊尋找飛城,但她沒有找到飛城,卻在路上再次遇見了狐戀湘。當時,狐戀湘要求與她隨行,並願無償奉送白銀千兩以作為神龍閣所有人的路上盤纏所用,但公子蓮汐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後來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都是在她與一批又一批的蒙麵殺手經曆了殊死搏鬥之後,他又十分準時的出現,並主動向她獻殷情,不但要送銀子給他,還要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為其療傷。

公子蓮汐隻覺此人神經異常,不可理喻,所以,每次都將他痛罵一頓,然後趕走。

沒有想到這男人長得雖肌膚勻稱白皙細膩塞過女人,臉皮卻是不一般的厚,被她痛罵甚至痛打之後,還能再回來。

而且每次出現不是坐著轎子,就是坐著輪椅。

“你沒有腿嗎?”也不知道為什麽,公子蓮汐每次見到他,都禁不住火冒三丈,沒好氣的瞪著眼睛,厲聲問。

狐戀湘秀氣的手指握著鶴羽扇,勁風一掃,便掃出香氣四溢,他臉上永遠都展現著如同百花吐蕊一般的笑容,柔聲道:“本公子有腿的,隻是夫人你眼睛沒有朝下看而已。”

“有腿,你幹什麽還要坐著椅子,你不會走路麽?”公子蓮汐更加的怒不可遏。

“夫人你一定要體諒一下我,戀湘雙足孱弱,走百步路都會疼痛難忍,所以就隻有坐在這椅子上了,何況,戀湘雙足雖不易走路,但用來觀賞卻還是可以的。”

“你他哥的不是人麽?長的一雙繡花腿呀,中看不中用,是不是?”公子蓮汐脾氣發完,又立刻反應過來,“等等,你剛才叫我什麽?”

“夫人怎麽這麽快就忘記了?”狐戀湘一臉的委屈,看似連眼淚都快要掉了出來,“比武擂台上,你可是親口說過,我狐戀湘,還有那個什麽什麽神盜公子書飛城你都要了,從那時候起,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你當然就是我的夫人嘍,而且,我們還有過肌膚之親,戀湘可是永生難忘呀!夫人怎麽能這麽快就把戀湘給忘記了?”

公子蓮汐見這妖孽一般的男子佯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恨不得馬上挖個地洞鑽進去,可是罵又罵不疼他,打也打不得,你一打,他馬上就能配合著殺豬似的大叫,叫得你耳膜震痛,心亂如麻,肝腸寸斷,驚心動魄。

見公子蓮汐不再接話,狐戀湘叫身後的小廝推著輪椅,來到了公子蓮汐的麵前,一雙狐狸般的媚眼裏閃出縷縷波光,他站起身,舉手投足盡是風情萬種,用鶴羽扇抬起公子蓮汐的下巴,狐戀湘幾乎是耍賴般的哭道:“夫人,我這已是第八次來找你了,求你不要再趕我走了,好麽?我知道你們路上盤纏都用完了,我帶來了一箱白銀千兩,應該可以讓你們再吃上一些日子,如果不夠,我再差人送一箱來,如何?”

“我們吃銀子幹什麽?哎呀,拿開你的扇子。”公子蓮汐猛將狐戀湘的扇子推開,沒想到一用力,竟把這弱不禁風的妖孽男子給推倒在了輪椅上,狐戀湘又委屈的掉下了眼淚,哭訴道:“我都追到這裏來了,難道夫人還不能體會到我的誠心誠意麽?我百花公子狐戀湘可是真心想取公子蓮汐為妻的,此心天地可鑒,我可以發誓!”

“發你個屁的誓呀!”公子蓮汐窘得連話都說不順了,避開了狐戀湘,便拉著神龍閣的四姐妹逃難似的向破舊的小屋外奔去。

狐戀湘見幾個女人跑遠,禁不住用鶴羽扇掩了口,偷偷一笑。

“公子,小的真不明白,天下美女多得是,就拿神龍閣的女人來說,那四個姐妹都比這公子蓮汐有情調一些,您怎麽就看上了她呀?”

“誰說我是看上了她?本公子說過,對付這種女人,你不能來硬的,就隻能來軟的,不能跟她比智謀,比狠,比猛,你就隻能以柔刻剛。”

“哦哦,公子,您乃強人,絕招!”

“唉,話又說回來,這個女人還真是難搞定呀,本公子都低三下氣的求愛,求了八次了,就是鐵打的心也該融化了是不是?”一扇子拍在小廝的頭上,狐戀湘將男人的霸氣釋放了一點出來,再次問道,“是不是?你到底是給個回答呀?”

“是,是,公子爺,什麽都被您給說了,我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

“這就是你為什麽要聽我話的原因,蠢材,跟我相比,你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是,是,小的差,小的哪能及公子您呀!”

“哎,都一個月了,事情還沒有一點的進展,兵師派下來的任務難以完成呀!”自顧自的說著,妖孽男子搖了兩下扇子,俯下身穿鞋。

小廝見他躬腰躬得辛苦,連忙蹲在他膝下開始幫忙。他知道主人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站著的時候,他要穿鞋,坐著的時候,他要脫鞋。現在很顯然,他是要站起來了,所以,這小廝便迅速的蹲過來給他穿鞋。

狐戀湘也很樂意享受著有人給穿鞋的樂趣,擺出了一副老大的樣子,問道:“對了,我母親要我們找的那第十二味香精的密方,這事可有進展?”

“公子,小的不說謊話,沒有進展。”

“豬腦袋,你就不能說下謊話來安慰我嗎?你也知道我老娘那性子,一點好消息都沒有,你讓我怎麽回複她老人家?”

“公子,那您說怎麽辦?”

“不怎麽辦,繼續找!第十二味香精,據說是一種可以讓男人隻對一個女人感興趣的蠱毒**,其藥性可長達一個人的一生,你若是看到哪個女人特別容易吸引到男人,那麽這個女人身上一定會有這種蠱毒,也就是第十二味香精。”

“那公子爺,這種女人好找呀,青樓裏一大堆呢!”

“混帳,你這樣說不是侮辱了我家傳的蠱香密方,什麽事情你都能往青樓裏的女人身上想,本公子怎麽收了你這麽個沒出息的東西來做貼身保鏢呀!”

“是是是,公子爺,您罵得是。”

“還等什麽,吩咐下去,繼續找,就從漂亮的女人身上下手。”

“哦,是是。”小廝眼球急轉,不服氣,心中暗道,公子爺,您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