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有曜,又到晨時,東城門開,剛換崗的守門兵還未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便從淡溥的灰霧中看到了一個窈窕修長的身影。

“這便是王宮東麵的青蒼門嗎?”一個清冽略顯幽沉的女子聲音傳來,守門兵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還以為大清早的見到了女鬼,害怕的使勁揉了揉眼睛,卻見一個美麗的女子走到了他麵前,冷冷道,“麻煩你幫我通傳一下,我要見兵師華澈!”

“哈,你是什麽人?竟敢一開口就說要見我們麝月國的兵師,你以為誰都可以見到他的嗎?”小士兵見這黑衣女子半**的肩頭上還繡有一朵妖異的花,笑得一臉猥褻,“難不成你是兵師留在民間的小情人?”

一語未落,頭腦眩暈,小士兵隻聞後腦勺上一聲悶響,震痛之餘,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你,你竟敢打我,來人,來……”

“啪——”小士兵還沒有叫出聲,就又挨了黑衣女子狠狠的一記耳光,痛得再也不敢叫出聲來,他便隻有哭求道,“姑奶奶耶,你下手別這麽狠,行不行呀?”

“你給我聽著,我要見兵師華澈,馬上給我通傳——”黑衣女子一聲厲喝,揪著小士兵的衣襟,將他提著按到了牆上,“就說神龍閣的流影汐求見,除了他,我誰也不見!”

“好,好,姑奶奶,你先把我放開,行不行?”小士兵求饒,黑衣女子倏地鬆手,他便癱軟到了地上,爬起來後,便猛地衝進了青蒼門,大叫著:“有刺客,有刺客——他媽的誰還在睡,趕緊給我起來抓刺客!”

“無恥,王宮裏竟養了這麽一個窩囊廢?”黑衣女子見有許多身穿鎧甲的士兵從青蒼門湧了出來,冷哼了一聲,點足騰入高空,翻躍過紅牆,落進了王宮後院之中,一群士兵追尋著她的身影,很快一群接一群的又追了上來,黑衣女子一直沒有回頭,隻揮袖吞吐出無數桃花牌,花開尋柳,嫣桃亂世,執子問情,一路數招從不停歇,竟給那些士兵身居桃花紛落的林海之間的幻覺,但美也僅是一種錯覺,死才是真正的**,沒有人能阻止她的腳步,她竟能一連單挑過數道城門,直趨王宮正中的金鸞殿。

一群被她的桃花牌刺得遍體鱗傷的士兵抱頭或瘸腳的逃到了金鸞殿外。

“發生了什麽事?”守在金鸞殿外的“白少郎”見士兵們兒狼狽不堪的樣子,忙問道,“誰把你們打成這樣?”

“回稟北陽白少公子,有一妖女擅闖進了王宮之中,七殿十四廡守門將士都攔不住那個妖女,我們就是被那妖女打傷的。”

“七殿十四廡守門將士都攔不住一女人?”僑裝成白少郎的書飛城強忍住了笑,勉強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問道,“那是什麽樣的女人,竟然能單槍匹馬闖進王宮裏來,你們這些守衛國家的護國兵都是吃屎的麽?”

“白少公子,那妖女的確會一點妖術,我們都被她的招式所惑,被她牽著鼻子走,情不自禁的就告訴了她兵師華澈所居住的宮殿,她現在正向這裏找來了。”

“兵師華澈?你是說那女人是來找兵師華澈的?”書飛城吃驚道。

“不錯。那女人口口聲聲說要見兵師華澈,還說除了他誰都不想見。”

“哦?好大膽的女人,我都有興趣想見見她是否長有三頭六臂了,她現在何處,你們給我帶路,我去會會她!”書飛城挑了挑眉,臉上不自禁的洋溢出玩謔般的笑意,可轉念一想,他現在扮演的可是白少郎的身份,不能太過表現出玩性,更不能擅離職守,便又改口道,“不行,不能讓我去見她,現在兵師與月主正在上早朝,你去告訴她,要想見兵師華澈,必先要通過我這一關!讓她直接來找我就行了。”

“是,謹遵北陽白少之令。”士兵們拱手齊聲道,抬眼望向那一襲白衣瘦削的男子,臉上都不禁露出了笑意,自從這北陽白少郎在消失十天之後回到王宮,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打罵他們,對他們就像對待哥們一樣好,夠義氣,誰不願意做這樣一個人的下屬,他們不但願意歸順於他,還更樂意將一些新參軍的親朋好友都拉到他部屬下。

現在麝月國在兵師華澈的宣言指令下需要變得更強大,國強必需要軍事力量,兵師華澈招募騎兵水師已有八年了,軍隊的數量越來越多,紀律也越來越嚴,分派的也越來越細,兵部由原先的大小七級官員發展到如今有四十八個等級,而其中主管兵部兵權的便是兵師華澈手下的親信:東陽赤少,南陽藍少,西陽紫少,北陽白少。

四少郎在兵部擔任著最高職位,權力平衡但相互製約,也正因為平衡,四人之間暗中也有較量,從前北陽白少的勢力略處弱勢,但這近半個月以來,竟逐漸占上優勢。有人說,這一切改變都源於白少郎此人的改變,那樣一位削瘦得有些弱不禁風的少年竟不像從前那般孤僻陰鷙,變得尤為熱情豪爽,連從前視為敵人的東陽赤少、南陽藍少、西陽紫少現在都能與他稱兄道弟,由此可見其心胸可不是一般的寬廣。

“好行了,你們快去將那女人引到我這裏來吧,以後好好給我幹事就行了。”書飛城揮手笑道,吩咐士兵們全部站起身來,退了下去。

金色瓦片上流動起一片晶燦的光芒,這是象征著王宮之中最高權威的金鸞殿,殿內空曠百裏,朝拜跪滿的都是朝中大臣,文武百官。

殿上雙龍環繞,青鸞白鳳雙飛,月主與未來的月君便齊坐在了殿堂的最高處,俯視著堂下百官,亦俯視著芸芸叢生。

百官們高呼:“壽比天齊,萬福永康!”

金鸞殿裏立刻便響起了回音,月主月君抬手示意平身後,便有殿頭官高喝道:“有事出班早朝,無事卷簾退朝。”

片刻寂靜之後,朝中正居正三品的官員有一人出班奏曰:“啟稟月主月君,目今邊關修築長城,不幸發生過兩次坍塌,傷損軍民無數,民間有傳言,長城之舉實違天意,伏望月主月君開恩,以國庫之銀發放軍糧,撫恤傷員,長城一事可否暫停。”

靈玥並不認識這位正三品官員,聽得這一席話之後,心情卻是沉重起來,但她還沒有開口說話,華澈已開始接道:“渤海邊關是我麝月國軍事要地,二十年前,中原龍桀皇帝之所以能要破結界攻入我麝月國,原因是什麽,就是我麝月國邊關守衛不嚴,地勢溥弱,若有長城,地處優勢,易守難攻,若再有外敵入侵,我國軍隊便可取天時地利之優勢,打敗敵人勢如破竹。長城一事,不可停建,東方城主,你聽信民間傳言,可有想過長城坍塌的真正的原因?”

東方城主?靈玥一個激靈,看了這個陌生的官員很久,又詫異的望向華澈,什麽時候連四方城主都已換掉了?

新上任的東方城主還很年輕,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本是為民請命,想做點好事,但在華澈的言語反駁下,底氣卻漸漸的低了下去,囁嚅道:“這,臣確實未查明其真正原因,不過,臣一定會盡快查出,但請月主月君能撥糧振濟傷員,民心感激,必感懷皇恩浩**,臣亦代百姓謝君主聖明。”

“此事不用你去查了,我自會找能擔此重任的人去查。”華澈打斷道,“至於你所提出來的撥糧振濟傷員,可準奏,不過,從今年起,賦稅加倍,與運糧救濟一旨一同下達,召告天下,此事就交給東方城主去做。”

新任東方城主臉色一白,問:“為什麽要加重賦稅?”

靈玥也正想反駁,卻聽華澈接道:“你以為國庫是無底寶庫,金銀珠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麽?軍隊也需要糧餉,要救民,又要養兵,就得先取之於民,民眾享受國恩的同時,也要自己奮鬥,不然,你養著他們,他們就會變得越來越懶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東方城主可明白?”

“是,月君言之有理,臣下慚愧,但臣怕加重賦稅恐怕亦會引起民憤……”

“那就不要振濟傷員……”華澈冷斷的接道。

靈玥終於忍不住叫道:“亦不可,那些傷員是為我國修築長城而作出的犧牲,民眾有難,國君怎可置之不理?”

“那麽,依月主之見,應該怎麽辦?”華澈微笑著看著靈玥,似乎是故意給這機會,讓她來決策。

“朝中奢華可減,百姓不可不救,我同意撥糧振濟傷員,賦稅亦不加,可否減一減各位朝中大臣每月的奉祿,我們都是為百姓做事的,是百姓們的辛勤勞動創造出來的成果養著我們,無民便無國,各位大臣們可願拿出每月一成奉碌捐獻給國庫養兵?”

靈玥語畢,朝中便開始低聲唏噓起來,麵色各異,似有忖度,更有甚者神色惱怒,明顯的不願。靈玥等得著急,便有些失望的問道:“隻減一成的奉碌,難道各位愛卿都不願意麽?”

“月主聖明,臣願意。”文師書榮出班奏曰道,“臣願意捐獻每月一半的奉碌給百姓。”

靈玥有些感激的笑了起來,她知道朝中已有很多大臣都完全的聽命於恩師,不敢與之悖逆,而能站出來為她說話的人可以說是沒有,能有文師書榮這一位不被恩師所利用或者是恐嚇到的大臣,已是非常的令她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