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上抽出一柄木製小鏟,這本來是江烽出任務時的日常野外用物,也同樣是好友羅真為其精心準備,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靈媒植物對木性物件不敏感,江烽小心翼翼的用小鏟挑起紫藤,讓開窗欞的通道,用小鏟插在窗欞的縫隙處,防止紫藤落下來,然後一隻手攀住船幫,一隻手挑開窗欞,確定並無危險之後,自己身體一個靈巧的鷂子翻身爬上甲板,然後輕輕扳開窗欞一式輕靈的穿越便紮入舫中。

江烽小心貼在角落,卻又不讓身體解除艙壁,水漬會暴露自己,他得盡可能的減少暴露風險。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睛適應有些明亮的房間。

這顯然是一間臥房,明黃色的幔帳很隨意的挽了起來,一個梳妝台上橢圓形的銅鏡將江烽水淋淋的身體映得清清楚楚。

江烽四下打量一番,房間十分寬敞,但是布置得很雅致,雕花胡**錦被疊得整整齊齊,繡花針頭上的花鳥刺繡一看就是名家之作。

讓江烽有些頭疼的是,這件房間雖然看上去不小,但是除了中庭放下錦幔可以遮掩之外,其餘地方幾乎就是一覽無餘,而胡床的支腳也很低,床下根本就無法容納下自己這樣雄壯的身軀。

正尋思間,卻聽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江烽暗自叫苦,這時候再退回去似乎也已經來不及了,角落上的水漬來不及消除。

“死丫頭,竟敢用水鬼來嚇唬我,看我一會兒不好好收拾她。”

錦簾一下子掀了開來,一張宜嗔宜喜的嬌靨露了出來。

此時的江烽以退無可退,唯有硬著頭皮單手作鷹鉤狀微微叼住對方的喉下,“小姐,抱歉,我對你並無惡意,可否容我解釋一番?”

花容失色的少女眼睜睜看著眼前這個全身上下水淋淋的男子,單手握住自己粉頸,居然還說對自己無惡意?

但此時此景少女也知道不能激怒對方,長輩們早就告誡自己一旦遇上這種事情務必保持冷靜,一切以保全人身安全為前提。

“可以,但你要先放開你的手。”清雅冷淡的聲音如黃鶯出穀,不過聽在江烽耳中卻不是滋味,這個女子看樣子對付這種情形也頗有經驗,雖然身處不利,但那副與生俱來的居高臨下味道卻是讓人有些不是滋味。

“嘿嘿,小姐,我可以放開你,但是我要先說明,或者說提醒你,不要試圖有其他行為,那隻會危及你自己的安全!我既然敢放開你,就有絕對把握在你有其他動作比如說叫喊、奔跑、掙紮等行為之前製止你,那隻會給我們倆都帶來危害,你明白麽?”

江烽覺得自己此時就像一條大灰狼正循循善誘的教導一隻小白兔,這份情形還真是有些滑稽。

“我明白,你放心,你我命不相等,我不會隨意冒險。”少女狠狠的盯了一眼江烽,淡淡的道。

江烽怔了一怔之後,才回味過來,這個小娘皮口氣大無邊,看樣子大概又是什麽豪門望族的嫡係子弟,眉眼間流露出來的輕蔑勁兒委實讓人不爽,不過處於這種狀態還要指望對方和顏悅色那也不現實,江烽訕訕道:“嗬嗬,小姐明白就好。”

“現在你可以放下你的爪子了!”

江烽苦笑著縮回手,這個丫頭看樣子並不像方才自己判斷的那樣未經風雨,至少在自己麵前表現出來的氣勢相當可觀,江二郎也算在江湖上打滾不少時日了,卻未見過如此冷靜自若的年輕女性,而且還是處於這種狀態下。

其實少女並不像江烽所猜測的那樣揮灑自如,如果他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少女腕間玉鐲正微微顫動,而臉色也並不像尋常那般笑靨如花,隻是他現在一邊要隨時關注少女的動靜,另一方麵還得豎起耳朵探聽是否會有其他人來此艙房。

“你不用擔心,沒有得到我的允許,暫時還不會有人來我這裏。”

“嗯,那小姐的那位侍女綠蝶呢?”

“噢?”少女漂亮的鴉眉頓時一揚,鳳目含霜,“看來你是有為而來啊。”

“小姐誤解了,我隻不過恰巧在舷下聽到你們的對話罷了。我隻是想要借小姐船暫時棲身,隻要到後日早上,我便下船離去。”江烽搖頭道。

“後日早上?”少女盯了江烽一眼,“你可是想要想逃出南陽?”

江烽心中一凜,這個丫頭好敏銳的感覺,自己無意間漏出一點口風,竟然就被對方覺察出端倪。

從這裏一日多的水程,正好進入襄陽境界,小丫頭計算判斷能力還真不是一般化的強。

見江烽無言以對,少女興趣更濃,大大方方的走到一邊梳妝台前錦凳上坐下,一邊很隨意的準備伸手去拿梳妝台邊的一幅畫卷:“看你這般模樣相貌堂堂,似乎不像歹人,不過這樣鬼鬼祟祟的見不得人,怕是身上帶有什麽任務吧。”

“小姐稍安勿躁,別動那符文卷軸。”江烽目光流動,手已經按在了腰間革囊上。

少女一凜,慢慢轉身,收回手,目光如炬,帶著一絲驚訝:“你懂術法?不簡單啊,能破解我窗上的靈藤禁製,還知道術法卷軸,卻行這等雞鳴狗盜之舉,你不覺得太委誤自己了麽?”

江烽唯有苦笑,他還是有些小看了眼前這個女孩子了,就這麽簡單接觸一下,對方居然就能揣摩出一個大概來。

“你是朱氏密探?”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少女語氣頓時冷厲起來,鳳目威棱四射,頗有一股威勢。

“朱氏?粱王朱允?”江烽愣了一愣之後,坦然搖頭:“雖然我的身份不便暴露,不過與朱家無關。”

見江烽說得十分坦率懇切,少女臉色稍好,“那你為何要逃離南陽?”

“一言難盡,小姐,你我隻是萍水相逢而已,我不過借你船艙一日,我想用不著刨根問底吧?”江烽覺得雙方似乎有些主客易位,好歹現在還是自己控製著對方性命,怎麽看起來卻似對方咄咄逼人一般。

“是麽?如果天明遇上南陽方麵查緝,我怎麽回答?”少女輕哼了一聲道。

“小姐,我想這用不著我教你吧。你們既然能從南陽來去自如,我想南陽劉家必定會買幾分薄麵,這樣大一艘船,就算是多上三五人怕也無人能看出究竟。”江烽語氣也開始強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