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孝……”又羞又辱的淚終於鎮不住的從眼角溢出,沈老夫人傍惶地環視著四周的人,讀到了鄙夷、讀到了漠然、讀到了憤怒、讀到了閃避,偏偏沒有同情——

“孝順你?你配麽?你生我?你養我?你育我?”沈千染聲音極緩極慢,幾近是一字一眼,清晰如空穀無人的山澗滴水,一滴一滴穿透所有人的耳膜,那一句句驚世駭俗的話毫不猶豫地吐了出來,“你已用孝字縛住我的父親半生,便是父親那樣能忍自安的品性,最終還是舍你而去!老夫人,你今日竟想重施故技?”

一提到沈越山,想起母子最後一麵爭執時,那毅然舍棄她的背影,沈老夫人整張臉像是要撕裂開來一般,三角眼暴紅,模樣猙獰恐怖之極,她嘶聲厲叫著,“他是我兒子,誰也抹不去——”

她不語,靜靜含笑地睨視著眼前老人的崩潰!

她亦知,如果她肯寬恕,她會蠃得滿堂彩,可是——她不願!

縱是集佞女、不孝於一身又如何,堵不住天下的幽幽之口又如何?

三年前,她就告訴自已,命運不會去眷顧一個懦弱的可憐人!

重生後的她,當一個惡女又如何?

“沈千染,世人皆言百行孝為先,難道你的爹娘沒有教導過你做人的道理?”珍妃瞬時眸中發出異光,想不到沈千染膽大妄為至此,明明已經占據了上峰,卻敢說出如北背逆大義的話,落人口實!

“世人皆言?如果世人告訴我,你的親生祖母自你弱小之時,就棄你、惡你、舍你!是天經地義!如果世人告訴我,這個所謂的親人心心念念地就是讓你身敗名裂,遊街示眾,你還得無願無悔地去孝順她,奉養她終老!這樣的世人,我——棄之何妨?”她的聲音大氣磅薄,比起珍妃,渀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睥睨著一切!

眾人一凜,瞬間議論聲頻起,方才,沈老夫人的架勢分明就是有意讓皇上給沈千染定罪。

若以西淩的律法,以上犯上,虐待孤寡老人,將被遊街示眾!

說到此,沈千染緩緩走到高台下,抬首看著高高在上的珍妃,可她的氣勢依舊不減,眸光帶著蔑視,幽幽一笑,“阿染的爹,半生都在宮中執夜,自阿染出生起,記憶中爹爹一個月都難得回沈府的一次。”沈千染的眸光從帝王臉上輕飄飄的劃了過去,定在了珍妃的臉下,冷笑,“我的母親,既明著被人毀顏,還要暗著應付有心之人的毒害。難道珍妃娘娘完全不知情?”她翩然轉身,冷冷看著沈老夫人,“在沈府中,就算是瑞安的女兒坐著,我的娘親還要象丫環一樣小心翼翼地站在老夫人身後。請問,她連自已都護不住,如何護我、教我?”

珍妃剛想再說一句,突然感到身側一陣冷颼颼地氣息,不用轉首去證實,她馬上警醒,若此事再追究下去,隻怕她和秦之遙合謀給寧常安、沈千染下毒的事再也瞞不住,心一凜,忙噤了口。

沈千染緩緩踱回沈老夫人的身邊,她冷冷而笑,“母有護犢之心,兒有反哺之情,沈老夫人,你可曾對沈千染有半分的憐惜,在你如此無恥行徑後,尚有臉提孝順這二字?”

此時,連趙老夫人也忍不住開口搖頭長歎,“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麽說都是個女娃兒,又生得這般水靈,怎生會狠得下這心哦!”

沈老夫人被沈千染咄咄所逼,退無所退,聽到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響起,驀地盯向趙老夫人,滿臉怒氣,方才,就算殿中有人對她不滿,亦不敢明著嗆聲,這老太婆怎麽如此多管閑事。可她瞧得出趙老夫人所做的位,身份定然顯赫,隻能悻悻地盯了一眼,泄心中的憤恨。

永安候忙用腳輕輕碰了一下趙老夫人的腳,趙老夫人這才激醒,方才皇上還封了沈老夫人一品誥命,她這句話,不是當場去駁皇帝的顏麵麽?

此時,趙十七的眸光已經不由自主地隨著那鸀衣的身影轉動,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麽在蘭亭的眼裏,根本看不到別人。她的美不在形和色,在光華,象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一種風華,絕代而無雙!

高世忠亦感到此事再追究下去,隻怕今日帝王的顏麵無存,便站起身問,“沈二小姐,方才你提及的被人汙清白,可否詳細說說經過,若屬實,老夫定然秉公執法。”

蘭亭見到沈千染美麗的眸子裏如蒙上一層薄煙,不禁心中一疼,上前便牽了沈千染的雙手,他緊緊擰著眉頭,暗鷙眸中帶著一縷並不協調的溫柔,“這事,還是讓本王來說!”

她勉強綻出一絲笑,那一夜的經曆讓她從骨子裏滲出的恐懼隨著他手心的溫度都在慢慢減退。明知讓他親自去揭開珍妃的醜行於他有多殘忍,可這時候,她不想總是一個人苦苦支撐。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因為太用力,掌心的傷口裂開,澀痛中,她點點頭,眸光沉靜,似已恢複尋常靜。

屢見蘭亭與沈千染當庭脈脈相望,珍妃臉上溢出厭惡之情,控不住的冷冷提醒,“寧王,這是沈家的事,你少參與!”沈千染在珈蘭寺失貞之事,就是她一手導演的。她知道沈千染敢把這樣的事公然說出來,說明她已有十層的把握把舊事揭開!

她心中亦矛盾著,雖然聯係申氏的銀姑已死,可以算是死無對證,就算事情被揭開,無法追究到她的身上,但這一殿大臣沒有一個不明白,銀姑是聽誰號令的。對於她賢妃聲名定然有損!

可反過來說,對沈千染而言,卻是致命的。一個不貞的女子,如何想嫁入皇家?就算蘭亭肯,那沈千染能夠撐得住西淩上下輔天蓋地的唾罵麽?

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她一直沒有阻止這一事件的發展!

但她無法忍受,這段往事讓她的親生兒子去揭開,於她,情何以堪?

沈千染聞聲,看了蘭亭一眼,卻見他眸中薄薄劃過如鋒深色,他微微朝高台躬身,清朗的聲音響起,“母妃,這不是阿染一個人的事!”

眾人不解,紛紛看寧王蘭亭,那眉目微彎,臉上依舊是慣常的笑意,但那勾染的鳳眼眼角微微抖動的笑紋,已讓人生出一種心驚肉跳之感。

從人見他緩緩從袖中取出兩個案卷,雙手輕握著,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將案卷呈給帝王,而後將另一個遞給了高世忠。

蘭亭看著珍妃,眸光暗鷙難辨,眉宇卻是一派冷冽,“三年前,申氏誘沈千染去珈蘭寺為母求平安,同時的還有沈千雪和郭嬤嬤。三人合計,用迷藥迷昏阿染,將她抬至寺中一個小沙彌的房間,並給小沙彌的房裏的水投了烈性的**。”蘭亭眸光更暗了幾分,他語聲一慢,“此藥……若是普通人,喝了後,與女子**,必是精盡而亡!”看著珍妃無一絲愧疚的眸光與他坦然相接,眼角一顫,如遭火灼倏然轉身,步下高台,嘴角揚起抑不住的失望。

“後來,本王查出,此藥是郭嬤嬤向宮裏的銀姑索要!而銀姑是從秦之遙手上獲得。”他闊步到她的身邊,將咬緊牙關,卻驚恐得簌簌發抖的她擁進懷中,他修長而略帶粗繭的指腹撫過她因疼痛深鎖的眉峰,帶著安撫地婆娑,讓她慢慢地鎮定下來。

此言一出,噓聲頻起,眾人雖不明白,為何銀姑會用如此極端的手段陷害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女,但銀姑身後的人是誰,殿中人無一不清楚!

珍妃挺直地坐著,對大殿之上無數朝自已投來的目光回以冷漠的無視!

而申氏母女二人更遭眾人口伐,有剛義之人,已經站出來,指著申氏母女道,“這等泯滅人倫的事,皇上決不能姑息,一定要從重處置,否則,沈大人在天之靈都難以安息!”

更多的人卻認為,始作蛹者是沈老夫人,若非是沈老夫人打壓正房,縱容妾氏,怎麽會把好好一個孫女害成這樣?

蘭禦謖已草草看完,擱了案卷於一旁,淡淡道,“急什麽?退下!”

高世忠依坐在一旁,一字一句的細細敲酌,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近身的人皆感覺到他呼吸愈來愈急促,那臉色越來越紅,最後成了醬青色,一把將案卷擲在桌上,引得杯盞亂顫,人未起身,哄亮的聲音已響徹大殿,“皇上,此等惡婦豈能浸豬籠,依西淩的律法,應當剝皮後,曝屍城門三天!”

大殿之上瞬時驚聲一片,已是驚弓之鳥的申氏眼前一黑差點就昏了過去,誰知一旁的沈千雪尖聲一叫,撲進了申氏的懷中,硬生生把她的神智給拉回。

高世忠狠狠指著申茹,目中精光大盛,聲哄如鍾,“若隻是謀害嫡女,浸豬籠足以治罪,但謀害當朝皇子,天地難容!”

“謀害皇子?”文誌斌方才自知玩火有些玩過頭,所以至始自終坐在一邊不語。

他高世忠可能還不知方才他無意中泄露了什麽難言之隱,可回府後,她的女兒一定會照實把當時的情況一一說個清楚,到時候,這家夥一定是象一頭牛一樣衝進他的文府,直接掀了他的灶。

所以,方才他一直保持低調。

但聽到此處,事情牽連至西淩的皇族,那就不是普通的失貞案了。還忍不住站起身,朝高世忠問,“高大人,你說說,這案子怎麽會和皇子扯上?”

蘭亭抱著她丕動,聲音裏帶著微微的震顫,“當年,本王恰好在珈蘭寺,或是上天也覺得這樣對一個弱女子何其不公,因緣際合,讓本王代蘀了那沙彌喝下了那**,與她成了夫妻!”

“什麽?”高台之上傳來珍妃尖銳撥高的聲音,猛地站起,因為受傷失血未完全恢複,隻覺眼前一晃,雙目一黑,就跌進椅中。

她記起了,三年前,正是那時候,蘭亭的身體受了很大的摧殘,在沈家中養了近半個月。她猛地撫上胸口,隻覺得那裏的跳不象是心髒正常的勃動,而是象是命運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踩在她的胸口之上。

好不容易視物漸清時,對上了帝王的雙眼,沒有一絲溫情,隻有冷漠!她的心一澀,突然就恨開了,若不是為了眼前薄情的男人,她何苦半生算計,還差點賠上自已的兒子。

“後來呢?”禮部韋尚書的夫人已泣不成聲,她的女兒也曾遭遇強人淩辱,被人發現後,無法麵對流言蜚語,不堪羞憤,最後投井自盡。她聽到沈千染的故事時,渀佛聽到女兒的哭聲,女兒的掙紮——

沈千染情緒已經平緩了下來,抬首時,對蘭亭回於舒緩的一笑,站起身,淡淡陳述著,“我裝做什麽事也沒有,偷偷是小沙彌房間出來時,申氏和郭嬤嬤在外麵墩候著,隻要我一喊,她們就闖進去,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失貞了,而後,老夫人就會逼父親將娘親廢了,扶申氏為妻。我沒有聲張,一個人悄悄地回了房。到了沈府,我查到了我每日所服的藥裏都含一種致命的毒,所以,我當場抓住郭嬤嬤和琴兒,誰知道,原來她們的身後有著一個比申氏曆害百倍千倍的人。兩個惡奴當場就自盡。”

“當難當年傳出沈家二小姐逼死兩個奴才的傳言,想來,就是有心人在造謠!”一聲聲的婉歎此起彼伏在殿中響起,眾人無不同情,明明是一個高貴的嫡女,卻被一個身份低下的妾氏逼得走投無路!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呀……”韋夫人終於泣出了聲音,她的女兒如果有沈千染一半的勇氣,也一至於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韋大人深深一歎,拍了拍夫人的肩,眶中亦是淚影浮動,“算了,是我們楓兒無福……”

沈千染此時已完全從悲傷中走出來,“申氏一計不成,二計又生,想借著郭嬤嬤和琴兒之死,來製造謠言傷我,她讓府裏的下人去農家收購夜梟。我想信,年長的必知,夜梟生的叫聲與人的笑聲相似,而在夜間,夜梟也極象個人的臉。申氏借此,在沈府中製造混亂,說是琴兒的冤魂回來向我索命,我便依計行事,讓此事驚動了整個皇城,希望借此揪出申氏的陰謀,還阿染一個公道。可惜,祖母不願,她怕得罪申氏被後的貴人……後來,申氏又借機傳出,說是百鳥來沈府朝拜,申氏為了把流言做大,又想了一計,就是後來坊間紛傳的鸞鳳貴女之事,那馬車亦是申氏動了手腳,預置阿染於死地。那時,老夫人心思都在迎瑞安入沈府,根本不會過問他的孫女被人屢次陷害。而阿染,又發現自已懷有了身孕……”

“身孕?”珍妃倒吸一口冷氣,腦子裏瞬時閃出寧天賜的模樣,那個孩子一直是喚沈千染為娘親,難道?

沈千染竟是一笑,眸中已無悲傷,象是在說一個與已無關的故事,“阿染自知,若是被祖母得知,那這孩子連生下來的機會也沒有。何況,阿染一身是毒,自知,這孩子在沈家很難平安誕下。隻好懷著弱小,千裏迢迢去東越求醫……終於,把我的賜兒平安誕下……”

殿中已是哭聲一片,那些仕家的女兒,自小在父親膝下成長,哪有遇到這樣非人的遭遇。

高豔華性格似其父,此時忍不住站了出來,眼圈紅腫一片,“沈二小姐,我高豔華從沒佩服過人,你是第一個。我想,這事若是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是活不成了,別說是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是一天也是熬不下去……”

“你是說……你是說那孩子是蘭亭的……是……”珍妃的耳畔轟鳴不絕,忽然感到渾身發冷,接著是一陣排山倒海般的眩暈,她突然想起她的第一個孩子,那個她親手放棄的孩子……

她虛弱地呻吟一聲,她的視線漸漸模糊,她用手擦了擦眼睛,想起來,彼時自已還慫恿瑞安去傷害這個孩子……她到底對自已的兒子做了什麽?

她猛地想站起身,兩條腿卻像踩在雲上酸軟無力,又跌回了椅子上,她像精疲力盡的人,雙手撐著扶手方能控住下滑的身體……

蘭亭沒有留意珍妃的失態,他緩緩走到沈千染的身側,輕輕地單足跪下,眼底是藏不住的鈍痛與落寂,“染兒,是我的母妃她親手撕毀了你的人生,誰也沒有權利要求你去寬恕,包括我自已!”他的唇在她的手心中輕顫,“雖然我們的相遇是對你的一種傷害,可我無比感謝上蒼,賜給我們這一段緣份,沒有讓我錯過你……”

平靜的心再次被他翻亂,沈千染一聲哽咽而出,她掩了嘴,那一刹,她心生一股極致的衝動,想告訴他,為什麽她恨珍妃至此!

那是因為他們在這天地間,還有一個孩子,他的名字叫沈天賜!

那是她的重生唯一的遺憾,就是無法親手治愈那孩子的病——

她要把她所有的委屈告訴他,哭它三天三夜,直把積了兩世的苦淚全部流完!

雙手交握,蘭亭輕吻著沈千染掌心上未愈的傷痕,那又是他的母妃留給她的傷害印記,他親吻著。

殿中瞬時一片的靜宓,甚至有些少女偷偷地哽咽出聲……

高世忠走到申氏母女麵前,瞪著銅鈴般地雙眼,怒視著,“惡賊,你們可認罪!”

“認罪……認罪……”申茹的精氣渀佛被悉數抽光,她心跳幾近衰竭。她知道,她是螻蟻,這裏連辯駁的機會也沒有。

她萬萬沒想到,她竭心全力謀算的那一夜,卻給沈千染的命運帶來翻天覆地地變化,成就了今日的她——

而她的女兒,是她一步步把這個女兒往錯路上拉,一步錯,步步錯!最致命的,便是她以為今日是她命運的翻盤,可誰知,竟是千裏迢迢帶著女兒來奔赴黃泉。

她甚至預見到自已的往生之路,地獄的烈火在等待著她!

“不,不,我不當尼姑,我不要……”沈千雪知道申氏已經不中用了,她幾步從案桌衝出來,驚懼慌張中摔了一跤,甚至連起身的時間也趕不上,就連滾帶爬地奔到沈千染的身邊,想拉了沈千染的衣袖,卻被蘭亭一記冷眼嚇得連退三步,她抽著聲音哭喊著,“姐姐,我錯了,你原諒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姐姐,看在我們死去父親的份上,你求求他們,放過我!”

“放過你的妹妹吧……”申氏一經提醒,馬上恢複了些力氣,她撐著案桌走到沈千染的麵前,跪了下來。她似乎沈千染,眸光帶著哀色卻沒有聚在一處,“就剝我的皮……”

沈老夫人呆呆地坐著,她的思想全部被抽光,一片茫然。

原來沈家的悲劇從一開始就是她造成的,如果不是她縱容申氏,那後來一件接一件的悲劇就不會發生。如果她從一開始,正視兒子的感情,償試接受寧常安,一家人緊緊捆在一起,排除萬難,是不是到如今,不會落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至少,她還有一個漂亮能幹的孫女,有一個讓眾人羨慕的皇子做孫女婿,還有那個孩子……或許可以叫她一聲外太祖母!

沈千染緩緩走出案桌之外,在眾人的錯愕中,伸出手扶起了申氏,“申茹,在你被剝皮前,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省得你到死還被蒙在鼓裏!”沈千染伸出手,整了整申氏淩亂的衣裳,一手指向身旁的沈千染,“她,沈千雪,根本就不是我父親的骨肉。我父親一生,隻有一個妻子,就是我的母親。雖說你做了他十多年的妾,但他,連碰都沒碰過你……”她輕退一步,俯視著,似乎在等待著——

這話,象是平地驚雷,連高台上的帝王都抽氣出聲!

“你胡說,你胡說…。”血液澀阻!視聽全般退化——申氏無法置信,尖銳地反問,“你在說什麽,你在說什麽……”申氏嘶叫一聲,一屁股跌在了青石地板之上,她拚命地搖首否定,她連滾帶爬地欲上前揪住沈千染的裙裾,她拚命地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沈千染,“誰也不能否認,我為沈家生了三個兒女……”

沈千雪張大嘴巴,流了一半的眼淚浮在眶中,如突然被掐斷了線的木偶般,僵立著……

“娘親曾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的三個兒女是與父親當年的那個書童所生。你好好回憶,你生的三個兒子可有半分象我的父親沈越山?”她嗤笑著,“申茹,別說你笨到連身邊的男人是不是我爹一點也感應不到。”

怎麽會沒有感應?在農莊三年,因為寂寞和疼痛,她把過往十幾年的歲月回憶了一遍,對所有的人清晰一片,唯獨對沈越山,除了一張臉外,她毫無記憶,她甚至連怎麽過那個新婚之夜也想不起——

“不,我不信,我不信……”呼吸一窒,渾身渀佛被那沈千染的目光貫穿,她虛弱地盤蜷起自已的身體,多少年來,她始終覺得,她為了沈越山生下了三個兒子,這是她感情上可以證明自已戰勝寧常安活生生的印記。可現在,唯一的支撐力量覆滅。確實,她生的三個兒女沒有一個象沈越山,反觀沈千染和沈逸辰,兄妹的一對眼睛象極了沈越山,尤其是沈逸辰,就是年輕時的沈越山,如謫仙般。

高世忠幾步走上大殿之下,哄亮之聲響起,“皇上,微臣要親自監刑,請皇上恩準!”

“準了!”蘭禦謖冷然一笑,兩指輕輕敲著案桌上的案宗。他眸光看向蘭亭,看來不僅是沈千染有備而來,連蘭亭也對他的安排了如指掌!

這個兒子真不簡單,竟能在幾日內就識破龍衛對付暗衛的手段!此時,宮中必是又被蘭亭埋了暗衛。

旱雷?初夏之夜哪來的旱雷?他冷冷一笑,明白了,這不過是蘭亭一手策劃的,針對的就是義淨。

沈千染目送著申氏母女被拉出去,對哭天搶地的沈千雪的求饒恍若未聞。

返身時,大殿之內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她,包括高台上的帝王——

她盈盈一笑,沒有坐回到蘭亭的身邊,卻一步一步地走向大殿的一個角落,在眾人疑惑間,伸出了手,牽住了一個戎裝的少女的手,輕啟朱唇,“到你上場了,申柔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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