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耀暗衛出身,在其父文誌斌成鬼鬼祟祟地朝他靠近時,已是察覺到老爹的意圖,在文誌斌一張口的瞬間,立即大吼著呼應眾人。自然“不知道”自家的老父不滿的訓斥。

文誌斌被自家兒子破銅鑼的聲音向乎震出耳聾來,瞧這陣狀似乎不會再消停,隻好悻悻地回到自已的位上。

趙家今日已做了最徹底的安排,如果最後憑著兩封信依然扳不到寧王的情況下,那隻有血洗金鑾殿。

趙傳銘在眾聲指責下,銅眸隨之簇燃起抹狠色,猛地從懷中掏出信號彈,火光一閃,就預朝著大殿門外扔去。

衛揚應變極快,一個掠身就到了趙傳銘身前,身子靜止衣衫依舊翻飛。冷冷說:“趙傳銘,你想給趙家的死衛傳信號,讓他們血洗皇宮?”

此言一出,起伏呼斬之聲瞬間靜止,金殿上有三分之一的大臣都經曆過當年那場宮變,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宮變的前兆。武將們尚好,按兵不動,文臣就亂了,有幾個膽小的本能地朝著大殿的兩旁的小門撤去,卻發現大殿側門已經由外鎖上。

趙傳銘並不言語,雖然他的身體已經略顯發福,但他的腳步挪動極快,後退一步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眼睛炯炯有神,眸光陰鷙如鬼。

趙傳銘畢竟得了趙老夫人的真傳,年輕時在苗疆曆經百戰,衛揚不敢太輕敵,右手一翻,利劍出鞘,眸底的陰霾濃濃湧起,全身上下籠罩著滾滾翻騰的殺氣,似烏雲密布的天空,頃刻就要電閃雷鳴。

突然,殿外傳來一聲長嘯,趙傳勝和趙傳榮兄弟馬上撥出腰間的長劍,卷起銀光,鏗然一聲長劍如蛟龍升淵,破空而起,直指向衛揚。

四人的身影纏鬥在一起。劍氣橫掃,刮過不少驚惶失措的文臣的衣袍,惹得大殿之上驚叫連連。

文成耀見狀,赤手空拳地加入廝殺。

幾乎在同一時間,十幾個黑衣蒙麵人闖進了大殿之中,大門“砰”地一聲重重地鎖上。

銀光閃閃中,隻聽得一聲慘叫,一個大臣應聲倒下,血濺三尺,周圍的大臣抱頭鼠竄。

金鑾殿更是亂成一窩粥,黑衣人如鬼魅般地穿梭在各自逃竄的文臣中,慘叫聲中,紫色的身影一個一個地倒下——

趙氏三兄弟和衛揚及文成耀轉眼之間,四人已交手過十招。

蘭亭托腮一動不動坐在高台之上,淺笑含盼看著台下的殺戮,深沉的眸子好比浩瀚星辰,璀璨奪目。

這樣的悠閑蘭亭幾乎蜇傷了趙傳銘的眼,他幾次欲殺出線攻向高台,卻被衛揚死死糾纏住,忍不住朝著趙傳勝爆喝一聲,“擒賊先擒王!”

趙傳勝與趙傳榮兩人眸光一相接,挽個劍花,同時向高台之上的蘭亭刺去。

“憑你們也配和寧王殿下交手!”不知是誰低喝之聲,語氣略顯冰銳森然,尚未見到人影,“嘩”地一聲,兩劍相碰,閃耀出點點寒星,趙傳勝隻覺得手一麻,利劍已是脫腕而出。

趙家三兄弟中,趙傳銘武功造詣最高,其次為趙傳勝。可這一瞬的交鋒,趙氏兄弟連人影也沒見到,就被擊飛了武器。這樣的武功連著一旁與衛揚交戰的趙傳銘也大吃一驚,就在這一分神間,被衛揚一劍劃過肩膀,血流如柱。

趙傳銘隻當搔癢一般,神情毫無可言,佞睇這高台上的蘭亭,笑的越發不可抑止,“想不到你連皇上身邊的諸支山也收買了!”趙傳銘穩住身形,瞧向諸支山,神色隨之浮現的是一層陰狠,“難怪本候一直查不到諸將軍的下落,原來諸將軍並沒有跟隨皇上離京!”

“果然不出皇上所料,趙傳銘,你果然反了!”諸支山一手揭開了臉上的蒙巾,雙目抹過一抹刻毒陰厲,“皇上待你們趙家不薄,甚至把你的女兒賜婚給瑞王殿下,你趙家不感恩戴德,居然派人行刺皇上,趙傳銘,你該當何罪!”

他是龍衛出身,而後被蘭禦謖提升為護國將軍的諸支山一直護在蘭禦謖身邊。

趙傳銘哈哈仰天長笑,一身霸道狠毒至此全數堆上臉盤,咬牙切齒道,“諸支山,你不用演戲,你分明是被寧王收買,要反的分明是寧王!”

“趙傳銘,本王這一次就讓你死個瞑目!”蘭亭緩緩站起身,一手宛如白玉般的修長手掌扶在雕著白玉龍的扶手上,沿階緩緩而下,在趙傳銘身上站定,從懷中拿出蘭禦謖離京前留給他的密詔,對著趙傳銘的臉一點一點地攤開,聲音不鹹不淡,“父皇臨走前,讓諸支山親手交給本王一道密詣,其中之一,誅滅苗疆,說的就是你們趙家!”

眾臣一聽是諸支山給寧王傳這樣的密旨。今日誰是真正的謀逆已經無需再論證了。

蘭亭的眸光如千年冰魄打進趙傳銘的眸中,凍得趙傳銘禁不住眯起了眼,猶自頑辯,“我趙家世代堅守苗疆,用趙家鮮血給西淩換得平安昌盛,皇上怎麽可能會下這樣的聖旨,定是你與諸支山竄通一氣陷害趙家!”

蘭亭雙掌一收,驀地合上聖旨,眸光從一具具的屍體上輾過,一殿的血色映在蘭亭的瞳眸內,好似閃逝過一抹妖異流光,他嘴角弧度高高挑起,“趙傳銘,諸事不論!你趙家三兄弟無聖旨敢持劍上金鑾殿,就是犯了謀逆之罪。實話告示訴你,今日金鑾殿呈堂證供,無論你認還是不認,本王就沒打算讓你走出這個金鑾大殿!”

兩人如此之近,趙傳銘被蘭亭居高臨下的鄙夷著,他整張臉像是要撕裂開來一般,席卷著同歸於盡的廝殺之氣,曆聲大笑,“本候走不了,寧王,你也休想全身而退!”

蘭亭鳳眸一眯,似笑,卻並非暢喜的笑容,反而讓人感到隱晦難測,散著入骨冷詭,“趙傳銘,以為你趙家暗中在宮中埋下死衛就能平安把你帶出這個皇宮,本王告訴你,不僅是你出不了這個大殿之門,與你趙家合謀的逆臣也一個走不出去!而你的趙家老巢,早在一個時辰前,就被本王給端了。本王耐著性子讓你三兄弟活著站在這金鑾殿上,聽你們狡辯,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你趙氏一族死有餘辜!”語聲未落,蘭亭驀地掐住趙傳銘脖子,用力一扭,逼迫他低下頭去看地上一具具的橫屍,聲音殘忍陰酷,一字一句,“這些,就是與你趙家密謀造反的下場!”

趙傳銘脖子被蘭亭單手控住,瞬時,不僅全身發不出力,就是連右手上的劍都握不住,“叮當”一聲落在青石玉地板之上。

衛揚一腳踹飛腳邊的屍體至趙傳銘的腳下,屍身臉朝上,脖子被砍斷一半,傷口處已經沒有血流處,早已斷氣多時,赫然是楊士昭。

趙傳銘心一涼,眸底**開震驚,麵如醬青,他這時候才發現,剛才一聲呼嘯後進殿廝殺的並非是自已人,而是蘭亭的人,如今躺在金殿上的全是與他們商良好如何彈劾蘭亭的官員。

屠殺如此有針對性,隻能說明,趙家的一舉一動早就在蘭亭的控製之下,這裏的廝殺顯然是照著名單一個一個地砍。

趙傳銘張了張口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眼中彌上一層死絕的氣息,抬起眼眸,虛弱地低笑一聲,艱難地逼出一句,“成……王……敗……寇!”

趙傳勝與趙傳榮見大勢已去,精神驟現萎靡,扔了手中的劍。

諸支山上前一步,朝著蘭亭拱手,啟聲道,“恭喜寧王殿下,既然趙家人已控下,請殿下馬上下令,尋找皇上的下落!”

蘭亭朝著諸支山涼涼一笑,透出尊威冷傲!扔下一臉灰敗的趙傳銘,轉身慢步朝高台上走去,眉間閃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氣風華。

“寧王殿下……”諸支山正欲開口求請寧王下令尋找蘭禦謖的下落,身後卻傳來幾聲悶哼,後腦勺一熱,似乎有熱血噴在上麵,轉首,隻見衛揚,手起劍落,在眨眼之間已砍下了趙家三兄弟的人頭。

諸支山萬沒料到衛揚會膽大至此,曆聲喝,“衛揚,你想造反麽?趙家就是謀逆,趙傳銘畢竟是堂堂的異姓候,未過三堂會審,你就敢下殺手!”

衛揚劍入鞘,根本不去理會諸支山的怒吼,朝著高台上的蘭亭一跪,朗聲道,“皇上已下落不明,國不可一日無君,微臣誠請寧王殿下即日登基!”

此言一此,大殿之上齊刷刷地跪下大片的人,齊聲大喊,“誠請寧王殿下即日登基!”

諸支山蹙眉掃過血染的金鑾殿,暗歎一聲,不再勸阻。

蘭亭甚至連客套推持的話也沒有,宛如踏雲一般,優雅從容大步走向高台的中央,衣袍朝後一掀那紫色的袍子便如水似流瀉在金龍椅上鋪呈開來,鳳眸閃動著寒潤光華,君臨天下之勢在這一瞬全數寫盡。

瞬時,大殿內外皆響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蘭亭眸眸中一片懾人光彩,一聲,“眾卿平身!”

高世忠、文誌斌顯然也沒意料到今日的朝會稱是變成會審,接著成了屠殺場,最後變成新帝登基。

尤其是文誌斌,此時腦子裏一片空白,看到那些請求寧王登基大臣中,他的兒子聲音比誰都哄亮,他一時愣怔,不知道是當殿阻止寧王,還是應該擁護。

仿然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原來,今日這一切不過是寧王殿下布下的局,借著趙家的這個跳板,蘭亭趁機登基。

文臣中已有人站出來,恭恭敬敬地行個大禮,“微臣懇請皇上早日酌定登基大典!”

又有一文臣出來呼應,“微臣乃天朝的欽天監,啟稟皇上,三日後便是一年最佳的大吉日,諸事皆宜。”

“文丞相,朕想聽聽你的意見!”蘭亭站起身,帶著泠泠的氣息,精致的五官上沒有任何感情,深邃的鳳眸中一片冰霜俯瞰眾生。

高世忠知道文誌斌此時沒有任何的選擇餘地,若他硬抗著不承認新帝,那就等於默認文成耀是謀逆。何況如今的形勢與寧王對抗不異於是以卵擊石。

何況以皇上留下的密旨可以推斷,皇上已是意屬寧王!

雖然寧王今日之舉,有謀朝篡位之嫌,但憑一腔熱血能耐何?

除了當場撞死在金鑾殿上以明心誌,那就唯有擁護!

高世忠不待文誌斌說什麽,甩先站出一步,掀袍跪下,聲音微沉,“皇上,臣願擁護!”

文誌斌心中一熱,馬上上前跪下,“臣願意擁護!”

餘音未盡,大殿下剩餘的大臣全部跪下,齊聲響應,“臣願意擁護!”

蘭亭嘴角緩緩挑起,笑達眼際,他右手微抬,手中赦然握著代表帝王象征的龍訣玉,無限的雍容華貴,示意眾卿平生身,朗聲,“既是眾卿家的意思,那朕就當仁不讓,朕酌定,三日後,既為朕的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那日與蘭錦之間的交易,他借蘭錦一支精銳的雷霆暗衛,讓他一路為蘭禦謖保駕護航,而蘭錦則交出龍訣玉,讓他名正言順地登上帝位。

方才還猶豫不絕的幾個大臣此時才驚出一身冷汗,之前大殿之上,趙家斷定寧王篡位最有力的證詞就是寧王沒有龍訣玉,而他們心裏始終半懸著,認為寧王有篡位之嫌!

反觀寧王明明持有龍訣玉卻不出示,金殿所謂的會審,擺明的就是逼著趙家謀逆。

蘭宵終於也反應過來了,“三哥,瞧了熱鬧了半天,原來是唱這一出呀。得,三哥愛不愛登基都跟臣弟無關。臣弟隻問一句,父皇你是不是要派人去找?”想找到蘭禦謖的下落,唯有依靠寧王的暗衛。

蘭亭俯睨了一眼蘭宵,眼斂淡光微微一笑,“六皇弟,父皇的事朕自有主張,朕看誠王叔好象被嚇得不輕,這裏的血腥味不適合誠王叔,六皇弟還是早早帶他離開這裏。”

蘭宵從來就不是個胡塗人,他感覺到蘭亭語中透出涼薄的氣息,他知道,這時候的三哥已不是以前,他不再妄語,雙手握拳朝著高台上的蘭亭一揖,“有勞三哥,臣弟就等著三哥的好消息。臣弟先請退下!”蘭宵走到蘭禦誠的身邊,托了一下他的腋下,扯了扯嘴角,“誠王叔,不需要侄兒來背你吧!”

金殿鑾的血跡很快被清理幹淨,新帝坐在高台之上與眾臣商議定奪尋找先帝的下落。

西淩死牢。

五嶺山刑檢司死牢被趙家破壞後,高世忠經過半個月的搶修,如今已恢複舊時的格局。

趙老夫人的並沒有隨家眷被囚進大理寺監,而是被囚禁在了死牢之中。與她同一間牢房的還在囚在籠子中的秦之遙。

別的牢房,全部囚著趙家的男子,從主子到奴才幾乎把大牢擠滿。

趙老夫人初時尚很鎮定,直至刑檢司的卒獄帶了三個人頭擺在了趙老夫人的麵前時,擱下後,冷冷道,“趙老夫人,這是皇上禦賜給你的!”

雖然知道是人的首籍,但黑發覆麵,無法瞧清是誰,趙老夫人不願多想,心一陣亂跳,下意識把自已的雙手收到身後,不敢去撥開那長發,她沒有勇氣去看——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突然籠子裏傳來幽幽一聲刺耳的笑,“娘,我們一家終是團聚了……”

秦之遙的聲音象夜梟,那樣的笑聲不含喜怒悲哀、七情六欲,僅是近於生靈的麻木。讓趙老夫人心中一陣陣虛寒,虛弱的血氣再次上湧,耳畔轟鳴不絕,根本沒力氣說話,她翻著死魚一般的眼睛,毫無焦聚地看著籠中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兒,又緩緩地落在地上的三個人頭上,蒼白的嘴啟啟闔闔了半天方喃喃自語,“皇上禦賜?皇上回京了?”

已經沒有人能給她答案了。

就這樣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在油盡燈枯的那一瞬,趙老夫人終於鼓起勇起揭開了居中那個首籍的臉上的覆發,僅一眼,她已全身亂顫如篩,連坐都坐不住地朝後仰倒下去,最後的一絲燈火同時熄滅。

黑暗中,趙老夫人才確定,趙家的天,真的塌了——

新皇下旨,準備三日後,登基大典與封後大典同時舉行,這在西淩甚至是有史記載以來的首例,不到幾個時辰,就傳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街頭巷尾、茶館、戲院、畫舫,男女老少皆在律律樂道,三年前曾經被人盛傳為膽小怯懦,因醜顏心妒被蘭郡王退婚的沈家二小姐,要成為西淩最尊貴的女人。

尤其讓世間未出閣的女子羨煞的,封後大典竟與帝王的登基大典設在了同一日,屆時,皇後將與新帝一同接受百官的朝拜,接受天地的祝福。

寧王府。

高漠穿過中庭的花苑,行至池湖邊,隻見沈千染牽著寧天賜站在堤岸邊,兩人手上拿著魚食,悠閑地喂著湖中的鯉魚。

暖風吹過,天青色的裙裾飛揚,與岸邊的柳條齊飄拂。

風動、人動,恍凝一幅活的的水墨丹青在他的眼前徐徐展開。

看到這樣的美景,高漠依然一臉一落寂。

今日是極力特珠的一天,是他從接受暗衛極訓開始就向往的一天,可他卻生生錯過今日最後的決戰。

想起今晨高溯出發出,興災樂禍地數落一句,“別羨慕,你把寧王心頭最重要的人看好了,比什麽都重要。在殿下心裏,這錦繡河山抵不上沈家二小姐的一笑!”言下之意,老兄,你接的可是最重要的任務!

“沈二小姐,寧王殿下……不,應該是稱皇上了!”高漠自語一句,穩了穩心,唇角也若有似無地掀動下,謹聲道,“皇上差人來告訴沈二小姐,皇上那裏一切順利,隻是諸事新始,要忙到半夜,所以差人來報一聲,讓沈二小姐莫念。還有,皇上已派人送來鳳凰吉袍,請沈二小姐移步去試試,若哪裏需要改動,請示下。”

“現在就要試?”沈千染見小賜兒玩得正開心,倒不願掃了兒子的興。

高漠微一躬身道,“皇上已經下旨,三日後,沈二小姐的封後大典與皇上的登基大典同時進行!”

“好,我一會就來!”

高漠離開,水玉已溢不住臉上的笑意,擠了過來,眉飛色舞道,“二小姐,寧王殿下對您真是一片真心!”封後竟與登基大典同慶,這於世間女子,是千古以來從未有過的殊榮。

沈千染額上有微微的汗意,可她那張小臉依然澈亮得像滴在白玉蓮的晨露,瀅瀅生華,容顏雖隱顯嬌羞,卻也點了點頭承認!

水玉喜歡自禁,她蹲下身子,輕輕捏了一下小家夥的俏臉,“小賜兒,你娘親要當新娘子了,你高不高興?”

“新娘子?”小家夥先是一臉疑惑地歪著小腦袋,又眨了眨眼,小模樣很認真的問,“娘親給賜兒當新娘子麽?”

水玉笑了,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小家夥漂亮得不象話的小臉蛋,柔聲解釋,“當然不是,你娘親要和你父王成親了,你娘親是新娘子,你父王是新郎呀!”

小家夥掀了一下小眉頭,小臉泛起了紅,有些不樂意地抬頭望著沈千染,“娘親,你可不可以不要當新娘子。”

沈千染以為小家夥不能接受蘭亭,眉間閃過一絲擔憂之色,低下身子與小家夥平視著,柔聲問,“為什麽呢,賜兒不喜歡你父王?”

“小賜兒喜歡王爺的!”小家夥忙舉起一隻肥肥的小手表示,然後很難過地嘟起嫣紅的小嘴巴,“可是,賜兒聽阿繡姐姐說,新娘子隻能給一個人當新娘子,新郎可以娶好多好多的新娘子。阿繡姐姐她長大可是要當新郎,要娶好多好多新娘子的……”小家夥越說聲音越小,垂下濃濃的羽睫蓋住琉璃彩眸,象隻垂頭喪氣的小燕雀,“娘親也做新郎好不好,讓王爺給娘親當新娘子,等賜兒長大了,賜兒也給娘親當新娘子。”

沈千染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雖然她很喜歡文繡常來陪賜兒玩,但那小丫頭腦袋裏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麽,給小賜兒給灌輸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千染正愁眉不展,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時,水玉已站在一旁捧腹大笑,“賜兒,那文繡丫頭沒告訴你,女娃兒隻能當新娘子,賜兒長大才能當新郎麽?”

小家夥雖然在醫術方麵極具天賦,但其它方麵,與別的孩子一樣,三歲尚不能區分男女之間的區別,聽了水玉的笑聲,很不高興地朝著水玉揮了揮小拳頭,滿臉緋紅,大聲表示,“賜兒也要做女娃娃,長大給娘親當新娘子!賜兒和娘親永遠不分開……”

這下,水玉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也說不出來。

沈千染臉上綻開微微一笑,心中酸感莫名,賜兒的話雖然天真浪漫,卻也向她傳達一種信息,她的孩子很怕失去她。

所以,他近來一直排斥蘭亭,每回蘭亭靠近她時,小家夥會下意識地摟緊她的脖子,再熱也要粘在她的懷中。

她抱起兒子,親了親,神情溫柔地快擠出了蜜,“好,等娘親和你父王成親那天,小賜兒也穿紅紅的新衣服好不好?”

小家夥終於燦開了笑顏,滿意地捧了沈千染的臉,親了一口,伸出了小指頭,奶聲奶氣地撒歡,“好喲,好喲,娘親勾勾手,勾勾手喲!”

沈千染依言,與小家夥勾勾手。

“娘親,賜兒最愛娘親了……娘親最香香!”小家夥臉上的笑容頓比陽光燦爛,討好似的把臉埋進她脖頸間,加了一句,“王爺也香香!”再次表示,小賜兒不討厭王爺。

“賜兒,等娘親和王爺成親後,賜兒能不能改口叫王爺為父皇呢?”

沈千染帶著賜兒回到寢房,送吉服的七八個宮人在在她的庭外候著,沈千染讓水玉招呼著,便抱了小家夥進寢房,給他洗了手和臉,喂他喝點水後,讓水月照顧著,方出來試鳳凰吉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