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執念
“你不要不就不行了嗎？”霍旋著急道，人都死了，現在還談錢，是不是太過分了？！
而邵良卻搖搖頭，說：“不行。這是他要還我的，我必須收下，不然老大會不得超升的。”
說完，他搬來一張椅子，請寧濟仁上座。
但寧濟仁就像是失了智一樣，傻待著不動，最後還是邵良施了法術，這才將寧濟仁請上座的，但請上座後，他就在寧濟仁的腦門上貼了一道符，讓他停住不動了。
其他人圍了過來，看著鮮血淋漓、一副鬼樣的寧濟仁，他們忍不住覺得心口有些疼痛。
龍宏文忍不住嘀咕道：“不就是欠錢嘛？人生路還那麽長，1314元算得了什麽？以後工作轉正了，一個月也有好幾千的薪水，工作一個月不就能拿得出1314元了嗎？幹嘛非得要現在還？老五又不像3年前一樣那麽缺錢了，你什麽時候還他都行吧？幹嘛非得現在還？現在還不起，你就去跳樓？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都陪你一塊兒跳呀？我們欠老五的可能都不比你少！”
邵良無奈地看向已經不再是人的寧濟仁，哀傷地歎了一口氣，說：“老大，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女人？”霍旋愣了一下：“什麽女人？”
邵良說：“老大的女朋友。”
“大嫂？”
“你們認識嗎？”邵良問。
這次實習期，邵良離校最早，在他離開學校之前，寧濟仁還是單身的，而這次回來寧濟仁突然提到了“女朋友”的事，顯然就是在他離校之後才談的女朋友。
他不認識寧濟仁的女朋友，但同一寢室的人，應該會有人認識。
霍旋點點頭：“認識。”
邵良說：“明天帶我去見見嫂子，老大的錢包應該就放在嫂子那裏。”
“你怎麽知道？”
邵良歎了一口氣，說：“老大死之前和我提過嫂子的事，嫂子好像遇到點麻煩了，我看老大印堂沒黑，不像是有太大問題的樣子，所以我就沒有往心上去，當時就拒絕了老大的請求。誰想到，老大竟然用一死來把事情都攬到自己的頭上，這樣我就不能不出手幫忙了。所以我才問老大呀，為了一個女人自殺，值得嗎？”
霍旋一聽就急了：“什麽？老大自殺竟然是因為你拒絕了他？老五，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嘛，有什麽事情不能幫的？你要是不拒絕老大，老大也就不用自殺了！”
邵良無奈道：“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很後悔我當時為什麽要拒絕呀！我本想說，畢業即分手，女朋友是一回事，老婆是另一回事，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誰知道老大和嫂子以後是不是真的還在一起呢？如果是不太緊要的人，那就不幫了吧，畢竟我現在也自身難保了！”
“你怎麽了？”霍旋問。
邵良歎了一口氣，說：“我的事先不提了。老大都做到這一步了，我想走也走不掉了，必須得先把老大的事解決，不然，他會一直跟著我的。”
邵良走回自己桌位，從筆筒裏挑了一支自己最喜愛的毛筆，走到寧濟仁的麵前，像哄小孩一樣，對寧濟仁說：“老大，嫂子的事就包我身上了，那1314元我會親自去跟嫂子要的。現在你頭七未過，魂魄易散，所以暫時先請你附到我這根筆上，等事情解決了，我就把你送回你家人身邊去，好不好？”
說完，他揭開了貼在寧濟仁頭上的符。
寧濟仁二話不說，就化作一道青煙，鑽進了邵良手中的筆內。
等他完全隱入毛筆裏，邵良立即拿出一張mini符，纏在筆杆上，然而視若珍寶地放入錦盒中，再貼上封條，放進櫃子裏鎖了起來。
等他做完這一切，霍旋忍不住好笑道：“老五，我怎麽覺得你這樣做是把老大當做犯人，一層層地關押起來了呢？至於嗎？”
邵良一本正經地說：“至於。我這些符是用來保老大魂魄不散的，等過了頭七，老大的魂體才能穩定下來，到時候風吹都不散了。而且現在黑白無常應該都還到處找他呢，我得小心點兒，在事情沒有個交代之前，不能讓黑白無常找到他呀，不然老大這死也死得太冤枉了，遺願沒解決就要被押往地府了。”
“好可惜。”霍旋看著櫃子，哀愁地說道：“大家夥兒等了一晚上，就等老大回來，本來還以為能好好說上一段話的，以後陰陽兩隔了，不能再見麵了，看看老大還有什麽需要交代我們的，沒想到老大變成鬼以後竟然是這個樣子的，想要好好說話都說不了！老五，人死後，都會變癡呆嗎？”
“大部分是。”邵良低聲說，“僅有少數鬼會保留正常人的意識。”
“啊！”
邵良低低笑了一聲：“要是變成鬼不需要代價的話，那人人都可以自殺變成鬼，獲得鬼的異能，從此開啟逆襲大道，調戲白富美，搶劫銀行，走上鬼生巔峰了！所以呀，人活得好好的，就不要想著去自殺了。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仇恨，也不要妄想著變成厲鬼回來複仇，因為你死後很大概率不會保留清楚的意識，反而很容易忘記自己是誰、自己要做什麽、自己的仇人是誰！”
霍旋“啊”了一聲，問：“那老大這次自殺，豈不是虧大了？”
“嗯，虧大發了。他要是不死，女朋友還可能變老婆。他死了，這下連女朋友都是別人的了。”邵良歎了一口氣，所以他才想問寧濟仁為了一個女人自殺，到底值不值得？
可不用寧濟仁回答，邵良也知道寧濟仁的答案。
如果不值得，寧濟仁也就不會選擇用自殺這樣極端的方式來換女朋友一個平安了！
這世上的癡男怨女也真是太多了！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嫂子和欠你的1314元錢到底有什麽關係呢？”霍旋不解地問。
邵良說：“重要的不是欠了多少錢，而是‘必須還錢’。對於鬼來說，能夠讓他們駐留於人世間的力量隻有‘執念’。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讀過《聊齋》的一則故事？”
霍旋問：“什麽故事？”
邵良說：“《聊齋》裏提到過有個犯人被判了死刑，但是他卻不想死，於是有個人就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要他在被劊子手砍頭的時候，一定要牢牢記住‘往西走’這件事。於是那個死刑犯直到腦袋落地的時候，都還牢牢記住‘往西走’的事情。於是，那個死刑犯在死後把‘往西走’當做自己的執念，在死後，魂魄體被執念所驅動，不斷地往西走去。而在西邊，早就有人在那裏恭候多時了，收了他的魂魄，替他還了陽。”
頓了頓，邵良低聲說：“這個故事我以前和老大提過，他當時還好奇地問我，人死後是不是隨便找一件事來做自己的執念，鬼魂就會根據那個執念去做事？我回答說是。所以這一次，老大在死之前，特地等我寫好了他的那篇論文，也特地清算了我和他之間的債務，就是打算把我和他之間的債務當做自己的執念。如此一來，他死以後，就可以牢記著欠我的那1314元錢，這樣就能回來找我了。”
霍旋聽完後，忍不住說了一聲：“臥槽！”
邵良苦笑道：“現在你們明白我為什麽不得不收老大那1314元了吧？如果我不收，他的執念不散，就不會超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