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人(一)

此時,曹樂泰正在碼頭上。

今天的天氣很好,楚雲徳一個人在楚家老宅,正抱著憐憐曬太陽。

突然,一夥兒鬼子氣勢洶洶地破門而入。

楚雲徳坐在台階上,被嚇了一跳,他抬頭望著來到自己跟前的那兩個挎著長刀的日本鬼子,眼神中藏不住驚恐。

“請問,”神山代輔拔出自己的太刀,刀尖指著楚雲徳的鼻子,“曹君在哪兒?”

小貓憐憐從楚雲徳的腿上站起來,它弓著自己的身體,渾身的毛都炸起來,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隨即,神山的刀尖挑起憐憐,往地上狠狠地一摔;憐憐仿佛連最後的一聲“喵”都沒來得及叫出來,便死去了。

楚雲徳盯著剛剛還窩在自己腿上的那個毛團,眼中的怒火燒出熱淚,“它隻是個畜生、它惹著你了麽?!你跟一個畜生計較什麽?!”

“神山先生,”中野浩誌在一旁問道:“這個無禮的家夥在吼些什麽?”

神山回頭對中野解釋,“他在怪我傷害了那隻小貓咪。”

中野浩誌搖搖頭,“這是你的不對,你應該向他道歉。”

“好吧,中野將軍。”神山用日語和中野對完話,便又用漢語對楚雲徳道:“非常對不起,楚桑,我這個人的脾氣急躁了些,如果被人無視的話,就會暴走。剛剛殺死您的小貓咪,我深感遺憾。”

楚雲徳緊皺的眉毛似乎是要擰成一把鎖鏈,他藏在長衫袖子裏的拳頭越捏越緊,他很想將拳頭揮在那個叫神山的鬼子臉上,但卻十分忌憚那鬼子手中的長刀。

“下麵,請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曹樂泰、曹君現在在什麽地方,我們很像拜訪他一下。”神山的臉上笑得十分客氣,但那把太刀泛出的寒光卻越來越凶惡。

楚雲徳咬著後牙,恨恨地從齒間迸出三個字兒,“不知道。”

神山代輔臉上的笑容越發地燦爛,“雖然我這樣說有些失禮,但據我所知,您與曹君應該是情人關係,您沒有理由說出‘不知道’這樣的話。”

楚雲徳強行壓住自己的恐懼和怒火,沉聲道:“那你們希望老子說啥?”

神山代輔聞言,一臉遺憾,“實在抱歉,楚桑,您並沒有給出我滿意的答案,那麽,我們隻好和您一起,在這裏等曹君回來。”

神山代輔說完,中野浩誌便在旁邊對那群鬼子兵下令,“將這個男人綁起來!”

鬼子兵齊刷刷地喊了一聲“嗨!”便將楚雲徳推進堂屋內,五花大綁。

再說蔡副官這邊,他連夜掩人耳目地送走其他五城軍閥,向許大帥匯報了近兩日同陽城內的動向,同時,他也沒有忘記對許大帥交待楚雲舒的狀況,“楚老板被我關在地下牢房內,我為他留下了跌打傷藥,暫時還算安全。”之後,他急急趕回司令部,卻得知了野神組合已經去往楚家老宅的消息。

“快去碼頭通知曹樂泰,這個時候我不能出麵,能不能救楚雲徳,就看他的了。”蔡副官將這句話說給自己的心腹手下,吩咐他必須要原話帶到。

那手下得令之後,立即趕往南城碼頭,見到曹樂泰,便將蔡副官的原話轉述。

曹樂泰聞言,大驚失色,這還是頭一次,他將自己的情緒毫無隱藏地表露在臉上。邁開雙腿,他拚命地往北城錦鼓街、楚家老宅的方向跑。而此時,楚雲徳已經被鬼子們綁了將近三個時辰了。

“當、當、當。”擺在堂屋的西洋鍾表響了三聲,說明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了。這鍾表還是當初從曹氏會館裏帶出來的稀罕物什,如今它報時的響聲卻令楚雲徳的心中無比緊張——一方麵,他緊張自己會被鬼子殺死,這是他作為人類最本能的恐懼;另一方麵,他更緊張曹樂泰會突然回來,小鬼子找上門,說明盜用出入證救人的計劃已經暴露,如果此時曹樂泰回來的話,無異於是自投羅網。

“哥哥!”院子裏響起了曹樂泰的聲音,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十分。

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曹樂泰瞥見了院子中小貓的屍體,慌慌張張地闖進堂屋,見到楚雲徳正被繩索綁在椅子上,而中野浩誌和神山代輔則身佩長刀,一左一右地坐在雲德哥哥的兩邊。

“喲,曹君,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可是等了很久了哦。”神山代輔的臉上又開始浮現出笑容。

曹樂泰斜眼偷瞟了一眼被綁的楚雲徳,遂也笑著與神山打起招呼,“神山先生、中野將軍,讓你們光臨寒舍,還要久等曹某,實在是失禮啦!”

“敢問中野將軍,”曹樂泰對中野浩誌禮貌地鞠了一躬,“我家哥哥與皇軍是否有什麽誤會,為何要將他綁起來呢?”

中野浩誌看向神山代輔,神山將原話翻譯給他。中野浩誌對著曹樂泰說了一串日語,神山代輔又轉述道:“曹君,你是我們大日本皇軍的朋友,可是你的這位歐尼醬,卻是我們的敵人。”

“敵人......”曹樂泰心中一緊,他下意識地又往楚雲德的方向看了看,隨即輕鬆地笑了,“神山先生,我想這一定是有誤會。這個被我稱為哥哥的人,隻是我一直帶在身邊的玩具。他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會是我們的敵人呢?”

神山代輔不明意味地望著曹樂泰,忽然有十分遺憾地搖搖頭,“曹君,您真的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但是你的這個玩具卻利用了你的善良,他偷走了我們限製發放的出入證,去分給同陽城的那些罪民!”

曹樂泰越發地驚慌,果然頭一天難民的運送量太大,引起了野神的懷疑。隻是,他們竟然抓住了雲德哥哥來威脅自己……小鬼子、可真夠狡猾的!

不過,曹樂泰也被人稱作狐狸,這種狀態下,他必須要用自己的詭計與他們周旋。不論如何,他不能讓哥哥受到任何傷害,雲德哥哥已經為自己承受了很多的罪過,他不能再連累哥哥把性命給搭進去!

也許曹樂泰並不算是個好人,但他這輩子,至少要做成這件好事,為了,能夠讓哥哥真正地開心……

然而,麵對中野和神山的逼視,曹樂泰卻並沒有陣腳大亂,他腦子飛速地運轉著,麵上竟還能夠神色不動地與中野和神山對話。

“既然神山先生已經知道,那曹某便不再隱瞞了。昨日碼頭的確出現了同陽城民眾奪取出入證、企圖偷渡出城的事件。”曹樂泰嘴上說得無奈,臉上的表情也一下子變得遺憾非常。

他的這個表現倒是在中野和神山的意料之外。

神山代輔道:“聽曹君這樣說,想必你一定知道誰是這幕後的始作俑者了吧?”

這一句問話直接將曹樂泰逼到死角。中野與神山起初是懷疑曹樂泰和蔡副官聯合反叛,如果追問曹樂泰,他一定不可能供出自己、如果出賣同夥的話,他一定會指認蔡副官。

可是,曹樂泰的回答卻是:“始作俑者,當然是許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