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彌每逢清明和八月廿一的祭日都會來祭奠他未過門的妻子,這是鄴梁人有目共睹的事實。但至於他在親自掃墓,燒紙的那一刻心裏究竟想的什麽,就連他的心腹幕僚付遙也未曾得知,更是不敢輕易揣測。

這日有些風,東郊的野草也有了些枯敗的顏色,天陰沉沉的,四野都籠罩在黑壓壓的氣息之中,火苗隨風呼呼的蕭瑟著,鍾彌那白皙精致的臉在火光忽明忽暗的映照下,也陰沉地有些難看。

“那個丫鬟小黛找到了嗎?”鍾彌雙眼凝視著前方,冷冷的語調順著風傳入付遙耳裏,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黯然生畏。火光在鍾彌的瞳子中跳躍著,狂歡著,一股罪惡的火在他心中慢慢複蘇,盡管那團火,是妒火,欲火,還是仇恨的火,從未真正死去過。隻是被一張白皙的麵子包裹著,被一張道德的紙牢牢包裹著。

“找到了,不過丫頭已經瘋了,就算知道也說不出什麽事了。”付遙俯下身,畢恭畢敬地說道。

“所以一直以來,我不問你就不說?隻有死人才能真正閉嘴,這個道理付師爺難道不懂嗎?”鍾彌側起頭,咬牙切齒地向付遙問道。

“大人饒命,小的是看那丫頭著實可憐,才……”付遙嚇得連忙跪下低頭認錯,伴主如伴虎,尤其是伴著一個聰明的主,隻有無節製的退讓順從才是護身符。

“婦人之仁,何以成事?”鍾彌起身拍拍膝上的泥土,雙手背在背後,眯著眼看著前方。有低頭瞥一眼在一邊嚇得直打哆嗦的付遙,語氣柔軟了許多:“付師爺言重了,起來吧,你知道該怎麽做了。”

付遙啄米似得一個勁兒地點頭。雖然有時候骨子裏的善念和正義感也險些戰勝了他俗世的欲望,可終隻是險些。

這晚萬連城突然就病下了,上吐下瀉,臉色慘白,渾身使不出半點力氣來,原先的啟程計劃也因此被耽擱下了。靈威忙裏忙外地給他看病抓藥,卻始終覺得這病有些蹊蹺。

鍾彌見萬連城是因病才久留的,想來他也是個有情有義,有錢有勢值得交的朋友,也沒有在意太多。隻是吩咐付遙依舊按計劃行事,並叮囑他要格外小心。

鄭予玄當然知道這事中原委,但他也裝作不知,想到他和萬連城之前的談話,兩人不謀而合,覺得從師爺付遙身上下手,定能尋出個蛛絲馬跡。鍾彌與付遙是同鄉,同年進京趕考,交情不淺。而更重要的是,在去年蘇紫被害之前,他就跟在鍾彌身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