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章

木蘭懷孕了,孩子不知道是誰的,阮重陽帶著她和木北去了新街找人。孩子父親沒有找出來,那晚5P,木家肯定沒有臉一個一個去驗DNA,可是,馬尾的罵聲卻讓他羞愧難當,阮重陽從來不知道有人在安之麵前揭他的短是如此令人難堪,如此恐懼不已,他突然為以前的**行為可恥可恨,他在她麵前竟然有這麽髒!

馬尾罵:“你他媽阮重陽,這檔破事你又不是沒有做過?你情我願的事,又不是強.奸!你沒聽他們說,那晚,他們都被那婊.子榨幹了,靠,四個對一個啊!告訴你是誰,你又能怎麽樣?想告他們?!我說阮重陽,你不是第一天在新街混吧?還帶個乳臭未幹的孩子來砸場子!可笑不可笑!”

阮重陽悲哀地發現,他和馬尾,和跟木蘭玩5P的人,沒什麽兩樣,全是一丘之貉!人家說得對,這檔破事他做過,他也不是第一天在新街混!他媽的,他就是這種人!偏偏就是這種人!他很想掩麵逃離,他在那雙清亮的眼睛前,自慚形穢。

安之一邊讀書一邊打工,竟然考上了B大的狀元,阮重陽喜歡得合不攏嘴,再次長歎,天才,天才!他爸爸看見他一臉得意,問他傻樂什麽。

阮重陽一下蹦到他爸爸跟前,“爸,你還記得英懷學校那對姐弟嗎?全考進B大,安之還是B大狀元,舒生進了音樂係,也是前幾名。”

他爸一臉驚奇:“狀元?這麽厲害?難怪你樂了,B城人進B大容易,進前三甲難,了不起啊。聽說木家的孫子也進了B大,還是榜眼,我收到木家的請帖了。”

“爸,那個女孩子就是木伯恩的親孫女。”見他爸爸根本不信,阮重陽又說,“她是木隨雲當年丟失的那個孩子,後來被找回,不過不被木家待見,她跟所有女孩子不一樣,她很聰明勇敢,節儉樸素,爸,你不知道吧,她從初三就開始打工賺錢養活她和她弟弟。”

阮耀輝被震撼到了:“木家竟然不管?也太失厚道了!”

“爸爸,你沒見過她吧,你若見了一定會喜歡的。”阮重陽突然正色說,“爸,我答應你畢業後接管家族事業,可是,我可以有個要求嗎?”

“你想讓我幫她?”他爸爸看了一眼兒子。

“我想讓你去木家提親。爸,我想娶她。”阮重陽說,自從那天從新街回來後,他一直在思索自己對她的感情,結論是,他在不知不覺間愛上她了!以前她未成年,他一直不敢正視這種情感,一直讓自己處在朦朧狀態,隻知道他在她身邊,她在他身邊就滿足了,可一旦明白他對她竟然是愛情,他不滿足這種現狀了,她已成年,終究有一天會不在他身邊,他得搶先下手,要緊緊地抓住她,要把她從木家那個籠子裏拉出來!

“你能確定自己是真心?”他爸有些意外。

阮重陽知道自己以前多麽混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現在突然說愛上了一個女孩,主動鑽進婚姻的籠子,隻怕沒有人會相信。更重要的是,他年紀不大,才二十三歲,正是男人的動**時期。誰又會相信他能穩下心來,今天愛明天不愛的事太多了!

“爸,我知道我的婚姻必定是一樁商業或者政治聯姻,木家也是大戶,應該也符合你的要求,如果能取得你和我都願意,那麽,這也是件兩全其美的事。爸,我保證一畢業後就跟在你身邊學習管理。”

阮耀輝點點頭,“我去看看再說。”

木家請客那天,阮耀輝帶都著阮重陽去了。這是阮重陽第一次看見木安之穿長裙,白色的長裙拖到地麵,顯得她身材格外修長、苗條,上麵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像隻優雅的美天鵝。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鼻子挺立,嘴小巧,眉目之間清淡,溫婉,一頭短發利落率性,阮重陽從沒見過她如此美麗動人過,一瞬間,呆了,一臉驚豔之色。

回來後,他問他爸的意見,他爸爸點頭,“確實個不錯的女孩,不卑不亢,氣質高雅。”阮重陽裂開嘴笑了,幾天後他們看到了B城都市台正在現場直播“精英訪談”節目,訪問的正是B大榜眼木北,安之的弟弟,於是,父子倆加上他老媽開始專心觀看。

當木北回憶起當年,他喜歡逃課打架生事,是她姐姐把他救回來,並收留他,教他生活和學習時,阮媽媽當場就抹淚了,“真是個好女孩,這年頭少見了。耀輝,我們去提親吧,難得她這麽出色,難得重陽這麽喜歡她。”

阮爸爸點頭同意,看得出他也很喜歡她。

幾天之後,他爸爸告訴他:“我今天跟木家老爺子提親了。木老爺子說跟家裏商量一下再作答複。”

阮重陽高興得要跳起來。他突然覺得人生是多麽的有意義,日子是多麽的充實。安之,她終於可以擺脫木家了!

可是,阮重陽歡喜過早了,木家的答案很快就來了,不同意,理由是阮重陽跟木安之的姐姐木蘭好過!

阮耀輝指著阮重陽大罵:“你個傻小子,糊塗啊!這事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木家沒找你算前賬就謝天謝地了,你竟然還想著娶木家另一個女兒,換誰也不會同意!你胡鬧,簡直是胡鬧!”

“還有,原來明朗居的房子一直是那一對姐弟在住,怪不得我說讓你表姨的孩子住進去你死也不同意,你這算什麽,強出頭嗎?你太不通人情世故了!?”

阮重陽覺得全身冰冷,木蘭,她是多久的事了?他和她早就沒有一點瓜葛了,可擋在他和木安之麵前的,竟然是他和木蘭的那筆爛帳,這是在報應他嗎?報應他到處泡女人花天酒地的結果嗎?可這他媽的代價也太大了!他早早把他的命交給好她保管,卻不知道,他早早已失去了交給她的資格!

他不相信,他明明對她說過,他要幫她擺脫木家,就算她不喜歡他,假結婚也可以。她怎麽能不抓住這個機會,他不相信。

阮重陽撥通了她的電話,然後,他知道了一個更悲慘的事實,她為了救鄉下的養父,以四十萬的價格將自己的高考誌願書和婚姻自主權賣給了她的親生父親!她在電話那頭以輕不可聞的聲音問:“重陽,你相信緣分嗎?”

阮重陽閉上了眼睛,他信了,他媽的信了!如果不是緣分太淺,他在她身邊這麽多年,怎麽就生生錯過了她!

阮重陽從來沒這麽痛恨過,沒這麽後悔過,他最後悔的就是為什麽沒有早早讓她參加賽車,如果早參加了的話,以她的天賦,說不定她自己有很多錢了!阮重陽死死的揪著頭發,簡直痛不欲生。

阮媽媽歎息,“孩子,認命吧,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你和她緣分不足。以後你會遇到一個好女孩的,你的路還長。”

“媽,媽,我是真的喜歡她,是我太混帳了,太混帳了!”他終於掩麵而泣,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

不認命還能如何呢?他媽的他就是想在他進入家族的籠子之前好好地揮霍一下自由和青春,可他竟然揮霍掉了唯一的一次愛情!以後還會遇到像她那樣的女孩嗎?那麽聰明勇敢,那麽美麗善良,還會有那樣的女孩嗎?他的路還長?可他為什麽有走到盡頭的感覺?他了無生趣地在家趟了三天,阮媽媽坐在他房間裏勸慰,“重陽,出去走走吧,不要老悶在家裏了。”

以他脫跳散漫的性子能在家裏呆三天,真把他媽嚇倒了,趕緊叫來了他的一幫發小,硬是把他拖出家去了,世界沒有變,還是那麽個花花的世界,男的瘋狂,女的狐媚,燈紅,酒綠,可是,阮重陽真覺得不一樣了,無趣,全是無趣。他坐在森林酒巴的包廂裏,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酒,心沒著落,酒沒滋味。

陳多拿著話筒唱了一會歌,將話筒塞到他手裏:“喲,你這個麥霸,今天不霸了?唱個吧,不讓你塗炭一回我還真不習慣。”

“多多這人又叫劍人,一劍成名!”另一個在旁邊大笑。

“重陽嚎個吧,來來!”

話筒強行塞進手裏,阮重陽笑笑,“去,《最遠的位置》。”

我站在離你最遠的位置

消失在寂寞泛濫的城市

傷心的自以為是

像寵壞了的孩子

你站在離我最遠的位置

用你最殘忍冷靜的堅持

怎麽將傷口掩飾

對你微笑

用最優雅的方式

他就這麽淡淡地唱著,心裏想就是這是最遠的位置,仿佛隔了天涯海角,仿佛隔了千年萬年。

“重陽,唱個歌怎麽這麽傷心啊,和我跳舞去吧。”一個女孩子坐到他身邊,拿掉了他的話筒。阮重陽又無精打采地仰回沙發裏去了。

陳多扯著女孩的衣服,“娟子,讓他唱,讓他唱,心裏不痛快呢,嚎出來就好了。”

“哎呀,唱得人鬱悶死了,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他的前女友娟子湊過來。

“講吧講吧。”陳多想,隻要不冷場,隻要能讓這大爺開心,什麽都行。

“有一次我和重陽從懷英路過,碰到了一對從動物園逃出的猴子,那對猴子呀,滿身灰塵,其中一隻還是隻跛的,那對猴子攔住我們的車,哀求重陽帶它們一程,重陽問,帶了你們有什麽好處?猴子說,我以身相許行不行?重陽說,不行,我不喜歡不懂得化妝的猴子。猴子問,如何才算是懂得化妝?重陽說,你能將你屁股上的胭脂擦到你臉上麽?”娟子一邊講故事,一邊吱吱笑個不停。

陳多也笑,“這個對猴子來說有點難度。那重陽到底帶了沒有?”

“帶了,因為猴子說,其實它臉上也是有妝的,至於屁股上的妝,大爺賞條短褲就好了。”

一眾人全笑起來。阮重陽的臉卻一下子黑了,眼睛裏閃過陰鷙,他拿起桌上的酒朝娟子的臉上潑過去,“你他媽給老子滾!”

一對猴子,她不止一次在他麵前說過一對猴子!他記起那個下午,他的車子上坐著娟子,他開車從懷英學校過,遇見了安之和舒生,滿麵塵煙,卻心懷喜悅,後來娟子在**問他,那對猴子你送哪去了,他臉上一冷,穿上衣服就走了,此後,關係結束。而現在,她又提起一對猴子,如此不堪的提起她們,她怎麽敢?!

娟子大叫:“阮重陽,你瘋了!”

“你他媽滾,老子就是瘋了,別再讓老子看到你,滾,馬上滾!”阮重陽將手中杯子大力一甩,憋悶在心裏的火全爆發了。

猴子,猴子,一對任人擺布的猴子,一對逃不出命運的猴子,可這世上誰不是猴子,誰他媽不是隻可笑可憐可悲的猴子?!

陳多一夥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一對猴子犯了他的忌,這些不雅的笑話在他們耳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倘若沒有個黃調調反而不正常了,阮重陽犯得著發這麽大的火嗎?

“阮重陽,你就是個混蛋!”娟子看著阮重陽眼裏的凶光,到底是怕了,哭著跑了。

陳多一把抱住阮重陽,“重陽,冷靜,冷靜。”

“對,我就是混蛋,我他媽就是十足的混蛋!十足的混蛋!”他到底是沒法冷靜,這聲色犬馬的日子就讓他最後放縱一次吧,那一晚,他將包廂裏打得個稀巴爛,而陳多他們就站在旁邊看著他打,他甩,他踢,任他發泄,任他瘋狂。他們也許都知道,過去的那個沒心沒肺的阮重陽,再也找不回來了!

阮重陽正式帶安之進入賽道,她沒有讓他失望,第一次賽車,取得第二名好成績,這是他賽車幾年也沒有達到的,他更後悔了,為什麽不讓她早點來賽車。

當他聽到步家長孫和木家安之聯姻,並且不日就要舉行訂婚儀式的消息時,他快要瘋了,在安之的賽車上,在速度與風的呼嘯中,他終於憋不住了,放聲大哭,瘋狂地呼喊::“我好後悔,為什麽要跟木蘭他媽的發生關係!我好後悔,為什麽不早點帶你賽車!我好後悔,為什麽不早點去木家提親!我好後悔好後悔!安之,安之,我認識你這麽多年,為什麽總丟了你啊!”

是啊,認識好多年了,從初二到大一,他常去明朗居蹭飯,吃她和舒生親手做的飯,他帶著她賽車,完後又送她回家,她不喜歡去那些燈紅酒綠的地方,他就不強迫她去,甚至怕那些沉迷的環境玷汙她,他喜歡看她冷冷清清的眼眸,寧靜,幹淨,喜歡看她做題時的專注,心無旁鶩。喜歡看她利落的身手,無論是開車還是格鬥射擊。整整五年,他在她身邊五年,她帶給他多少驚訝多少喜悅多少滿足,第一次公開考核,第一次騎自行車,第一次射擊,第一次開車,第一次賽車。

他總是想對她好,想留在她身邊,也許,從認識她的第一天就留不住了,他多麽混蛋,多麽髒啊!眼淚紛紛,真希望這些眼淚能淹沒他,能給他一個洗涮的機會,重新愛她珍惜她的機會!

她不說話,嘴唇緊閉,掛檔,又掛檔,腳踩到底,車速暴滿,車子如飛,23分08秒,第一名!

可阮重陽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他止不住淚流滿麵,止不住大哭大喊,那一刻,他真有想死的感覺。喝醉吧,醉了就沒有這麽痛了,可這酒為什麽總喝不醉人呢?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他還是那麽清醒,腦子裏的那個念頭是如此清晰,她和別人訂婚了!他不能守在她身邊了!安之,安之,你要離開我了嗎?

他抱住了她,酒氣噴到她耳邊,說:“雖然你跟別人訂婚了,但是,你不可以推開我,你得當我是你哥,舒生比你乖,他早就叫我哥了。”如果注定不能成為你的丈夫,就讓我成你的哥吧,隻要,你不離我太遠。阮重陽悲傷地想。

她輕輕地喊:“重陽,哥。”

阮重陽的眼淚又流出來了,他今晚流了一晚的淚,他從來不知道他一個男人竟然有這麽多眼淚可以流,從來不知道他有一天會痛到絕望,傷心到死。

安之,我的妹妹。

蒼涼的夜色裏飄**著一首歌,《沒有你我愛誰》

送你回家然後又一個人走

想起那句不如做朋友

就像匕首看不見傷口切在我心頭

帶你說得那麽委婉溫柔

何嚐不想好好抱你在胸口

聽你說笑還有你的愁

為你瘋狂付出了所有?被時間沒收

幸福的時候我卻不在左右

哭吧笑吧原諒吧

幸福已經凋謝

用淚水也無法挽回

走吧散吧還愛呀

難過醒了又睡?沒有你我愛誰

獨自麵對漫漫的長夜

想你的時候撕心裂肺

哭吧笑吧原諒吧

幸福已經凋謝

用淚水也無法挽回

走吧散吧還愛呀

難過醒了又睡,沒有你我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