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傷,軒轅淩醒醒睡睡修養了好幾日。醒來每次看到的都是夏侯晨,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麽,但是內心總是有些理不清的難受。

“公主,你出來也有一段日子了,皇上估計也該擔心了,過幾日等天氣回暖一點,讓我護送你回去吧。”二人坐在暖爐邊。

軒轅淩想了想,回去是一定要回的,隻是什麽時候回去的問題,第一她對那個皇朝很陌生,但是那裏的人卻是“軒轅淩”最熟悉的人,貿然回去也怕會露餡;第二她也懷疑那裏有人一直要謀害自己,敵在暗我在明,對她相當不利……還有最重要的是她,還有一件事情沒有搞清楚。

“外麵下雪了嗎?”軒轅淩沒有直接回答夏侯晨的建議,而是轉頭看向窗外。

侍候的竹荷見軒轅淩看向外麵,變走過去支起了窗外,果然,外麵已是一片素銀。

“是啊,這幾天斷斷續續的都在下。”夏侯晨也跟著她轉移話題。

“嗯,竹荷,幫我拿下披衣,我想出去走走!”竹荷似乎也已經習慣了軒轅淩不卑不亢的“客氣”。應聲就往裏屋去拿衣物。

“公主,我陪你去吧。”

軒轅淩想了想,“謝謝王子,我想一個人走走,想些事情,你放心吧,那批刺客既然已經都解決了,那暫時對方應該不會這麽快派人來。”

夏侯晨想再說些什麽,可是竹荷已經拿來披肩,軒轅淩披上衣服,臉上似乎已經堅定的要自己走走的想法。

“竹荷,你也不用跟著,我去去就回的。”說完,對夏侯晨行了一個女子禮,“失陪了。”

夏侯晨看著獨自出門的軒轅淩,愣自出了神。知道竹荷叫喚了幾聲才應聲。

搖頭,笑了笑自己,“我也走了,竹荷等下公主回來,好生照顧著!”頓了很久,“然後,派人來稟報與我!”

竹荷行禮應允。看著夏侯晨出去後,才喃喃自語:“從來見王子這樣過……”

偌大的公主府內,院中寒梅競相開放,任由那狂肆的北風夾雜著冰冷的雪花簌簌地從天而降打在它挺拔的身上,嫣紅點點錯落在白雪皚皚中,平添幾分嬌嫩。

精致冷傲的臉上閃過稍縱即逝的凝重,她伸出蔥根般白皙纖長的手指整了整披風領口火紅的狐狸皮,這才拾級而上。到了廊上,未待她開口便有守在門口的宮女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花傘將其收好放在一旁,軒轅淩淡淡地點了點頭,兀自彈了彈那鵝黃曳地望仙裙上的雪花。

再抬頭時,門前的簾

子被另一名宮女挑開,她愣了愣,似乎有點恍惚,片刻後才定了定神抬腳向屋內走去,在外間取下那一襲紅色的披風,去了寒氣,轉過一道屏風走進暖閣。看著坐在榻上垂眸看書的俊美男子,軒轅淩的心驟然加快,一種名為激動的心情快速流竄在全身上下。

“你……”

話剛起,男子卻猛然一驚,忙放下手中的書向她行起了大禮。

“卑職參見公主。”

聲音渾厚好聽,可毫無感情波動,是千年不變的敬意及淡淡的疏離。

軒轅淩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緩緩抬起手臂,道:“起來吧。”

他果然不是他嗎?

皇甫逸起身,恭敬地立於一旁,沒再開口。軒轅淩似有不甘、似是賭氣,動作幅度極大地往榻上一坐,冷著聲音又道:“知道那些人的底細嗎?”

“卑職不知。”

他自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否則就算他還在養病,他也早與皇上通了信函,這些人想要置公主於死地,怕不是什麽善類。

“你身體可好些了?”

軒轅淩此次聲音柔和了許多,卻也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及傲氣。

“好多了,謝公主關心。”

皇甫逸依舊是恭敬地答著,低垂的眼眸從女子進來後便再也沒有抬起。

軒轅淩眉心微蹙,悲傷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怔怔地看著他,那傾長的身影、熟悉的麵容,那般近,卻又那般遠,原來恍若隔世,竟是這種感覺麽?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哀傷,它侵蝕著身體裏的每一寸肌膚,令人不自覺便是鼻頭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滑落一顆,卻又不得不撇開臉用顫抖的手指拭去。

沉默片刻,皇甫逸低垂著腦袋站在那裏絲毫未動,軒轅淩卻突然勾起了微笑。

“且讓本宮考考你,還記得多少人和事。”

“是。”

“可還記得牧淩影?”

幽潭般的雙眸定定地看著他,那灼熱的目光,承載著她最殷切的希望,她多想看到他點頭,可他卻隻是蹙了下劍眉,平靜地道:“卑職不曾記得公主身邊出現過此人。”

他自小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來,他確實從未聽過牧淩影的名字,既是公主有心考他,想來有她自己的思量,他也隻管照實了回答。

軒轅淩的身子因他這句話而劇烈地顫抖了下,蒼白的小手緊緊握成拳,指尖深深扣入掌心,那力道,怕是再多入一分,鮮血就會流了出來。她的麵上一瞬間閃過失望與

無奈,隨後是傷心與悲痛,再後來是不甘與不信,所以她又問了幾個問題。

“林清逸是誰?”

“卑職從不認識此人。”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可記得這首詞,知道是誰人所寫?”

“公主的才華連翰林學士都讚賞過,卑職雖是粗人,也知公主這詞寫得極好,院中的寒梅,確有這般品質。”

軒轅淩整個人已然快癱軟在榻上,她努力支撐著身子,眼裏心裏全是悲痛。可她不信,他為她奮勇殺敵、抵抗萬軍,他應該就是他才對!撚了神色,她存著最後一點希望,又道:“有那麽一段承諾,你若不離不棄,後麵是什麽?”

“卑職誓死效忠公主,這輩子,非死不離。”

皇甫逸說著,毅然又跪在地上,麵上表情堅定不移。

可軒轅淩要的不是這句,她想她可能真的做了傻事,她要放棄了,他不是他,他怎麽可能是他,老天爺不會對她那般好的,她注定要孤獨一人,她做了太多壞事,能夠走到如今這步,已是老天最大的恩惠,她怎麽可以再奢求?

緩慢地站起身子,她輕啟朱唇。

“起來吧。”

皇甫逸聞言立刻站起身子,卻又是退在一旁垂首。

軒轅淩擺擺手,邊往外走去邊道:“你好好休息,待傷勢痊愈,我們便回華夏,這裏終究不是我們的國家,自然也不便叨擾多時。”

說話間,她已走出暖閣到了外間,正欲伸手取了披風披上,跟在她身後的皇甫逸卻快她一步為她取下。

“公主放心,卑職的身體已經差不多了,反倒是公主,不知公主的傷?”

軒轅淩由著他為她披上披風,看著他每一個細小的動作,始終還是平靜不了心情。那些幾欲爆裂而出的情感,她是花了多大的力量才將它深深壓住,最後也隻默然道:“本宮的傷早已好了。”

話落,快步上前直接挑起了簾子,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

“你說,這輩子,非死不離。卻不知,有句話叫做: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本宮不願留你一輩子,若尋到真心相愛的人,且告訴本宮,本宮放你離去。一段情、一生愛,才是人間至寶!”

簾子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皇甫逸望著那遠處的背影,愣愣地終是忘了行禮。她的話,讓他原本不該有奢望的心慢慢起了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