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節逃亡(九)

有刺客?刺客在哪裏?

鳳舞也在扭著脖子四處尋找。一轉頭,卻見那些騎士紛紛從馬上跳下來,一部分人則向林子裏衝來,騎槍在林子裏是耍不開的,他們都抽出了騎士劍和盾牌,風風火火地衝進來。

“刺客在這兒!”

“我是刺客?!”

樹林裏,騎士們和鳳舞都驚奇的看著對方……一名軍官大踏步走了過來,沉聲道:“你們還不立即搜索樹林,在這裏幹什麽?”

“這個……就是刺客。”一名騎士指著鳳舞道,而後者正鬱悶地看著腳下那兩截枯枝……這算不算是一根樹枝引發的冤案?

“這個……就是刺客?”軍官也有些難以置信。

“我不是刺客,隻不過踩斷了一截枯枝而已。”鳳舞試圖解釋,她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除非是遁入煉金塔,可眼前這麽多人,萬一傳出去,引起懷疑,她可就真的麻煩了。

跑是鐵定跑不了,隻希望遇到一個不太昏憒的家夥,能夠信任她的解釋,她可不想一到巴卡羅塔行省,便成為通緝犯。萬幸的是,她換回女裝後,把長劍收了起來,渾身上下沒有兵器,總不能赤手空拳地攻擊一支騎兵隊伍吧?

正在前進中的隊伍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打斷,從馬車的窗口不時露出幾張麵孔也向樹林的方向看去,在數柄利劍的‘簇擁’下,鳳舞無奈地從樹林中走出來,雖然她心裏已經將這支隊伍的主人咒罵到數代以上了,但看起來卻十分的老實配合,不言不語地來到距離馬車稍遠一些的地方停下,等待發落——人為萬俎,我為魚肉,那些騎士劍真的能收割人命的。

那名軍官來到最前麵的馬車旁,不知道他是如何稟報的,車裏麵的人顯然是有了吩咐,軍官連連點頭,就跟哈巴狗似的,忒沒骨氣。

隻見他轉過身招了招手,鳳舞身前的那幾柄劍倒是收了起來,可後背的寒意卻又盛了幾分,她知道,這是讓她上前說話,如果膽敢妄動的話,立即便是幾個透明的窟窿。

至於嘛,自己好歹也是一個正式的魔法師!鳳舞現在後悔不將魔法袍穿在身上,絕對比這身小家碧玉的裝束有震懾力。

因為背後總有一股子的殺意。所以鳳舞的脊背總是挺直的,她來到馬車跟前,對於後麵那些騎士要求她行禮的聲音充耳不聞……雖然她是在逃亡,可魔法師的驕傲是不允許她向任何人彎腰屈膝的。

“民女緹婭無意冒犯大人的車駕,請大人明鑒!”她用一種及其無辜的語氣說道。

車裏的人驚歎了一聲,然後一個年輕男子的頭露出來……一頭棕色的短發下,是張年輕英俊的麵孔,還有那所謂貴族式的蒼白皮膚,淡藍色的雙眼,挺拔的鼻梁,以及那貴族味道十足的優雅氣質。

年輕男子頗感興趣地看了一眼車下的少女,示意一名騎兵打開車門,他從車裏走了下來,鳳舞這才發現,這個年輕男子的身材頗高。

“緹婭……這名子不錯!”貴族青年的眼神跟探照燈似的在鳳舞身上掃了兩眼,優雅而柔和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吧?”

“不知道。”

鳳舞很誠實的回答,她又不是未卜先知,如何知道他是誰?

“嗬嗬,有意思。”貴族青年並不因為對方不知道自己而生氣,反倒對她更感興趣,臉上露出花癡一般的表情:“多麽迷人的少女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天哪,該不是天使突然降臨……”

鬱悶!鳳舞恨不得來一記天殛掌將他化為一隻火雞,而那個貴族青年猶自像鬼上身似的喃喃自語,真不知死字是怎麽寫的。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發了一通花癡之後,那個貴族青年再次問道,鳳舞差點兒食化。

貴族青年很優雅地行了一禮:“多麽優美的名字!不知道緹婭小姐是否願意與在下一起進城,參加豐收節的祭祀?”貴族青年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這個衝動,一種對眼前這個少女無法離棄的強烈感覺。

鳳舞想了一下,看到那些騎士一個個虎視眈眈,大有寧可錯殺,不能錯放的意思,她鬱悶地點頭,跟著那個貴族青年上了第一輛馬車。這支被意外耽擱的隊伍終於恢複了精氣神,在嘹亮的迎賓號角聲中開進了西雅城南門。

因為豐收節的緣故,城裏街道上的人很多,但這支隊伍進城之後,擁擠的人群立即自覺地向兩旁分開,看著這支華麗的隊伍從大街上走過,這目光有幾分羨慕,可還有幾分恐懼和不屑。

“到底是什麽人呢?”鳳舞暗自尋思,現在身旁沒有刀劍相加,她隨時可以脫身,至於身旁這個男人萬一是色狼……嘿嘿,擔心的恐怕是色狼才對。

書到用時方恨少,以前在聖保羅學院念書,其中就有一科《貴族紋章》,上麵羅列了王國乃至整個大陸知名世家的紋章,隻是她對此興致缺缺。根本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算是將那些紋章擺在她眼前,也不過是一個個圖案而已。

“緹婭小姐,你住在這附近嗎?”青年貴族問道。

鳳舞看了他一眼,“在談話之前,你不覺得應該先通報一下自己的身份嗎?”

青年貴族有些小鬱悶,訝然道:“你真的不認識我?哦,我知道了,你是來這裏走親戚吧?難道你竟然是一路走過來的?”

這家夥怎麽是個話癆?鳳舞沒答話,斜著眼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又被車窗外那些熱熱鬧鬧的人群所吸引。青年貴族發現自己被無視了,沒有憤怒,倒是有些小驚奇,就算不以家世而論,他對自己的外表也是非常有信心的,此時,反倒有受挫的感覺。

“真是失禮,正式介紹一下,我是阿斯特姆.迪卡倫子爵,這個西雅城是我的封地。”青年貴族的腰脊挺直,頗有些顧盼自雄的意思……也難怪,對於一個平民來說,既便是貴族中最下等的騎士。也是一個高不可仰的存在。

不過,阿斯特姆失望了,從鳳舞的臉上,他甚至看不到一絲的情緒起伏——這也難怪,先不說魔法師的身份足以傲視世俗的權貴,單是聖保羅貴族學院那些學生的家世,絲毫不比眼前這位子爵差。因此,鳳舞問了一個很讓子爵閣下鬱悶的問題:

“巴卡羅塔行省不是倫貝爾家族的領地嗎?”

“是的。巴卡羅塔行省是倫貝爾家族的領地,不過,我的爵位是大公冊封的,西雅城是大公閣下封給我的領地……”——連阿斯特姆都沒有意識道。自己竟然絲毫沒有惱怒的意思,而是耐心地解釋起來,這次,鳳舞倒是聽得挺用心的……這一路上實在是太無聊了,權當是故事聽了。

在後麵的一輛馬車裏,一個明豔靚麗的少女正怒氣衝衝的看著正前方,如果她的目光能夠化成灼熱射線,絕對可以摧毀眼前的一切。

“米蒂安娜,你有什麽可擔心的?阿斯特姆一向是這個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那隻不過是個稍有姿色的平民女子罷了,等他的新鮮勁兒過去了,還不是棄如蔽履!到時候,你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坐在她旁邊的一個中年女人微笑著勸慰。

女孩噘起紅唇,“母親大人,剛才那個下濺的平民可是上了阿斯特姆的馬車,出發前,他可是連我的請求也拒絕了,這次恐怕不一樣呢。”

“我的乖女兒,你怎麽能將一個下濺的民婦擺到自己競爭對手的位置上呢?我們可是貴族,子爵閣下再怎麽胡鬧,也不可能看上那個平民……即便他看上了,他的家庭也不會允許他娶這個女子回家,除非他肯拋棄自己的身份地位。”

“可是……如果他真的連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要了呢?”米蒂安娜似乎有些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

中年女人轉頭看了她一眼,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阿斯特姆如果沒有了身份和地位,你認為他對我們家還有什麽用處嗎?”

米蒂安娜默然,她知道母親說的是實話,這也是貴族圈子裏的現實,每個人都在保持家族榮耀的同時拚命向上攀附,否則,家族很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在前麵那輛馬車裏,阿斯特姆還在滔滔不絕,不過,過於乏味的‘故事’已經無法再吸引鳳舞的注意了,她在考慮如何出逃的事情。

在原計劃中,克雷建議她去巴卡羅塔省暫避一下風頭,然後再經北大陸轉去東大陸的法卡帝國。迪斯特戰鬥學院就在法卡帝國。但剛才鳳舞從阿斯特姆的話中聽出,這位子爵是倫貝爾大公夫人的娘家侄子,而這家夥的表現來看,鳳舞本能的認為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戲子無義,貴族無情,很難說倫貝爾家如果知道自己得罪了晨曦教會,會不會繼續庇護自己?還不如經由巴卡羅塔行省去北大陸,雖然有些繞路,但……省得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