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秋月白回到山莊,便有仆人來通報:“小姐,老爺今天來找你你不在,他讓你回莊後直接去書房找他。”

“知道了,你下去吧。”秋月白徑直朝書房走去。

“爹,找我有事?”

“月白啊,明天就要武林大會了,你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這兩天都沒見你人,有事嗎?”

“小事,已經過去了。”

“哦,那就好,回去吧,好好休息。”

“是。”

秋月白這兩天不見人影確實相當反常,她一直是個嚴於律己的人,對於每日的任務也絕對是提前超額完成,這次卻在武林大會在即的緊要關頭不見。但秋風正並沒有窮加追問,他想:女兒大了,也開始有自己的決斷了。

秋月白渾渾噩噩地一路回到房間,想到昨天這個時候還有個人在這裏拉著自己唧唧喳喳個不停,現在。。。不想也罷。

六月十五,武林大會。

秋水山莊的議事廳擠滿了人,這些都是手持請貼的武林名宿,至於那些看熱鬧的則在外麵觀望。

所有人至今都還不知道秋老爺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等待過程中不時交頭接耳。在大家的翹首期盼下,秋老爺子緩緩行至大廳中央,對所有人一抱拳,道:“各位肯賞臉來秋水山莊參加這個武林大會,秋某不勝榮幸,先在此謝過。”

“秋老爺子客氣了,下座的附和道。”

“眾所周知,秋某已不問江湖事多年,這次如此興師動眾地把大家從大老遠請來,主要是有兩件事情。”秋風正環顧一下四周,繼續道:“一是在半月前山莊潛進了一名刺客,秋某在與他交手過程中發現此人招式極其怪異,不像出自於任何一派。之後刺客逃脫了,但他卻留下了這個。”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血色的蓮花形小印向眾人展示。

“血蓮印!”在座的人很多變了臉色,15年前那慘烈的一幕仿佛又出現在眼前。這裏大多是已成名江湖多年的人,15年前的事或直接或間接都有參與。

“大家都知道殷風血已經。。。”秋風正並沒說完前句話,頓一下繼續道:“秋某認為事隔15年,血蓮印的出現必定有所預兆。秋某開始拿到血蓮印時再三思考,最後決定邀各位前來進行商討。之所以之前沒有透露半點武林大會的目的,怕的是打草驚蛇。”

座下又是一片竊竊私語,這些個平時顯赫一方的武林名宿此刻也都失了穩重,在他們的頭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不斷冒出的汗珠。隻有幾個不了解情況的小輩一頭霧水地看著眾人。

無聊,躲在大廳房梁上的風雅頌翻個白眼,但還是繼續看下去。

這時一個手持拂塵身著深青色長衫的白胡子老道站起身道:“依貧道看來,殷風血雖然已經不在,但不代表和他相關的人都不在了。他們沉默了15年,現在放出血蓮印定是一種警告,讓我們知道他們將有所動作。貧道想不久的將來血蓮印會出現在其他更多的地方,江湖上又會掀起風波。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團結一致,推選出一個有聲望有魄力的人來帶領我們共同抵禦這場風波。”

“青鬆道人所言極是,但是誰來帶領呢?”有人發問。

“秋老爺子德高望重,由他來帶領最合適不過。”座下又有人發聲。

“不可不可,這也是秋某想要說的第二件事,秋某年事已高,早年前就起了退隱江湖之心。如今小女月白終於成人,秋某決定從今日起將秋水山莊全權交給她打理,從此歸隱山林享幾天清福。秋某也知道這時候做出這個決定有些不合適宜,但這畢竟是秋某多年的心願,還望各位成全。”

眾人的目光隨著秋風正的話轉移到一直在秋風正身旁不曾言語的秋月白身上,但見她氣質脫俗,清華絕代,可終究是一介女子,均對她是否能撐起這個龐大的秋水山莊感到懷疑。不過這畢竟是人秋水山莊的家務事,外人也不好言語。

“既然秋老爺子已有打算,我們也不敢有意見,那在座的各位中還有誰願意出頭帶領大家呢?”一白衣書生搖扇道。

眾人又陷入了激烈的討論,最終決定暫且讓青鬆道人擔當武林盟主,帶領大家共同抵禦危難。

整個過程中風雅頌一直嗬欠連天,她還以為有什麽好玩的事呢,不就是一塊小小的令牌,就搞得這麽多人緊張兮兮的,這些武林中人還真無聊。她故意不去瞧一直靜坐著的秋月白,卻還是忍不住想:她居然成秋水山莊的莊主了,看來我們真的不合適做朋友。

秋月白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那些人都隻想著血蓮印不曾注意到,她卻清楚感受到房梁上藏著一個人一會兒摳摳梁柱,一會兒打個嗬欠,一會兒又在那兒爬來爬去。是她吧,秋月白不知道自己是想哭還是想笑。

其實不隻秋月白,還有好幾個不知道血蓮印的江湖後起之秀也注意到了房梁上的異常,不過感覺那人功力並不深厚,加之自己又隻是客人兼小輩,也就沒在這麽莊嚴的大會上打岔。這些人當中當然也包括端木流軒,她可不像秋月白這麽慘年紀輕輕就頂個莊子,反正上麵還有母親兄長頂著,十五年前她也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小孩,血蓮印和她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她無非也就是代替母親來走走過場的。

感受到了風雅頌的存在,端木流軒心中好笑:這小賊還真是不知死活,自己還沒找他,他到反而送上門來了,既然如此,也就別怪自己不客氣。

事情告一段落,大家也陸陸續續出了議事廳,到秋水山莊為他們準備的客房裏去休息。這些人將會在秋水山莊多逗留幾天,好一起商討一下應對血蓮印的具體對策。

本來也沒有端木流軒的事了,但礙於禮貌她也要在秋水山莊稍做停留。此刻她正百無聊賴地在秋水山莊後院的小徑上漫步,卻正巧碰著了和她同樣無聊的秋月白。

“月白,恭喜你成為秋水山莊莊主。”端木流軒上前道。

“流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覺得期望值得恭喜嗎。”

“呃。”本來隻是隨意的客套,卻不想得到這樣的回答。“夷,昨天和你走一起的那小。。。小公子怎麽不見了?”其實端木流軒本來想說小賊的。

“她。。。”秋月白心中又一陣傷感。

見秋月白如此反應,端木流軒雖心中疑惑,卻一時不知再說什麽。這時,端木流軒突然聽到一旁的大樹上有著悉悉簌簌的響動。

“誰?!”

秋月白聞聲也朝大樹看去,但見一個紫色的小人兒從樹上跌下,又以訊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山莊後山方向跑去。秋月白和端木流軒趕緊追了上去。

風雅頌別的本事不行,就輕功還不錯,所以即使後麵追著兩個江湖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她也大半天沒被抓住。她一路狂奔到後山,見著一塊豎立的大石,足有兩個她這麽高,石後竟有一個小洞,憑風雅頌的身材剛好能鑽過去。哈哈,連老天爺也在幫我,風雅頌趕緊躲進洞裏。逃跑,躲藏,是這麽多年的生活賦予風雅頌的兩大特技。

端木流軒和秋月白追到後山發現已不見人影,停下來四處張望。其實剛才她們就已經知道樹上之人是誰(一般人頂多從樹上跳下來,隻有風雅頌能從樹上摔下來),端木流軒去追是因為她要找風雅頌算總帳;秋月白去追是下意識的動作,並且她擔心端木流軒會對風雅頌不利;而風雅頌逃跑卻是因為有兩個人在追,她這完全是出於本能。

“夷,怎麽不見了?”聽得出,端木流軒口氣裏隱忍的怒氣。

秋月白沒有搭話,而是仔細查看每一棵大樹,每一塊大石:會到哪裏去呢?這後山也隻有樹木和石頭後麵可以藏身啊。

風雅頌躲在大石後的小洞裏,觀察著兩人的一舉一動,心中鬱悶:她們怎麽還不走啊,肚子好餓。其實風雅頌在武林大會之後就打算離開,不料肚子向她提出抗議,於是她便想到秋水山莊的廚房去弄點吃的。誰知道,她還沒到廚房呢,就碰著端木流軒這祖宗,無奈之下躲上了樹。更更讓她鬱悶的是,小白也來了,這兩人還聊起了天。看到這一幕,她本能的心情不悅,把手裏的樹枝折成一節一節的。這動靜又驚動了端木流軒,一聲驚詫,把她生生嚇得從樹上跌了下來。

遇到端木流軒這衰神,就準沒好事!這是風雅頌對端木流軒的評價。

這時秋月白和端木流軒朝風雅頌藏身的小洞走來。不好!風雅頌趕緊往小洞更深處縮去。

那兩人也發現了風雅頌藏身的小洞,疑惑地看了半天,還是覺得這個洞裏應該藏不住人,至少她們都鑽不進去。

“應該不在這裏了,算了,走吧。”秋月白想暫時找不著她也好。

“恩。”端木流軒沒有猶豫,直接打道回府。

見兩人都走遠了,風雅頌才艱難地從洞裏爬出來,頂著一個雞窩頭的她從頭上扯下幾根雜草,放麵前一下吹走,再對著她們離去的方向吐了下舌頭(主要是對端木流軒),才拍拍衣服往相反方向走去。

風雅頌正暗自僥幸又逃過一次,哼哼道:“端木流軒,想要抓我,下輩子吧!”

“看來不用等下輩子了。”

突來的聲音把風雅頌嚇一大跳:“你。。。你你。”

端木流軒上前一下擰住風雅頌的領子,殺氣騰騰地看著她。

風雅頌鬱悶,這人怎麽老喜歡抓人領子?還有她明明就走了的,怎麽又回來了。

端木流軒暗笑:月白不了解你的為人,難道我這十幾天也白追你了,你無非就是躲哪個旮角裏等人走,小毛賊也就這本事。端木流軒不再言語,提著風雅頌往後山深處走去。

來到了一個湖畔前,這是終年積水形成的一個天然湖畔,日積月累,這湖畔漸漸擴大,也足夠淹死幾個人了。

風雅頌一臉緊張地看著端木流軒,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卻感覺自己被突然騰空,被外力往湖畔扔去。“撲通!“風雅頌頓時感覺自己頭都蒙了。

“唔。。。救命。。。我不會。。。”風雅頌使勁在湖裏撲騰,喝了好幾大口水。

端木流軒在一旁好整以暇,心想:看你這次還不吃點苦頭。

風雅頌覺得自己肺都要炸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感像她襲來。她難受得直流眼淚,混在水中誰也看不見。

端木流軒見湖裏動靜越來越小,僅僅看到風雅頌的頭發在湖上漂浮,便足尖一點,飛到湖上一手提起風雅頌:她還沒狠心到要把人整死。

隻見風雅頌雙目緊閉,全身不停顫抖。

端木流軒皺皺眉:這麽弱。運起三分內力在她背部拍下。

“哇!”風雅頌被拍得吐了一大口水,慢慢睜開眼睛。一見端木流軒,趕緊又把眼睛閉上。

這時的風雅頌的長發已經被水衝開,擰成幾股隨意搭在衣服上,濕嗒塔的衣服緊緊包裹著她纖細的身材,緊閉的眼睛之上是長長的睫毛,掛著幾顆水珠,不時抖動一下,竟讓人覺得我見猶憐。

端木流軒愣了一下,道:“你是女的?”

風雅頌並不想回答,心想:我什麽時候又說自己是男的了?

見風雅頌不支聲,端木流軒直接擰著她往風波城飛去。到了有客來迎,要了一間上房,把風雅頌雙手綁在床架上。看了一眼她現在虛弱的樣子,確定她暫時不會逃跑,才飛鴿傳書給燕十七(同行的隨從之一),告訴他自己直接回天玄宮了,讓他代為向秋老爺子辭謝,然後再回天玄宮複命。又飛鴿給端木俊采,簡單地說了下大會情況,讓他自己兜著辦。

“咕。。。咕咕。”端木流軒剛辦完事,便聽見有不和諧的聲音響起,看了一眼風雅頌,叫小二送上來幾個菜。

白菜,豆腐,望著麵前兩個小碟子,風雅頌有種想咬死端木流軒的衝動。再一看端木流軒那裏擺著的糖醋排骨,醋溜鯽魚,金醬肉絲等等,口裏很不爭氣地狂分泌**。

吃,吃,吃,吃死你!風雅頌夾起一根白菜,把它想象成端木流軒,狠狠地咬下去。

“嘶~”人倒黴了,喝水都能塞牙縫,這不,風雅頌因為過分專注與“咬死端木流軒”這一念頭,竟不絕把自己的舌頭給咬著了,疼得她眼淚直流。

端木流軒晃若未聞,繼續悠哉遊哉地享受美食。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那樣,覺得又委屈又生氣,心中恨道:“惡女,保佑你一輩子嫁不出去!”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移到桌子旁去趴下。衣服都還是濕著的呢,不過看樣子端木流軒是不會這麽好心給她換幹衣服了。風雅頌沒法,隻能強迫自己在桌上睡著,然後在夢裏狂揍端木流軒。

端木流軒見風雅頌自己知道趴桌子上睡,心想這人適應得還挺好嘛。隨後也自己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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