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識 風流 青豆

“姬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端木流軒看著姬如鳶,沉頓片刻,道。

“既然是不情之請,那便不必說了。”姬如鳶對端木流軒向來都沒什麽好印象,也不覺得她會說出什麽能令自己歡喜的事,當下一口回絕,讓端木流軒吃了個悶虧。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那副訥訥的模樣,很是心疼,可憐巴巴地瞅著前方的姬如鳶,瞅她一陣心裏發毛。

“好吧好吧,有什麽事你就說吧。”受不了風雅頌那小動物般的眼神,姬如鳶鬱悶地開口。

“姬姑娘,我知道你之前因為某些目的與青鬆等人有過合作。”端木流軒說這話時,見姬如鳶臉上有著一閃而過的訝異神色,但卻並無多少在意,於是繼續道:“藥人之事我相信你是不知情,姬姑娘本性善良,不然今日也不會出手搭救我和風兒。”

“少給我帶什麽高帽子,我姬如鳶從來不自詡為良善之輩,今日相救也全是為了那小鬼,你是順手捎上的。”對於端木流軒所請求之事,姬如鳶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隻是心中並不樂意,礙於風雅頌在場,又不得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姬姑娘你想過沒,煉製藥人,危害的可能不僅僅是整個武林,還有更多無辜的老百姓,你想想,這麽多成年人是從哪裏取材的?”端木流軒並沒因姬如鳶的反駁而氣餒,繼續循循善誘道。

“這些與我又有何相幹,與青鬆合作,不過是因為我的一些私心,各取所需罷了。至於你剛說的藥人之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就算姬姑娘不想理會那些百姓,可你應該知道,如若藥人煉成,被害的人群便不是我們所能控製的了。一旦因此引發災難,千萬的受難者中很可能就有你所關心的人,如:你的親人。”既然無法曉之以理,端木流軒便改為動之以情。

“嗬,親人,我姬如鳶的親人早在十幾年前就死光了,如今孤家寡人一個,我又憑什麽,要關心別人的親人?”嘲諷而尖銳的聲音讓人心升寒意。

“既然姬姑娘態度如此堅決,在下也不好勉強,但勞煩你幫忙保護風兒兩日,不要再讓她落入青鬆那個老賊之手。”心知無法繼續遊說無益,端木流軒隻得對姬如鳶懇請道。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安心去做你的事吧,風風我自會好好保護。”姬如鳶平穩了一下剛剛突然激動地情緒,一臉無所謂道。

“啊,端木流軒,你又要丟下我不管!”風雅頌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相當初明明是那人一直纏著自己的,可為什麽纏到自己動心了卻又屢屢將自己向包袱一般拋給別人,委屈,實在是太委屈了。

“風兒,你乖,不是我想丟下你,隻是現在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需得我去辦,你沒什麽自保能力,若跟過去,很可能會遇到危險。”端木流軒摸了摸風雅頌的頭,以示安撫。

“原來你嫌棄我拖你後腿了。”風雅頌一張小嘴厥得能掛起一個油壺,她自然知道端木流軒並不是真的嫌棄她,隻是不滿那人要做什麽大事都想著把自己排開,一點共患難的意識都沒。

“姬姑娘,風兒就先拜托你了。”端木流軒說完,朝姬如鳶認真一作揖,便向外躍出數裏,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嗚,我又被拋棄了。”望著那個已經看不清楚的背影,風雅頌一臉哀怨。

“得,你就真跟上去也是幫倒忙,這兩天就跟著姐姐我混好了。”見不得風雅頌那小媳婦的模樣,姬如鳶一手將她擰回了鑄劍山莊,並嚴禁她離開超過自己身邊五步,不然等端木流軒回來,見不著這小鬼頭,還不得非找她拚命啊。

青鬆發現風雅頌又回到的鑄劍山莊,而端木流軒卻不見蹤跡,大怒不已。想要進莊拿人,卻苦於神功未就,藥人未成,擔心會打草驚蛇。可不去拿人,便始終少了紅蓮之血這味最關鍵的藥引,那成百上千的藥人就無法發揮出最大威力。正在他徘徊踟躇之際,卻收到一個更是足以讓他鬱悶吐血的消息:有人在青雲觀後山挖出一些百姓的屍體,經檢驗,那些人身體已被毒藥腐蝕,傳言是他煉製藥人失敗,便將人埋在那處。

最近這些時日,不少中小城鎮都鬧起了人口失蹤,一時人心惶惶,隻是一直無法抓出主謀。而現在青雲觀出了這樣的事,一下子所有矛頭都直指青鬆,對他十分不利,殘害無辜煉製藥人一直是武林之大忌,若這傳言被證實,那麽整個江湖將再無他的立足之地。

其實青鬆也斷然不可能如此白癡真將死人埋在自家後山,他心知這是他人有意陷害,但他煉製藥人一事又確實不假,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他身上,隻要順著這個方向一路查探,那麽他的整個計劃都將暴露,在他還未做好準備的時候就被暴露,這便意味著失敗。

此時的他也顧不得眼下的許多事情,飛速趕回青雲觀主持大局,不求讓別人相信自己的清白,隻求盡可能多的爭取一些時間能夠準備充分。

而這邊風雅頌整整兩日未見端木流軒確實牽掛,天天在姬如鳶耳邊聒噪央求她帶自己去尋人,最終的結果是姬如鳶再一次敗倒在她的嘮叨攻勢下。

青雲觀後山挖出死人一事剛被傳出,姬如鳶便猜到是端木流軒使的小動作,這事本與她無關,可她卻有些好奇:照理說端木流軒事情辦成後第一件事便應該是來接回她的寶貝疙瘩,兩日期限已到,卻遲遲不見人影,這跟她一向緊張風小鬼的個性可是矛盾得很啊,莫非又是出了什麽變故?

端木流軒此時具體會在何處,誰也不知。但青雲觀事件一出,許多武林人士紛紛湧至那處求證,讓那個平時香火並不雜地的道觀一下子熱鬧非凡。找人自然得到人多的地方去找,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風雅頌還是知道。於是姬如鳶剛一鬆口,就被她拉著直奔青雲觀。

兩人趕了一整天的路,總算到達了風波城,算著此處到青雲觀還尚有一段距離,於是便商議在迎賓客棧先落腳一晚。

兩人進入客棧,點了幾個小菜,邊吃邊聽著周圍食客的談論。

“現在這麽多人都往青雲觀趕,那青鬆道長可得頭疼了。看不出來啊,平時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實質上卻是道貌岸然,哎。”

“我倒覺得,青鬆道長可能是被人陷害的,煉製藥人多嚴重件事啊,誰會那麽傻去自毀清譽?那青鬆這些年來也為武林做了不少好事啊,犯得著搞得自己晚節不保嗎?”

“人心不足舌吞象,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

那邊還在繼續談論,風雅頌心裏卻一陣得意:定然是端木流軒搞的鬼,不過這也不算陷害啊,反正那牛鼻子老道遲早都得遭報應的。可是,端木流軒,你現在人在哪裏啊?

姬如鳶對那些人的談論倒是一派漠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向來是她的作風,她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至於這麽不愛管閑事的她為何這麽好心會大老遠地帶風雅頌去找她的情人,她想了想,最終將原因歸結為:那死小鬼太能嘮叨了!

正在兩人獨自出神時,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老板,來三個小菜,兩斤牛肉。”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風雅頌一隻耳朵都能聽出來,抬眼望去,正是那個讓她等了兩日尋了一日的人。

“端木流軒!”風雅頌興奮地撲上去,絲毫不顧忌身邊還有許多陌生人。

“風兒?”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自己的小愛人,端木流軒也是眼前一亮,張開雙臂摟住風雅頌飛撲過來的身子,興奮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不來找我,自然隻有我來找你了。”風雅頌這話說得三分埋怨,七分撒嬌。

“不是我不想來找你,隻是……”環視了一眼四周,端木流軒打住了話頭,凝瞬瞧了風雅頌一陣道:“風兒,你瘦了。”

“恩恩,相思成疾了。”風雅頌這話說得倒是發自內心,並未有絲毫矯情做作。

“咳……咳咳咳!”受不了那兩人在公眾場合就大秀甜蜜,姬如鳶終於忍不住出聲將她們的神智從二人世界中拉了回來。

“姬如鳶,你怎麽這麽笨,吃個飯都能被嗆著?”好不容易見到端木流軒想想撒撒嬌的風雅頌被姬如鳶這樣打道,有些不滿,乜了她一眼。

個死沒良心的臭小鬼,虧我還辛辛苦苦陪你尋了一天的人,現在河都還沒過完就想拆橋了啊。姬如鳶心裏恨得牙癢癢,又覺得不好跟一個小朋友較勁,隻好用筷子使勁虐待著晚裏的飯菜。

端木流軒看了看姬如鳶,將風雅頌從自己身上拉開,走至姬如鳶跟前道:“姬姑娘,這三日辛苦你了,多謝。”

“得,知道辛苦我了就好,趕緊把你家小鬼領回家去吧,這幾日我被她嘮叨得耳朵都快聾了。” 姬如鳶說著還真的做了個掏耳朵的動作,以證明自己真的很受不了。

“……”風雅頌一陣無語,又不好衝著姬如鳶發脾氣,遂站在原地和她大眼瞪著小眼。

正在兩人僵持一起難得安靜片刻之時,又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了:“端木,既然小風在,那我們也在這裏暫住吧。”

“妙音姐姐!”剛剛沉迷於與端木流軒溫存與姬如鳶鬥氣的風雅頌竟沒注意到一起進來的還有一人,正是許多日不見的花妙音。

“小風,別來無恙。”花妙音對著風雅頌輕輕一笑,情緒卻有些低落。

“太好了,妙音姐姐,我正想晚點和端木流軒一起去找你玩的,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可是,你們兩個是怎麽走到一起的啊?”風雅頌看了看兩人,問道

“寨子裏出了點事,讓我出來處理,路上和端木碰上了,就暫時結伴同行。”花妙音答得十分簡潔。

“哦。”風雅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其實也不是真關心她們是如何碰麵的,反正現在隻要看到端木流軒人好好的就成了,剛剛那不過是習慣性問下。

又是一陣沉默,再次見到花妙音,本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可風雅頌卻感覺,這次的花妙音,待自己又多了幾分疏離,不似之前在花溪寨中那般親切。

“既然是老熟人了,那便都先在這裏住下吧,今日時辰也不早了,有什麽事明日在說也一樣。” 姬如鳶刨完碗裏的最後一口飯,看看了那訥訥的另外三人,自顧做下決定,便起身朝樓上走去。

“那,端木流軒,我們也去客房吧,讓小二將吃的送進來,正好我又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邊吃飯邊聽我說。”明確自己感情的風雅頌一改之前的羞澀,恨不得與心愛之人時刻在一起。對她而言,喜歡一個人本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若那人給剛好喜歡自己,那便是幸福加幸福了,如此幸福的事,是沒必要遮掩害羞的。

“好。”端木流軒寵溺地摸了摸風雅頌的小腦袋,歡喜於她現在對於自己的依賴,牽起她的小手也跟著上了樓梯。

“妙音姐姐,明天見。”

“明天見。”花妙音低低地應著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