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章 血染的愛意

雲變幻,真的是風雲變幻。

兩件事。

第一件,劉義恭,也便是那次楚玉在小皇帝書房看到的那位仗著自己身份不把劉子業當回事的老人,他與幾名在朝中有地位的老臣密謀造反,主要參與人員有柳元景,顏師伯,後來柳元景又拉了沈慶之入夥,但是被他們拉入夥的沈慶之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後,麵上答應說不會對人說出去,可是出門便去向劉子業告了密,劉子業親自帶領羽林軍,殺了劉義恭,再派人召柳元景,柳元景知道自己必死,穿上朝服從容就戮,而顏師伯也被半途截殺。

三個主謀皆死,劉子業又殺了數個同謀,才滿足的收了手。

連殺數人,迅若雷霆。

劉子業並不在乎幾個老臣在朝堂上的號召力和影響力有多大,兵權在他的手裏攥著,隻從這個角度看,他與鍾年年還算有共同語言。

第二件事卻不是朝堂上的,反而與王家有些關係。

楚玉在聽到這兩樁消息後,登時心誌大亂,縱然明知道鶴絕還沒有抓住,正在外麵晃**著,也許不曉得什麽時候就會蹦出來刺殺她,可是她實在是坐不住了,掙紮了片刻,她決定冒險外出。

先進宮。

見到劉子業,楚玉也顧不上行禮,劈頭便問:“你為什麽要殺那些人?”

劉子業瞧見多日不見的楚玉,原本十分高興。可是楚玉迎頭便是大聲的質問,好一會兒。他才想明白楚玉是為了劉義恭等人來地。頓時就覺得很委屈:“阿姐,是他們想要謀反啊,我難道還不能殺他們?”

楚玉啞口無言,一下子便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才好了。

她方才隻顧著氣憤劉子業殺人太過,心狠手辣,卻一時間忘記了這是作為一個帝王應該做的,假如他不殺劉義恭等人。難道要等著對方來推翻他麽?

楚玉忡怔了好一會兒,才深呼吸恢複平靜:“陛下殺死謀反者自然不錯,可是陛下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他們會謀反呢?”歸根結底,還是劉子業這個皇帝太不稱職地緣故吧。

假如不是劉子業任性,暴虐。濫殺,又怎麽會有人冒著生命危險做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呢?雖然身為現代人,楚玉並不覺得謀反是什麽太壞的事,但是她也知道,在古代,這是要背負罵名的。

劉子業滿不在乎的道:“還能是為什麽?劉義恭那個老賊也想當皇帝唄。”

楚玉無力的瞪了他一會,覺得假如對他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也許是對牛彈琴,反正人也已經殺了,她現在就算跟劉子業鬧翻,也不可能複活那些死去地人。沉默片刻。楚玉繞開話題:“陛下殺了這些人,朝中有些位置便會空缺。陛下決定怎麽辦?”劉子業殺了幾個老臣。但是朝堂上所損失的,卻不僅僅是被殺的幾個人。死去的那些人之中,還各自有好友,有朋黨,有利益共同者,見情勢不妙,不少都遞出了辭官申請。

隻不過是一兩日的功夫,朝堂上便空了一塊。

但即便是這個情形,也不能讓劉子業有危急感,反省自己的錯誤,隻一地認為是別人的錯,他猛地想起一件事,十分興高采烈的對楚玉道:“對了阿姐,那天在書房裏,我瞧見劉義恭那老賊拿眼睛瞪你,就把他的眼睛給挖下來了,送給你玩兒好不好?”

他眼神純真熱烈,直勾勾的,像一隻討好主人的小動物一樣望著楚玉,好像送出尋常珠寶一樣的,即將用仿佛還帶血的雙手捧上來一對眼睛。

雖然劉子業這麽做是一心想要討好楚玉,可她卻感到心中駭然,縱然時空如何變幻,她都沒辦法像一個真正的上位者那樣,視別人的生命如草芥,更不要說接受這麽一份染滿了殷紅鮮血地愛意。

她無論如何,也不是山陰公主。

是地,劉子業愛著山陰公主,將她當作自己的姐姐,母親,知心友伴,幾乎凡事都想著她,覺得有了好東西,便要送給她,可是對楚玉而言單方麵地愛太過扭曲和淒厲,楚玉不但不覺得感動,反而十分地害怕。

害怕得……恨不得奪門而逃。

繼上次親眼看到劉子業下令殺死四個孩童和墨香後,楚玉再一次見識到這個少年皇帝暴虐殘忍的一麵。

又或者說,他其實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了不得地事,殺人是很自然的,就連挖出叔祖的眼珠子做禮物,也是輕輕鬆鬆的小菜一碟。

這是多麽黑暗的人性,多麽扭曲的時代,一時間,楚玉怔怔的望著劉子業,隻覺得一切是不真實的荒謬。

劉子業全不知她內心所想,隻繼續興高采烈的叫著:“阿姐,我們以前也玩過挖眼珠遊戲的,今後再一起玩吧。”

楚玉苦笑一聲,勉強掩蓋住內心的恐懼,找了個借口,稱自己今天身體不適,匆匆的告辭,便離開皇宮。

近來諸事不順。

當楚玉再度坐在馬車上時,心裏麵想的便是這個。

她想要救的人,救不及,她想要殺的人,殺不了,她不願發生的事情偏偏發生,她在名流士族中聲名關係正好時,來了一個天下第一美人的鍾年年,而好不容易鍾年年肯自己走了,又來了個刺客逼得她不敢出門,而因為刺客逼得她不敢出門,導致她錯過了這場朝堂巨變,不要說事先知道有所反應,就連稍微做一些努力都不能。

一連串的事件不斷發生,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麽關係,可是楚玉有時候忍不住會想,是否冥冥之中有一隻虛無之手,操控著這一切?

會不會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在跟她作對?她要殺的人,對方就保住,她要保的人,對方便偏不讓她保,她要建立聲望,對方給她毀掉,她要左右皇帝,對方便甚至讓她不能出門?

那人是誰?世界上有這麽可怕的能不留痕跡操縱一切的人麽?

雖然說這個可能很小,但楚玉在馬車上閑著,還是將可疑的對象在腦海裏一個個的過濾一遍。

濾過了沈慶之,濾過了駙馬何,最後認為最有這個可能的,卻是天如鏡。

可是也不對,倘若是天如鏡,他有很多的機會殺死她,又為什麽要花大力氣請一個殺手來?

眼前好像被什麽遮擋著掩蔽著,蓋住了最重要的那部分,讓她無法瞧見事情的關節與真相。

楚玉先回公主府,再換上男裝,又馬不停蹄的令人驅車前往王家。

驚動她的第二件事,與王家有關,與王玄謨有關,也與王意之有關。

在她無法出門的期間內,王家的權利構架也發生了一些改變,王玄謨從家主的位置上走了下來,他不是自願走下來的,而是被人拉下來的。

而新任的家主,很是看不慣王意之的逍遙做派,頭一個便要拿他來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