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日杏花吹滿頭,誰家年少足風流 第八十八章 無聊的刺殺

宮,講故事,回府。

回到公主府時,夜已經深了,楚玉卻沒回房,而是大步踏入西上閣,一路踩著旖旎夜色,殺入沐雪園。

在沐雪園附近巡夜的一隊侍衛瞧見楚玉行去的方向,都愣了一下,甚至忘了上前見禮,直到楚玉和越捷飛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內,才互相對視一下,目光心照不宣。

命令越捷飛在門外候著,楚玉砰的一下推開門,有些意外的發現這門沒上,轉過幾道房門,便來到容止的臥室。

臥室沒點燈,窗戶也緊閉著,讓室內更加的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楚玉放慢腳步,摸索著附近沒有什麽障礙物,才走到床邊。此時眼睛適應了屋內的黑暗,她依稀可以瞧見**睡著一條白色的人影,一把掀開幔帳,楚玉曲起一膝上床,一手撐在**,傾身伸手,揪起**躺著的人,暴躁的喚道:“容止,起來,我有事要問你。”

片刻後,靜瑟裏一聲輕笑。

黑暗之中,那最先分明,是一雙清如水的眼,黑白分明的,幽深無底的,也是……似笑非笑的。

楚玉原本悶了一肚子的焦躁火氣,可是見了這雙眼眸,刹那間火氣忽然消散了。

容止慢悠悠的道:“公主,你確定我們要這麽談?”

楚玉一怔,也終於意識到此時兩人姿態曖昧,她幾乎整個人都伏在**,隻有一條腿還在床外,並且隻要稍一個不穩。她就會趴在容止身上。

楚玉慢慢的放開手。慢慢的退下床,強自平穩心神,點上一旁地燈。等容止起身坐在了床邊。她才張口問道:“上一回,你告訴我天如鏡抵五千精兵,是真地還是你胡謅的?”

昏黃而柔和的光線裏,容止隻穿著一件白色地單衣,黑發披散在肩膀上,眸光柔和似水。漆黑如墨,他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我猜的,我又沒有五千精兵,更不可能試過襲擊天如鏡。”

楚玉一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當日說得那麽誇張,感情他是胡扯的,駭得她喪氣了那麽久:“為什麽要騙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片刻的沉默後,楚玉覺得容止的笑容裏似乎多了一絲無奈,好一會兒才聽他慢慢的道:“所以如此說,是因為不希望公主你冒險。雖然天如鏡未必比得上他地師父天如月。可是應該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公主,也許你忘記了。可是我卻記得的,花錯這一身傷,便是當年刺殺天如月時落下來的。”莫要以為他看不出來,楚玉對天如鏡隱約的敵意。

楚玉原本有些責怪容止,可此時卻不由得默然,心底有了些歉意,前日她已經提前找借口把七葉雪芝給了容止,卻沒料到原來花錯的傷是如此落下來的,思及此楚玉隨口問道:“花錯現在如何?”

容止點了點頭,笑道:“謝公主關心,我正在收集其餘藥材,待齊備之後便可為花錯醫治。”

聽他如此說楚玉也安了心,隻是對於天如鏡還有些耿耿於懷,見她似是猶有不甘,容止笑道:“公主如是不信,我可讓你親眼瞧著,什麽時候公主將天如鏡約出來相見,也好給我下手的機會。”

楚玉愣了一下,見容止笑容平穩篤定,已經有些想要信了,尋常人力根本無法傷害天如鏡,然而她兩次被那奇怪地藍色光罩彈開,身為被彈開的那個人,都沒怎麽從旁看清過程,假如能看清楚些,想必也是好事。

接下來三天,楚玉也照常入宮給劉子業說故事,她提供點子,讓容止給做出類似於金嗓子喉寶一樣滋潤保護咽喉的含片隨身攜帶,說一段後便含上一片,味道雖然有點兒不盡人意,但藥效卻是不錯的,至少楚玉說個半天下來,聲音也隻是微微地發啞,回來再喝藥調養一二,第二天又是好嗓子一副。

三日轉瞬即逝,到了第四日,也是楚玉與天如鏡約定之日,楚玉已經提前一天跟劉子業請了假說那天休息不入宮,自己在府內一大早便起來,梳洗完畢便靜靜的在屋內等待,她已經派了人在街口等待,一見天如鏡身影便回來通報,她也好去門口迎接,順便觀賞容止給她準備地一場戲。

當站在門口,看著天如鏡從馬車上走下來時,楚玉的心情十分平靜,平靜得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對於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她好像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

天如鏡依舊是一身紫衣,風采出塵,當他走到距離楚玉大約隻有十步遠的時候,對麵的牆頭傳來一聲斷喝:“妖道,納命來!”

牆頭上出現四人,皆是頭戴鬥笠,身批蓑衣,與上回行刺楚玉的人打扮一般無二,楚玉一

不住皺起了每頭,然而此時也不容她多想,因為戲已

那四人在牆頭喝過之後,便跳下來朝天如鏡奔來,照理說在行刺之前還要先和敵人打招呼,這是很蠢的事,然而更扯的是,天如鏡這個被打招呼的刺殺目標,對身後疾奔而來的刺客看也不看,明淨透徹的目光隻望著楚玉:“我來了。”

對於天如鏡這個反應,四位刺客都有點兒意外,他們原本打算由他們四人來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真正的殺招在第五個人身上,可卻沒料到天如鏡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而公主府的侍衛,也都隻顧著圍著楚玉,並無分出一人去保護天如鏡。

楚玉心中了然,她自然知道天如鏡為什麽看都不看,他那個光罩是全角度全方位防禦的,一個空隙半個死角都沒有,既然如此,又何必回頭?

目標如此的配合,刺客們很是無奈,此時天如鏡馬車上那駕車的車夫將頭上的鬥笠往下壓了壓,跳下車來,他從車轅底下抽出一把長劍,與四名刺客走在了一起。

他便是隱藏著的第五人,若非雇主一定要他們在公主府前殺人,他隻怕在行來途中便下了手。

五劍一起朝天如鏡刺了過來。

藍光,又見藍光,又是光罩。

可是這回楚玉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先是容止的左袖內發出一瞬間的藍紫色微光,隨後光罩才瞬間出現。

完美渾圓的球體包裹著天如鏡,他穩穩的站立不動,而五名刺客被齊齊的震飛開去,那力量異常的巨大,一直撞破了身後的牆壁還止不住去勢,最後楚玉派侍衛去查看那五人情況時,侍衛回報說,都隻剩下一口氣了。

好厲害!

楚玉愕然的看著天如鏡,並且感到了一絲後怕,她單知道那光罩可以防禦,卻沒料到竟然也是可以攻擊的,五個健康強壯的大男人,轉眼間就快沒命了,她是否也曾差點落到這個下場?

能活到現在真是萬幸。

將天如鏡請到了自己房裏,關上門謝絕任何人探詢,楚玉才抬目望著天如鏡,天如鏡從遭遇刺殺,到進門,直到現在,都是沉默著的,他的神情冷淡無比,好似什麽都漠不關心,也好似什麽都透徹了然於心,楚玉甚至覺得,他已經猜出那些刺客是經由她所授意的了。

楚玉道:“我能否看看你的天書?”

天如鏡搖搖頭,道:“師門規矩,不能讓外人得窺。”

楚玉歎息一聲道:“這天書,其實你也未必能完全看懂吧?假如我能解除你的疑惑呢?”

天如鏡好看的眉毛微微的皺起,神情依舊淡漠,道:“我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一個普通凡人,竟然妄言要指導他看天書?這口氣,是不是太大了些?

楚玉躑躅片刻,把心一橫,決定再賭一次,她深吸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張紙,展開亮給天如鏡:“你可看過這些字?”

這是她昨夜趁夜寫好的,紙上寫著的,是純正的簡體字,而非古時所用的繁體。

天如鏡瞧見紙上的內容,眼睛微微一亮。

見天如鏡的反應還不夠劇烈,楚玉又取出第二張紙,這一回,裏麵寫著的,是大部分古人都看不懂的符號,然而對於現代人來說,卻是再尋常不過,那是:a,b,c,d,e……直到z,

看到這英文字母時,天如鏡的平靜終於被徹底打破了,他深深的凝望著楚玉,目中是怎麽都壓不住的驚愕。

他麵上的神情不斷變換著,在是否妥協之間掙紮,楚玉也不打擾他,隻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許久,天如鏡的右手,終於慢慢的撫上左袖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