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萬流嘿了一聲,沒有說話。

灰衣人忽然沉聲道:“我兒子不會死的。”

金萬流皺眉道:“此子生機已停,命若遊絲,又豈能複活?”

灰衣人默然半響,澀聲道:“你忘了我來此地的目的嗎?這裏既是婁廢的身體之內,這裏既是西王母的埋骨之所,便一定有那肉仙芝母。既有肉仙芝母,自然便會有肉靈芝存在。那肉靈芝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活死人肉白骨,豈不能將我兒子救活?”

金萬流哼了一聲,道:“你親手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打了兩記黑煞掌,這般恩德,我估計你兒子醒來之後,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一定銘感在心,永世不忘。”

這一句話說出,旁邊眾人都是呆了。之前從那灰衣人口中說出風冷情是這灰衣人的兒子,眾人還都有些半信半疑,此刻卻在這金萬流的口中再次印證,眾人卻不得不信。

那姓葉的皺眉道:“這是怎麽回事?龍老大,難道你來此的目的,找尋那肉靈芝,便是為了解救這少年嗎?”

水靈,熊貓,雲高崖,龍卷風等人也都是大惑不解。這灰衣人千裏迢迢的趕到這昆侖山,就為了親手打傷,而後再取出那肉仙芝母體內的肉靈芝,將其救活嗎?這種事情任是誰也想不明白。

眾人都是心中疑惑,看向灰衣人的目光之中有憤怒,有好奇,有不解,有鄙夷不屑。

灰衣人轉過頭來,環顧四周,眼睛在這空間之內四處一掃,隨即落到那俯伏在地的人形之物身上,眼睛一亮,疾步走了過去。兩隻眼睛盯著那肉仙芝母,緩緩道:“這便是肉仙芝母。”心中激動,暗道:“這一回兒子有救了。但隨即想起兒子今日所受之傷,昔日所中之毒都是拜自己親手所賜,一時間又複心痛如絞。

灰衣人皺眉,慢慢取出碎夢刀,在那肉仙芝母後背中心的部位,一刀劃下。隻見這一刀刺下,那肉仙芝母體內被劃開的口子之處立時發出一股幽幽清香,香氣馥鬱,四溢開來。眾人聞之都是一爽。

灰衣人手中碎夢刀上下交叉,連化幾刀,而後收刀入鞘,探手入內,一陣掏摸之後,跟著用力向外一拽,一隻手隨即伸了出來,掌心之中握著一枚雪白的物事。那物事外形跟靈芝一模一樣,隻是不時的散發出清幽之香。

眾人心頭都是一震,眼光落到這物事之上,心中俱道:“難道這便是那肉靈芝嗎?”

灰衣人手持肉靈芝,慢慢走到金萬流身前,將肉靈芝遞到金萬流手中,道:“這個肉靈芝給你,速速給他服下,這條命依然有救。”

金萬流本想再出言譏諷幾句,但是看著灰衣人滿眼關切的表情,歎了口氣,這句話便沒有說了出來。

金萬流走到水靈跟前,招呼水靈將一直昏迷不醒的風冷情平放地上,而後撬開風冷情緊閉的牙關,用手扶住,使其張開嘴。而後金萬流命令灰衣人道:“解開我的穴道。”

灰衣人伸出手解開金萬流被封的穴道。默然無語,滿臉關切的站在一邊,望著風冷情。

金萬流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將那肉靈芝放在雙掌之中。雙手合攏,猛地用力,向裏擠壓過去。不一刻功夫,一滴滴雪白的汁液從金萬流的掌心滴落,順著風冷情張開的嘴巴流了進去。

盞茶時分之後,那肉靈芝盡都被金萬流用掌力擠壓出一滴滴汁液,流入風冷情的口中。而後金萬流將那幹癟的肉靈芝遞給熊貓,命其收入囊中。

這等天材異寶,即使大半精華已去,但餘下的這皮囊也有延年益壽之效。

這肉靈芝果然深具奇效,服下肉靈芝汁液之後,半個時辰,這風冷情臉上已然有了絲絲紅潤。眾人心裏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來風冷情的這條命是保回來了。

金萬流沉默片刻,終於緩緩道:“龍先生,令郎的性命已然無礙,但是他身上所中之毒呢?卻又如何解得?”

水靈臉上變色,聽這金師伯所言,竟似風哥哥中了這灰衣人下的毒。中的什麽毒?厲害不厲害?

灰衣人默然半響,臉上露出慘然之色,澀聲道:“那五蠱斷魂釘之毒隻有三月,三月之後其毒必發。”

水靈聽到這一句話,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

其餘諸人,熊貓,雲高崖,鐵中堅也都是滿臉愕然,誰也不能相信,這灰衣人竟然還在風冷情這個他自己的親生兒子身上中了如此厲害的毒。

五蠱斷魂釘……

聽到這個名字,熊貓,鐵中堅等人都是心中寒意陡升。

這五蠱斷魂釘眾人都聽過它的名頭。知道這五蠱斷魂釘乃是苗疆巫族一種蠱術。製造這五蠱斷魂釘之人乃是分別取五種毒蠱,比如蛇蠱,蜈蚣蠱,蠍子蠱,蛤蟆蠱,蜘蛛蠱,取這五種毒蠱之中最厲害的放在一起,將之碾碎,攪拌成粉,再輔以屍毒,而後抹在這斷魂釘之上。中了這五蠱斷魂釘之人,除了有原先製造這五蠱斷魂釘的巫師才能解救,其餘無人能解。

而眾人有所不知的是,這灰衣人這五蠱斷魂釘便是來自苗疆一位巫師,草鬼婆。

灰衣人誘之以利,而後那草鬼婆這才為他做了三枚五蠱斷魂釘。做好這三枚五蠱斷魂釘之後,灰衣人乘其不備,便將那草鬼婆殺死,而後揚長而去。至今那巫師之地,苗疆草鬼婆所居住的那個寨子,所有族人還是將這灰衣人是為頭號大敵。始終追殺於他。隻不過這灰衣人武功卓絕,見識又多,始終不曾被那些草鬼婆追上。

熊貓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你這個禽獸。竟然連自己親兒子也下毒。”

那姓葉的橫眉而對,正要發火。

灰衣人臉色黯然,急忙止住姓葉的出手,澀聲道:“你罵得好,我是禽獸不如。哎。”

熊貓也沒想到這灰衣人被罵之後,竟然全不反擊,一鄂之下,立時住口。

那灰衣人慢慢道:“我來此昆侖尋找肉靈芝的目的,便是要救治於他。這肉靈芝雖然不能盡解其毒,但是可延緩三月之命。這半年之中,我一定找出解毒之藥,而後親自送來。”

說罷,灰衣人望了望昏迷不醒的風冷情,深深的注視了一眼,而後轉身而去。

那姓葉的大惑不解,看了看眾人,隨即一揮手,向灰衣人追了過去。

片刻之後,這二人俱都消失在那婁廢的入口之處。沒入黑暗之中。

這偌大的空間之內,此刻隻剩下滿臉怒氣的熊貓,緊鎖眉頭的雲高崖,默然不語的金萬流。淚水漣漣的水靈,昏迷不醒的風冷情還有站在一邊一語不發的龍卷風,臉孔蒼白的鐵中堅。

熊貓歎了口氣,道:外公。”

雲高崖也上前見過金萬流。

金萬流擺了擺手,示意二人不要多禮。

鐵中堅咳嗽一聲道:“金師伯,這風兄弟所中的毒厲害嗎?有沒有性命之憂?”

這個問題也是眾人所關心的。水靈立時抬起頭來,望向金萬流,臉上滿滿的都是期待之色。

金萬流豈能看不出這小姑娘的心思,隻是這風冷情所中之毒五蠱斷魂釘太過霸道歹毒,眾人先前也在那灰衣人口中知曉此事,這番話卻不能不細加斟酌。

金萬流慢慢道:“此毒雖說厲害,但也不是無藥可救。隻要那灰衣人在這半年之內找到解毒之藥,這風冷情的一條命就算救回來了。”這一句話聽在眾人心中,都是大感失望。

水靈心道:“聽這金師伯話中之意,隻要那灰衣人在半年之內找到解毒之藥,便可將風哥哥所中的五蠱斷魂釘的毒解了,可是倘然那灰衣人半年之內找不到那解毒之藥呢?那豈不是風哥哥就隻有半年之命?”想至此處,水靈心中一酸,一顆珠淚奪眶而出。在她心中,自己是要和風哥哥一起到老的,她怎麽忍心風哥哥隻有半年之命?

淚眼朦朧之中,水靈抬起眼睛望向金萬流,顫聲道:“金師伯,你一定要救救風哥哥。”

金萬流點點頭道:“水姑娘,你放心,我一定盡力。”

金萬流對於風冷情實是有無盡的愧疚之意——要不是自己將風冷情從那灰衣人身邊偷走,也不至於激得那灰衣人惱怒發狂,而後找上門來,和自己大鬥一場。這之後發生的種種情事,其實已經不是這金萬流本意。奈何讓這一對父子生死分離的卻是自己。也可以說,自己是讓那灰衣人暴怒發狂的主因。要不是自己這一家人還是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也不致有今日灰衣人親手打傷風冷情的慘劇。

金萬流實在是難辭其咎。是以金萬流暗中發誓,一定要竭盡全力,找尋那解毒靈藥將風冷情治好。

風冷情始終未醒,眾人不敢輕易移動於他,於是隻有在這婁廢體內靜靜療傷。一晃十餘天過去。鐵中堅身上所受之傷,俱都已經好轉。而那風冷情體內的傷勢也在這肉靈芝的藥力之下,慢慢痊愈起來。

眾人久處婁廢之中,身上所帶的幹糧漸漸消耗殆盡。到得後來,一點幹糧也無的時候,無奈之下,眾人隻有從那肉仙芝母身上不時的取下一塊芝肉,聊以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