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戶灌進書房,嗚嗚嗚作響,好似有萬千的亡魂在嗚咽在呻吟,趙謙不由得身上打了個冷顫,趙逸臣急忙走過去,將窗戶關嚴實了。

“鄒維漣可有敗績?”趙謙一邊接過軍報一邊問道。

韓佐信道:“鄒大人隻言清軍來勢凶猛,我軍傷亡慘重。”

趙謙仔細讀了來信,焦急地踱了幾步,說道:“此戰關係千秋,如果戰敗,我們欲做亡國奴而不得!”

韓佐信道:“西虎營和水師能調出四萬精銳,可乘戰艦沿運河北上,自徐州入開封馳援鄒大人。”

趙逸臣提醒道:“這支精銳是我大明最後的軍力……”

趙謙和趙逸臣對望一眼,心下明白彼此的打算,如果鄒維漣戰敗,西虎營和水師還在,尚可據長江天險劃江而治,一旦所有的兵力都被打散,清軍便可趁機南下,明朝再無立足之地。

韓佐信皺眉沉思許久,說道:“大人,國庫因為組建新軍三十萬,早已虧空,新軍如有不測,再要招募數十萬兵馬恐非易事。”

“叫張岱過來。”趙謙說道,趙逸臣忙打開門出去交代仆人。因為趙謙議事的時候,書房五十步之內是不準一般人靠近的,所以無法喊到仆人。

不到兩炷香功夫,張岱入,見書房裏的三個人神色凝重,不禁問道:“大哥,出什麽事了?”

趙謙道:“開封府已經大戰,我欲率西虎營和水師北上增援,運河可行大船?”

張岱道:“中型運兵船可行。”

“好。”趙謙看了一眼韓佐信和趙逸臣說道,“今日與清軍決戰對我等也是一個良機,殲滅清軍主力,便可趁勢圖取中原,狹路相逢勇者勝!”

韓佐信和趙逸臣神色凝重,躬身而拜。

趙謙道:“佐信暫領國事,坐鎮南京,逸臣與二弟隨我北上,刻日整軍北伐,願諸位共勉!”

“卑職等遵命!”三人叩拜。

“吾將日夜北望,願大人早日凱旋,複我河山。”韓佐信動容道。

趙謙想起孟凡控製的青幫,對韓佐信道:“佐信凡事可與孟凡相商,孟凡能為佐信提供許多有用的情報。”

“請大人放心,彈藥軍糧等物資,一定即使送達。”

韓佐信隻有軍機處大臣的身份,軍機處大臣沒有品位,實際上屬於朝廷官僚體製外的組織,但是百官都要受軍機處節製,道理很簡單,朝廷所有的軍隊都在趙謙手裏。

趙謙不在南京,韓佐信隻需要在軍機處說了算,便能掌控整個朝廷的運作,同時又水師負責押運戰爭物資,同樣是韓佐信調遣,這也算是一支武力。在這個時候,誰拳頭大誰就有說話權。

從各港口戰艦上調集水師陸戰隊,補充彈藥軍糧這些工作花了兩天時間,這段時間,趙謙進宮見了皇帝,上表拜別,又見了長平公主朱徽娖。

宮殿裏暖暖的,長平公主穿著儒裙棉襖,隻有出門的時候,才穿貂皮大衣。趙謙朝禮罷,心道:南京空虛,這段時間千萬別出什麽亂子,不然那些火器軍隊沒有補給可有得受。

黑火藥兵器很容易壞,南京製造局要常常回收壞舊的軍械修繕,通知打造新火器更換,所以火器軍隊是燒錢的主,同時也十分依靠彈藥,一旦補給困難,戰鬥力就會大減。越是先進的軍械,越是依靠後勤。

所以後方的安定十分重要,偏偏當此大戰關頭,明清雙方都是傾盡全力拚命,哪裏還有多餘的大軍維護南京的絕對安全?

長平臉色有些蒼白道:“你出征要何日才能歸來?”

趙謙躬身道:“回殿下,此時兩軍已經交戰,勝負就在這一兩月之間。如果臣兩個月沒有回來,就是戰死了。”

朱徽娖身上一顫,怒道:“尚未出征便說如此不吉利之話,你不是百戰百勝麽?”

趙謙看了一眼長平公主的神色,不動聲色道:“臣非聖賢,哪裏能預料到結局?”

朱徽娖突然轉過頭,肩膀在微微**。

趙謙忙道:“殿下……”

朱徽娖回過頭,神色已經看不出彌端,隻是眼睛紅紅,冷冷道:“大明三軍的兵權都在趙謙之手,社稷安危,望你念在先皇在天之靈,念在祖宗守土之艱,勿負天下。”

“是。”趙謙說了一句,兩人便無話,默默無語。

趙謙看著朱徽娖那張冷豔的臉,心道:現在皇帝年齡還小,內宮和外廷的保皇派都聽這個公主的,朝廷內外,就靠你維持平穩了。

過了許久,朱徽娖才說道:“非要你親自率軍北上嗎?”

“東夷傾全力攻我,鄒維漣力有不支,事關國之存亡,謙不得不往。請殿下放心,臣就算流完最後一滴血,也要和清軍決戰到底……”趙謙慷慨激昂道。

趙謙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強調此行的危險,終於讓朱徽娖心中失去了安全感,要是趙謙陣亡,大明國破,這明宮之中,不願受辱,隻有死一條路。朱徽娖聽得心驚膽顫,眼淚直流。

“你死了,我怎麽辦?”朱徽娖眼淚長流。

趙謙沉默片刻,趁機道:“隻要南京安定,大軍後勤有保障,臣答應殿下,一定會來見殿下。”

朱徽娖呆呆地站在原地,趙謙看了一眼,拱手道:“臣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說罷轉身便走,完全不管什麽禮製。

突然後麵一陣響動,趙謙感覺到背上一暖,朱徽娖竟然跑了過來,用單臂緊緊抱住了他的後背,胸口貼在趙謙的背上,嗚嗚痛哭起來。

趙謙轉過身來,將朱徽娖緊緊抱在懷裏,雖然她穿著襖子,趙謙仍然感覺到她瘦削的肩膀,心有不忍。這個十幾歲的女孩,心裏壓了太多東西,著實有些可憐。

於是趙謙柔聲安慰道:“殿下請放心,謙自穿上鐵甲起,曆十八年,經曆大小戰役數十次,西擒高迎祥,北敗皇太極,南滅鄭芝龍,百戰不殆,這次也不會例外,殿下便在紫禁城靜待捷報,明年春,咱們去京師好不好?”

朱徽娖使勁點點頭,哽咽道:“我想父皇了,想去京師看望父皇……”

趙謙見朱徽娖梨花帶雨般的嬌豔,聽著那比清泉還清脆的聲音,心中異動,看著她柔軟紅紅的嘴唇,忍不住就吻了下去,朱徽娖閉上眼睛竟不反抗,趙謙隻覺得懷裏的身體柔軟銷魂,便將手覆蓋在她的胸口上。

古代沒有文胸的骨架擱手,一摸上去,隻覺得軟軟得充滿彈性。棉襖有些厚,趙謙心裏發癢,便將手從她的上衣下擺伸了,朱徽娖唔了一聲,大概被冰到了。趙謙摸上去,就摸到了一對光滑柔軟的玉兔,觸及到乳尖,剛開始軟軟的兩點,被指頭捏住,立刻就充血變硬漲了起來。

朱徽娖嚶嚀一聲,軟在趙謙懷裏,趙謙忙摟住她的細腰,鼻子裏聞到一股處子特有的幽香。

趙謙身上火熱,手掌轉移陣地,慢慢下移,從平滑的小腹摸到腰帶,手便插進了裙子,剛剛摸到恥骨上毛絨絨的外柔內剛的小饅頭,朱徽娖突然抓住趙謙的手,說道:“別……”

趙謙這才急忙住手,將手抽了出來,抱住朱徽娖的肩膀,兩人都噓噓喘氣。

朱徽娖嬌喘噓噓,柔聲道:“兩年太久,等你打敗東夷,回來我就……”

趙謙心中一動,吞了一口口水,在朱徽娖耳邊道:“等我回來。”

正月初,大年剛剛過,眾軍便誓師出征。西虎營水師官兵多是青年,依依不舍地拜別嬌妻,便踏上戰艦,港口將士的家眷可謂是鶯鶯燕燕,美女如雲,那送別的眼淚讓人填多少詞也表述不盡。

趙謙騎馬經過港口,看著送別的場麵,心道:這次回來,恐怕又得多許多寡婦。

邊上一個軍士跪在被踩得全是稀泥的地上,麵前站了一個老頭,老頭扶起那軍士,大概是他的兒子,老頭煞有其事地說道:“你是領取國俸的人,就要急國家之急,凡事以國事為先,切勿牽掛家中。”

軍士們乘坐小船上了大船,一艘艘帆船揚帆起航。趙謙趙逸臣張岱三人,連同千代等侍衛同坐一船,戰船陸續駛離港口。

趙謙率精兵增援鄒維漣的消息很快就傳達到了前線,明軍士氣大增,幾個地方的潰敗之勢因為好消息的傳來暫時止住了。

在船艙裏,趙謙受到了鄒維漣對目前情況的書信。清軍中軍前鋒是吳三桂,其他地方在前麵拚命的也是漢軍,滿八旗居後,幾部騎兵四處襲擾,清軍一貫戰法。這次襲擾糧道的戰法卻不湊效。

時明軍的軍糧軍械是通過運河水運,又有戰艦護航,清軍沒有任何辦法,誰叫他們是馬上得天下不是水上得天下呢。運河到開封前線,是用馬車牛車押運,但是這段路程短,廣設據點防禦,襲擾都被打退。

趙逸臣看罷鄒維漣的書信,說道:“大人,卑職有一策。”

“逸臣請講。”趙謙喝了一口茶看著趙逸臣很認真地傾聽。

“清軍用兵,一向先考慮斷糧道,今日卻不湊效,是我有水師之故。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趙逸臣指著開封府道,“我精兵從徐州南麵下船,直取開封府,隻要攻陷開封,便能直接威脅清軍後翼糧道。清軍唯有西撤,後翼方不會暴露,這時鄒大人之危局自解,從後掩殺,可有斬獲。”

趙謙看著地圖,在腦子中想象大概的城池山川河流位置,用手敲著木桌道:“是個好計,如果我們占了開封,時彰德西部有李自成,清軍糧道從衛輝府運來,我還可派出輕騎多方襲擾,破清軍指日可待!可是……不知道鄒維漣是否支持得住……”

兩人商議了許久,便發書信將方略告訴鄒維漣。兩日之後,鄒維漣回複,西虎營可取開封,新軍血戰到底。

於是趙謙軍加速行軍,沿著防備森嚴的徐州開封一線糧道趕到了開封城外圍。

開封城牆又厚又高,樓閣矗立如山,氣勢果然不凡。有詩曰:琪樹明霞五鳳樓,夷門自古帝王州。

開封府地處中原,無山,但水網密布,但是今年天氣嚴寒,多數河流都已結了上厚厚的冰,可供大軍車馬行走,為行軍帶來了非常大的方便。今冬取開封,真是得天時地利,不然,那些水網,大型戰艦又不能過來,實在很難攻擊。

趙謙用望遠鏡看著鐵塔、繁塔等高聳的建築,又看了一番高大的城牆,說道:“先用炮轟上兩日再進攻。”

四萬大軍在開封城外一裏半擺開陣勢,冷兵器時代的戰陣比較密集,趙謙軍雖然算是熱兵器兵種,但為了增大輪射的打擊力度,也比較密集,以五千人一個方陣,布了八個方陣。

五千人列陣是什麽模樣呢,現在中等規模的中學一個學校的學生大概五千,開學典禮的時候,鬧哄哄站在操場裏,就是那個模樣。不過軍隊的紀律自然要好得多。

現在有八個操場的人,在平原上擺開,密密麻麻的,場麵十分壯觀。可以想象,要養著這麽多人,還得領軍餉,吃喝彈藥馬匹等等,得要多少物資。運送這些物資,沒有火車汽車,實在是一件勞民傷財的事,所以古代一旦發生戰爭,將國家拖垮都是有可能的。

炮營有近兩千門大小火炮架了起來,步軍後麵,一大片都是炮筒,斜向天空。

擺開這樣的陣勢,花了兩天一夜的時間,要不是西虎營和水師都是精銳之師,軍紀嚴明,恐怕還得多些時候。

這個時候,鄒維漣中軍已經支持不住了,死了兩三萬人。吳三桂手裏的久戰之兵,打起仗來,經驗豐富,刀法嫻熟,鄒維漣手裏很多軍士壓根沒殺過人,死得很快,往往憑著一腔熱血衝上去,別人虛晃一刀,還沒看清兵器來勢,明軍軍士就人頭落地了。

死了三個遊擊,六七個千總,鄒維漣被打得步步後退,隻有招架之力。鄒維漣大急憤怒地對帳中將領吼道:“再退咱們就被吳三桂攔腰斬斷了!就沒有人能抵擋這個漢奸麽?”

連漢奸都打不過,眾將臉上漲紅,一個將領當即出列道:“末將願率本部人馬往擊之。”

“準!”鄒維漣抓起將令,投擲案下。

將領姓李,乃遊擊將軍,撿起將令,拱手道:“末將得令!”

鄒維漣批上大衣,和眾將一起走出大帳,頂著風雪走上土坡上的哨樓觀戰。但聽得遠處隱隱的喊殺聲,太遠了看不見。

時吳三桂的騎兵正在圍攻前邊的一個軍營,火箭射入,帳篷和木欄杆著火,火光騰起,濃煙彌漫,鐵騎撞得燒摧的圍欄劈啪作響。平原上亂馬奔騰,殺聲震天。

李遊擊見狀,自引騎兵衝了上去,步軍在後,分作兩部,一部提著長槍準備對付騎兵的,一部刀盾手,在最後麵。

吳三桂一部騎兵迎麵對敵,轉眼兩邊的騎兵就殺成一團。後邊明軍長槍兵至,吳三桂騎兵邊打邊退,以箭射之,明軍多有死傷。

明軍騎兵追至,遇吳三桂步軍,又殺了起來。這時左翼一支騎兵席卷而至,直衝明軍長槍步營。

那些長槍兵提著幾丈長的長槍,轉向困難,被人從側麵殺來,隊伍混亂,被踐踏者,死傷無算。

不出一個時辰,就有明軍敗兵捧著李遊擊的腦袋逃了回來,鄒維漣大怒:“將帥戰死,親兵皆斬!”

那些敗兵哭道:“我們不是親兵。”

鄒維漣身邊的謀士道:“卑職看還是再後撤五裏,將左右翼軍率軍抵擋。”

“不能再撤了!”鄒維漣紅著眼睛道,“現在我眾軍左右翼前鋒已經突出陣線,極易被兩下圍攻,再撤全線都得崩潰!”

謀士又道:“大人請後移,卑職等願代大人在中軍督戰。”

鄒維漣嗬斥住口。

眾將跪倒道:“如大人有閃失,全軍如散沙也。”

鄒維漣這時才說道:“令左右翼後撤,叫廬州營從後翼跟上,抵擋吳三桂。”

下午,有軍士報,左右翼前鋒幾部人馬已被穿插包圍,斷了後路,走不了了,正在血戰。

鄒維漣心道,現在後撤,那些兵馬見主力都跑了,肯定戰心全無,唯有覆滅。那可是幾萬人!眼看手裏的兵將越打越少,到時候還拿什麽和滿清打?

鄒維漣問旁邊的人:“西虎營拿下開封沒有?”

那人答:“中午有消息,西虎營的炮營還在炮擊,明日下午方息炮擊,大軍即開始總攻,一夜可下開封。”

鄒維漣握緊劍柄,沉聲道:“人在陣在,本官不再後撤,願諸位共勉!”

“大人……”

這時地平線上變黑,以吳三桂為前鋒的清軍黑壓壓一片壓了過來。

眾人大驚失色,鄒維漣刷地一聲拔出佩劍,指著前方道:“全軍布陣,本官與諸將一同殺敵!”

鄒維漣隻負責大局方略的策劃,具體戰役,也是靠下邊的人指揮行軍排陣,不然幾十萬人他一個人忙活不過來。

周圍馬嘶人雜,到處都是人,刀槍林立,將帥騎馬穿梭往來,正在忙著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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