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

古代旅行是災難,特別是剛下了零星小雨的午後,繡鞋上滿是泥濘,衣擺上也因為持續的趕路而侵濕,腿部冰冷。而更加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每走一步腳上那滑膩的觸感,令有潔癖的楚楚苦不堪言。

這兩天的趕路隻在剛開始令楚楚身心愉悅,欣賞風景一路觀察民風民俗。可從第二日早起之後雙腳疼痛無力,她就再也沒有了閑心,一心希望早日達到目的地。眼看著今日傍晚就能休憩,可從中午起就開始下起小雨,隻是小小的困擾又不影響趕路,隊伍裏沒有人提出停下休息,所以楚楚硬著頭皮忍受著雨中行走的不適感。

傍晚時楚楚已經踏足了九娘所說的莊子,說是莊子其實是一處村落,離最近的城鎮隻有半日路程,楚楚眼瞧著今日落腳的地方不得不再次感慨,天下會的生活讓她變得挑剔起來。

這裏的條件連一次洗浴也不能,楚楚隻好打水擦了擦身,在外楚楚不得不萬分小心,原以為在天下會需要擔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沒想到離開了麵對的問題卻變得更加棘手,這樣的打擊也告訴了楚楚沒有隨意離開的決定是正確的。

這裏的管事在正式見麵後就開始安排查賬巡視,當然楚楚作為地下人員,在這一係列的活動中扮演的都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也無從找機會與管事接頭。

三日的視察過去兩日,一切都看似完畢後,這裏的管事才做東邀請一行人來到鎮上,吃隻是明麵上的,真正的招待楚楚打從看見那大紅的燈籠以及離酒樓不遠的玉欄仙杏壓枝紅就一清二楚,這也意味著今日管事是要對她說些什麽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技術難題,在那四人走後,管事就直言已經為她準備好包袱了,她隻要將東西不損分毫的帶給九娘這次的任務就完成了,沒有想象中的難,也沒有楚楚以為的需要與管事鬥智鬥勇,她起的隻有傳遞作用罷了。

今夜管事也為她在客棧安排好了房間,也是,正經招待的對象夜宿花柳,她作為附帶得晚間回村也不便利,隻可惜不是白日,否則楚楚也能隨處逛一逛。

也許是這裏在曆史的洪流中沒有留下痕跡,也或者是這裏隻是二次位麵的一處平行世界,楚楚發現了無數的BUG。

就好像在最開始的世界發現電影中有著現代科技的蹤影一樣,這裏嚴格算起來應該是一處多元化的世界,物質上的隻要是有銀錢就能買到水銀鏡,琉璃窗這樣不符合這個時代實際工藝水平的東西,而衣飾上就更為隨意了,漢服、胡服,唐代的抹胸紗衣,如果不是在天下會工作的限製楚楚十分想全都試試。

去往客棧需要經過青樓的後門,因為剛剛楚楚有意與眾人拉開距離,行至此時基本已經看不見前人的身影了,楚楚看準道路正準備一口氣衝出這條帶著危險的道路時,那青樓的後門居然咯吱一聲開了,楚楚條件反射一般隨著開門的聲音隱入陰影處。

“這次多虧你,要不那些貨色也賣不了這好價錢。”略帶著奉承口氣的沙啞女聲一響起,楚楚的身體瞬時僵住了。

“甭說這些,您下次再有貨先記得往我這邊來就行…”

“好說,好說。”接下來的話楚楚已經沒有心情細聽了,她的全部心神全放在了那個剛出門的沙啞女聲上,她不會忘記的,當時正是這個女人讓她提前告別了平靜的日子。

借著朦朧的光線楚楚伸出頭,果真看見了那朵刺眼的紅花,那人居然還是如以前一般土氣的扮相,點頭哈腰間全是市燴的氣息。

這樣突然的相見讓楚楚原本平靜的內心掀起了波瀾,她不知道現在對於她來說怎樣的反應才正確,她該恨這個人,如果不是她,也許她不會那麽早的步入江湖,進入劇情,可是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其實這些都是注定的,是她自己沒有安危意識,今日種種也是種因得果。

思緒變得混亂,可楚楚還是憑借著身體的自主意識跟在了那個女人身後,直到那個女人回到家,而她身處在陌生的街道上才回過神。

身體打了個顫,為口口聲聲對著自己說要小心謹慎,卻每當遇到掌握外的事情時卻方寸大亂的自己。沒有自保能力還需要依附他人的她是沒有隨心可言的,楚楚背靠著冰冷的牆麵,為自己無力沮喪。

還需從長計議。

起碼現在又多了一個線索。

這裏一看就是一處長期落腳點,與當時楚楚還處在被賣情況下居住的地方全然不同,悄悄上前貼近木門,耳邊還依稀聽見小孩的清脆笑聲。

明日再來,明日還有機會,隻需問到當時自己是在哪裏被賣的,到時候回到家鄉找到父親的幾率也會更大些,楚楚努力克製手的**與粗重的呼氣。

強製自己轉身,楚楚命令自己不要任性,不要打破好不容易得來的局麵,不要衝動壞事。

回到客棧將全身蒙在被子中眼淚直淌的楚楚,覺得今日她又長大了,她明白了人生的身不由己,也感受到了棱角打磨的疼痛。

清早起來與一眾人的興致高昂不同,楚楚雙眼紅腫,臉頰潮熱,一副生病的架勢。隻可惜這樣的作態除了換回幾句不疼不癢的問詢外,沒有得到半點關懷。

楚楚的特殊身份最終還是讓莊裏的管事不得不注重,他為楚楚請了大夫。而楚楚哪怕是做了心理建設,可到了最後她還是選擇了任性一回,她病倒了。七分真三分假,天下會的事務不容耽擱,理所當然她被拋下了。

楚楚沒有去想當她回到天下會後怎麽麵對九娘,也沒有去想應該采取什麽辦法撬開人販子的嘴,她單純的隻想休息,養精蓄銳然後將阻攔她的問題一次性解決,楚楚知道她能靠的隻有自己,打破僵局的也隻有自己。

她能做的就是拚盡最後一口氣,用一往無前的決心支撐她的信念。

病去如抽絲,等到楚楚能起身下床的時候已經是離開天下會的第十四天,而這些天管事從一開始的焦急到現在的無可奈何,除了楚楚管事也沒有別的辦法向九娘傳遞消息,所以等著楚楚身體好轉,那位管事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著楚楚的上路時宜,情願雇車也要楚楚馬上上路。

而楚楚也在臥床的日子裏對於自己有了一個更加明確的剖息,她不足的地方還有很多,在這裏哭泣是最差勁的辦法,環境逼迫她成長,那麽她能做的就是順勢而上,沒有庇佑的她想要存活是一項艱巨挑戰。

管事安排她從城鎮出發,這一點正中楚楚下懷,她有了一晚機會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一切準備就緒,隻等天黑行事的楚楚在打開門時卻見到一位絕不該出現在這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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