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壹貳叁

於嶽特意繞道來樂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查檢此處堤壩的修繕,此處為岷江、青衣江與大渡河的交匯之處。

今年降雨頗多,往年官府的簡易修補恐抵擋不住上遊水量暴漲。

朝廷能出銀錢修繕不假,但如果當地官府貪多僅僅隻應付差事,到時候洪水來襲,朝廷反倒拿不出銀兩救急百姓,最終受苦的還是……

他的想法是在汛期來臨前督工,可萬萬沒有料到洪水來得毫無先兆,根本沒有給他應對的時間,如果不是巡查時站在高處恐怕此刻他已同這下遊的萬千百姓一般葬身水底了。

立身之處轉瞬間變為了一處孤島般的存在,一旁那先前還在他麵前信誓旦旦說堤壩完好滿臉應付之色的眾人,此刻麵對著無法阻擋的災害早已變了臉。

陪同的縣令慌亂無措的在他耳邊叨嘮,同行的幾位百姓也是在一旁呼天搶地。

他望了望迅速卷席下遊的洪水,粗略估計了水的走向,心裏擔心依然留在縣衙處的楚楚,可眼下卻不得不穩住心神充當這群人的主心骨。

相較於於嶽進退不得的處境,楚楚在縣衙內的生活十分愜意,昨日之事隻是一段小插曲。

這段時日她找到了新的娛樂項目,品鑒字畫與古玩,這也是以前她曾鑽研過的技能。

雖處於不同的世界可欣賞這門學問卻沒有太大的差別,特別是跟著於嶽做客發現這些官員的宅邸藏品頗豐,較於於嶽曾說過家中在他做官多年來隻略至了些薄產,她興趣就更大了。

別的不敢說通過這段時日的觀察,楚楚發現於嶽算是難得的清官,清官有錢也隻會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種劫富濟貧的法子不用白不用,眼下她就已經看中了一套前朝的瓷器,隻等到於嶽回來與他合計合計將此物變為己有。

能讓她逛的宅院都已經參觀完畢,楚楚正準備吩咐人備車馬與飯食去慰問一下辛苦工作的父親大人,沒想到卻見著了熟悉的身影從高空中俯衝而下直奔她而來。

那矯健的身軀不是斑斑又是誰?

步驚雲用哨聲招來了斑斑,本是隨意讓他跟上沒想到還真用上了,步驚雲不能和斑斑交流卻並不妨礙讓他向楚楚傳遞消息,指望著楚楚能夠盡快獲知消息到高處避難。

做完這一切他才去追先行離去的聶風以及隨後緊跟而去的斷浪,為了節省氣力他並沒有像聶風一般點水而過,反而是借助浮在水麵那些較為粗大的木碎,一邊跳躍而前。

他雖有有奔雷般的速度,但飛馳之間並沒有見著聶風與斷浪的身影,深知此刻他也趕不上他們二人,於是權衡片刻他隻身向著昨日路過的樂陽村市集而去。

市集依舊車水馬龍,布滿了擺攤賣貨以及討價還價的村民,熱鬧的街道偶爾還有一群調皮的稚子爭相追逐而過,他們買的買,賣的賣,儼然不知大禍已臨頭。

倏地,一條身影恍如天神般從天而降,落在市集最擠之處,甫著地即高聲嚷道∶“大家快逃!”

市集內雖是異常喧嘩,但這叫聲貫注內力送出,眾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不單隻有市集內的人,全村村民也同時聽見了。

原本在別處勸說村民的聶風與斷浪聞得步驚雲的聲音,全都向他身邊湧來,霎時之間三人如同被關在籠子內的珍稀動物一般,那些村民用著好奇、懷疑、訕笑的目光看向市集中心的他們。

樂陽村僅是一條小村,隻得數十戶人居於市集附近,人數並未逾百,如此一嚷,即使身在屋內的村民,也不禁要探首窗外看個究竟。

人群之中,已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年老漢子排眾而出,走向步驚雲,極不禮貌地問∶“我是樂陽村的村長,小子!你剛才胡叫什麽?”

步驚雲可沒有閑心與這些村民解釋事情經過,本來時間就不多這些村民再不快些逃命,哪還能救得他們性命,於是他不耐的說道:“洪水來了,再不逃你們都會沒命。”

本來吧聽說洪水來了正常人都會驚慌一陣,然後急切的想要確定消息的真偽,隻可惜昨日一場鬧劇樂陽村上下早有不少人知曉了這三人,而昨日吃虧的婦人正好在場她唯恐天下不亂般急吼吼的道:“我認得他,他是個魔頭,昨日還把老李毒打一頓,後來給我們其中一些村民嚇跪了,想必是那個魔頭含恨於心,便造謠生事,妖言惑眾……”

眼看著原本半信半疑的村民不約而同的信服了那位婦人的話,聶風急道:“我師兄並非造謠,那岷江已是洪水為患,水勢逐漸欺近青衣江這邊,相信不久便會把這條村完全淹沒。我們與大家遠近無仇,今日前來通知各位也隻是希望大家不要茫然間丟了性命,即使不相信我們也請趕快逃往高處吧,洪水馬上就要來了!”

聶風此人給人的感覺倒是比步驚雲可信,他先前勸說的幾戶人家已經回家收拾細軟了,隻可惜現在留在此處的眾人因為昨日的誤會並不相信他們三人,那位村長更是鐵青著臉質問著聶風道:“休得胡言,你既然知曉樂山一帶有洪水泛濫成災,我隻問一句為何本縣的官府並未知會我們?”

聶風忙答∶“這道洪水來得甚至為突然,也許官府也來不及通知你們…”

那村長還在此處與這三人廢話就是為著戳穿他們的謊言,見著他們依然強詞奪理他的臉上不禁浮出一絲輕蔑之色,他上下打量著聶風厲聲叱問∶“那,我問你,你又為何來得及通知我們?你到底是誰?”

事情並為如聶風所想一般發展,他愕然的看著圍觀的眾人用猜忌的眼光打量著他們三人,沒想到一番熱心前來相告會受到如此的對待。

村民見村長已經發話確認,而步驚雲也給人不寒而栗的感覺,聶風也言語前後不搭,眾人頓時七嘴八舌議論開來一點都沒有逃命的意識,連同先前幾戶收拾了細軟的人家也被眾人拉住。

這些人不知好歹,愚昧無知步驚雲早已領教過,所以此刻他並無意外,眼見著那婦人得誌,扇動村民不要相信他們的話一以已私怨賭村中百來條人命,他也就不再同聶風一般囉嗦。

幾乎是同時他和斷浪的身影拔地而起,步驚雲身影一晃赫然幹了一件令在場所有人側目齒冷的事,隻見他掌影一翻,輕而易舉便以爪緊扣那個潑婦的咽喉。

步驚雲要殺了這個潑婦。

而在場人卻驚訝於他竟然要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女流?

斷浪與步驚雲不同,他直奔村長的位置也不知小聲說了何話,那一直態度冷硬的村長居然躊躇猶豫起來。

步驚雲這邊卻沒有隨著村長的態度變化而鬆手,那不知步驚雲深淺的婦人此時還不忘謾罵∶“嘿!果然是名副其實的魔頭,居然連女人也想殺,不過老娘肯定你不敢動手。”

步驚雲徐徐道∶“猜對了,我,不會殺你…”

隨著步驚雲的話那婦人更加恃無恐地哼道∶“哼,老娘早知你隻是頭虛有其表的鼠輩,你殺了我,不怕全村人把你打死嗎?”

她太得意了,根本便沒注意步驚雲眼中驀地綻露一絲凶光,但聶風一眼便瞥見了,他知道師兄將要幹什麽,急道∶“雲師兄!不要這樣…”

但話未說完,赫然聽見“撕拉”一聲。

那是一種骨肉被扯斷的聲音,令人聽罷心膽俱裂,隻見那婦人應聲倒地不起,鮮血從她的身上如泉水般溢出,仔細一瞧她的臂膀被步驚雲深深撕斷,整個人此刻在地上痛苦的翻滾,鮮血也隨之塗滿了地麵。

好狠,這樣毫不留情的對待女流讓在場眾人大為震駭,麵對如斯血淋淋、觸目驚心的一幕村民們緊跟著就是一陣鼓噪。

即使聶風趕忙搶上前為那婦人點穴止血,也沒能讓輿論緩轉,人們在事發之後,總愛“幫親不幫理”,無論如何也是先為自己人說話再算,尤其是殘害女流之事,更是難忍,因此人群中已怒吼迭起∶“魔鬼。”

到底誰才是罔顧村民性命的魔鬼?

麵對著村民的吼叫低罵,步驚雲置若罔聞,他的右掌滴著血,麵部充滿煞氣,村民們雖不平卻無人敢榻前一步為那婦人出頭,相反步驚雲每向前一步,他們反之後退數步,那些村民給步驚雲狠辣無情的手段所震懾。

他們退,正是步驚雲的目的。

步驚雲眼看著聶風好言勸說不成,就知曉他們三人不管如何言之鑿鑿這些村民都不會相信洪水將至,隻不過為著陌生人虛無寥寥的幾句,這些紮根於此安於天倫的人們怎麽可能隨意舍棄經營半生的家?

危機逼急,可他們卻依然沒有想要逃走的打算,如果在容他們在此賴著不走,洪水襲來大家都將沒命。

犧牲左右村名的婦人斷其手臂恫嚇,雖是狠卻是最有效的方法,反正他也從不在乎他的名聲,就讓步驚雲冷血無情的名聲傳的更遠些吧,他無所謂。

步驚雲並不介意自己被他人懼怕的目光所看,他既然敢做就承擔的起後果,瞧著村名退後的速度太慢,以這樣的發展根本容不得及時逃生,於是他又橫眼掃向眾人,冷冷道:“別惹怒我,要命的就快逃,否則…”

他說著側臉一睨地上的婦人,目露凶光的續道∶“將會比她——更慘。”

他的聲音毫無半點高低仰揚,沉重而有力的語調,殺一儆百的壓迫力唬得這些村民各各麵色蒼白,那些原本還出言辱罵的人此刻都鼠竄而逃。

眼見所有人盡向後方較高山頭逃去,步驚雲臉上強裝出來的凶光才稍為緩和下來。

但就在此時,突聞聶風低呼一聲∶“糟!”

步驚雲斜眼一瞄聶風,斷浪也走上前問∶“風,什麽事?”

聶風側耳細聽,他已用冰心訣聽得清清楚楚。隻見他的雙目愈睜愈大,大得就像是他心中的恐懼,他驚叫∶“來…不及了!”

他滿臉憂色地回望步驚雲與斷浪,吐出四個令人聞之心悸的字∶“已經…來了!”

語聲方歇,三人腳下乍現一道巨大無倫的黑影。

ps.明日再多更些,今日大家湊合著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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