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玉瑤一口氣施展連環七劍,把高登禹迫退七步。呂家的賓客這才舒了口氣,紛紛為她喝采。隻有呂東岩卻還是皺著眉頭。

當然也有一些賓客和呂東岩一樣看得出呂玉瑤的實力是比不上對方的,他們心裏俱是想到:“不知年震山和呂東岩結的是什麽梁子,不過照這樣情形看來,大概不會是很深的吧?他的徒弟按說是可以勝得了呂東岩的女兒的,顯然是手下留情,顧著呂東岩的麵子。”

殊不知高登禹並不是為著顧全呂東岩的麵子,而是出於少年人“知好色則慕少艾”的心裏,對呂玉瑤有了憐香借玉之心。他自幼在嚴師督導之下勤學苦練,稍為漂亮一點的姑娘都很少見。何況其貌不揚,漂亮一點的姑娘根本就不會對他垂青。高登禹心裏想到:“這小妮子長的不錯,我若傷了她豈不可惜?最好是勝了她可以令她佩服我又領我的情。”

可是呂玉瑤的真實本領雖然比不上他,劍法可還是委實不弱,高登禹以一雙肉掌對付她的寶劍,好幾次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要搶她的兵刃,都是未能成功,有兩次還幾乎險些給她傷了。

呂東岩皺著眉頭,年震山也皺著眉頭,看了一會,緩緩說道:“登禹你要求呂老英雄指點,也得讓他看看你的本事啊!”高登禹猛然一省,想道:“師父將他的畢生心血用在我身上,對我的期望極大,這次是想我在天下英雄麵前揚名立萬的。我成不成名。那不打緊,卻不能失了師門的麵子!”

呂玉瑤畢竟是個未有過臨敵經驗的人,占了一點上風,以為對方的本領不過如此,戒備就不免鬆懈了些。她那手靈活多變的劍法,也漸漸給高登禹看出火候不足,弱點所在之處了。

激戰中,高登禹左趨右閃,覷個真切,忽地中指彈出,“錚”的一”聲,正中劍柄。呂玉瑤的青鋼劍“當啷”墜地,可是在墜地之前,劍尖劃過,卻也削去了高登禹的一幅袖子。

高登禹這一彈是用上了內家真力的,呂玉瑤虎口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後直退,搖搖欲墜。

高登禹連忙搶上前去,說道:“對不住,高某失手了。”

這霎那間,呂東岩大驚之下,正要邁步上前,年震山卻已是哈哈一笑,擋在他的麵前,說道:“呂老哥,咱們用不著這樣快就出場吧?”

就在此時,忽地有一個人撲進場來,大聲喝道:“你這廝敢欺負我的表妹!”聲到人到,雙臂一振,把高登禹格開。

原來丘大成本來是陪著轟天雷淩鐵威在書房且說話的,但因他是呂家的“表少爺”,外麵的事情,免不了還是有好管閑事的家人報告給他知道。

他聽得那個“黑鷹”的徒弟打敗了姨夫的四個徒弟,現正在和表妹比武,他如何還能夠在書房待得下去?也顧不得姨父的吩咐,便自闖出來了。

高登禹本來是恐怕呂玉瑤跌倒,想過去扶她的。丘大成卻和姨父一樣,誤會了高登禹是想去傷她。

高登禹大怒道:“我和呂姑娘切磋武功,誰說我是欺負她了。”

丘大成無暇理會他,連忙將表妹扶穩,說道:“你怎麽啦?”

呂玉瑤道:“我沒受傷,表哥,你來的正好,你給我出氣。”

高登禹道:“呂姑娘,咱們是各勝一招,就算是打個平手吧。我剛才手重了些,我可別要生氣。”

呂玉瑤羞紅了臉,嗔道:“誰要你來討好!”甩開丘大成的手,自去拾起剛才給高登禹打落的青鋼劍。

呂東岩見女兒沒有受傷,頗悔自己剛才的孟浪,當下退回原處。年震山冷笑道:“待會兒我領教你的武功。”

丘大成格開了高登禹,雙臂冗自隱隱感到發麻,心中本來是不無法意的,但聽得表妹要他“出氣”的說話,禁不住激起了要充當好漢的豪氣,立即喝道:“好,我和你切磋武功!”高登禹見他和呂玉瑤形跡親密,卻是妒意勃興,冷笑說道:“不錯,你也算得是呂老英雄的半個弟子,聽說你這半個弟子還是呂門本領最高的人,你要和我切磋武功,哈,哈,這正是求之不得!”

兩人立即動手,高登禹存心要重重的挫辱他,展開了分筋錯骨的手法,招招都是攻向他的要害!

丘大成鼓起勇氣,奮勇抵擋,可惜技遜一籌,拚了全力,仍是抵擋不住。

激戰中丘大成一個“陰陽雙撞掌”猛擊過去,企圖敗中求勝,最不濟也可拚個兩敗俱傷,敗了也可以贏得表妹的芳心。

高登禹冷笑道:“各位看清楚了,可不是我有意傷他。”話猶未了,雙掌一合,已是挾著丘大成的手腕,隻要用力一拗,他這條手臂必定斷折無疑。

就在這千鈞一發偈時,忽地一股勁風撲來,高登禹心頭一震,大吃一驚,連忙鬆手,叫道:“呂老英雄,你、你——”待看清楚了站在他麵前的是什麽人時,不由得麵紅過耳,底下的話說不出來了。

原來這個替丘大成解圍的人並不是呂東岩,而是一個比高登禹更年輕的小夥子。他是轟天雷淩鐵威。

轟天雷也不是要施行暗襲,他是要插進中間將兩人分開的。

由於他的人未到,掌力先到,高登禹未曾看的清楚,心想呂東岩的門下決計沒有誰有這樣雄渾的掌力,就以為是呂東岩親自下場。他恐防呂東岩的掌力一發便要取他性命,如何還敢對丘大成施展辣手?隻得先行運功防禦,不待轟天雷將他們分開,他自己也要鬆手閃避了。

轟天雷說道:“我是呂老英雄的晚輩,今天特地來給他老人家拜壽的。你不是說過,凡是呂老英雄的晚輩都可以不吝指教嗎?”

呂東岩又驚又喜,心裏想道:“他既然闖出來了,讓他試試也好。”當下說道:“我在這兒呢,高老弟,你叫我幹嘛。嘿、嘿,現在還不是我出來的時候,你少安毋躁吧!”

接著回過頭來,對轟天雷說道:“鐵威賢侄,你用心領教這應高兄的高招!”

轟天雷年紀比高登禹輕,高登禹一上場又把話說得太過滿了,此時隻好硬著頭皮說道:“不錯,我說過那樣的話,你們並肩子上也好,車輪戰也好,高某都是一意奉陪。”心想道:“這個子的內功或者比我較勝一籌,未必就能抵敵得了我的七十二把大擒拿手?”他先行交待這幾句門麵話,準備萬一輸了,也可以挽回麵子。

轟天雷冷冷說道:“請你放心,我淩鐵威決不占你的便宜!中說我是用車輪戰是嗎?好,那我就和你約定,十招之內,我若不能將你擊倒就算是我輸了!”

高登禹暗地歡喜佯怒說道:“豈有此理,竟敢小覷高某?”

轟天雷道:“你已經打了三場,耗了一些氣力,若然不加限製,豈非我占了你的便宜?你不願意給我小覷,淩某又豈能讓天下英雄看小!”

高登禹正是要他把這一“理由”說出來,當下便說道:“好,這可是你說的,我可並沒有限你十招之內。心想:“這小子武功再強,諒他也不能在十招之內勝我!何況還居然要將我擊倒。”要知勝招不難,但要把對方擊倒,那就非得比對方高出兩籌不行。高登禹怎能相信一個比他年輕的小夥子有此本領?

轟天雷喝道:“好,出招吧,你是客人,讓你三招!”他自己定下的限製十招之內擊倒對方的,如今又要讓對方三招方始還手,那隻是剩下七招了。而且還要在三招之內不給對方打倒才行。

呂東岩的門下連受挫辱,呂家的賓客都是蹩著一肚皮悶氣,此時見了轟天雷這樣的英雄氣概,雖然勝負尚未可知,眾賓客已是不由得力他大聲喝起采來!

高登禹怒不可遏,喝道:“好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聲出招發,轟天雷籠手袖中,身軀一矮硬衝出去。高登禹這一招是向他正麵抓來的,他已經領教過轟天雷的內功厲害,見他硬衝過來,心想這一抓雖然或者可以抓裂他的兩條筋脈,但給他這麽蠻牛似的一撞,隻怕自己也非得受內傷不可。心有顧忌,連忙閃身變招,呂玉瑤在旁邊拍手笑道:“好,第一招過去了!”

按照一般比武的規矩,轟天雷既不伸拳,也不動腿,自然不能算是“還招”。雖說他是硬衝過去,但可以說成是他自己湊上去挨打,高登禹不敢打他,那是高登禹自己的事,他已經是給高登禹占便宜了。

高登禹學了個乖,迅即變招,以迅捷無倫的手法,向他側麵襲擊,這一抓抓向轟天雷的脈門,轟天雷的手雖然是籠在袖中,但高登禹拿捏方位,卻是十分準確。心裏想道:“這一招你若出手招架,那你就是輸了!”

隻聽“齧”的一聲,轟天雷的袖子給撕破了一幅,可是高登禹卻“登、登、登”的連退三步,眾人都看得清楚,轟天雷的雙手仍然是籠在袖中的。

原來轟大雷用的是“鐵袖功”,經過他內功的運用,高登禹抓著他的衣袖就象抓著一根木棒似的。高登禹能撕破他的袖子,功夫已經是很不錯。不過他的手指也給震得隱隱作痛,是以在那驟然受驚的刹那,身不由己的連退三步。

這一招轟天雷雖然是運用了“鐵袖功”但既然沒有出手,當然也就不能算是“還招”。

呂玉瑤屈了兩隻指頭,數道:“第二招。”聲音已是不及剛才的響亮。

話猶未了,高登禹旋風似的轉到轟天雷背後,一個“遊空探爪”抓他的琵琶骨!琵琶骨是一條脆弱的“鎖肩骨”,若給抓斷,多好武功也成殘廢,高登禹心想:“難道你的內功還能練到琵琶骨不成?”

眾賓客見他手段如此狠毒,大喝倒采,隻聽得“卜”的一聲響,轟天雷背上的衣裳給他撕去了更大的一幅,高登禹的中指食指和無名指都染上鮮血!

原來轟天雷在他抓來的時候,把腰一弓,用背脊硬接了他的大擒拿手。

轟天雷是自小就內功外功兼練的,內功還欠缺一些火候,外功已是練的肌肉如鐵,尋常的人,用刀砍他,也未就能把他傷了。高登禹抓不著他的琵琶骨,五隻指頭都給他的粗皮硬肉擦傷,不過也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傷痕。指頭上的鮮血一半是自己的,一半是轟天雷的。

指頭上的擦傷,旁人看不見,轟天雷背脊上的傷痕,大家都看得見。這霎那間人人都是提心吊膽,有幾個膽小的客人驚叫起來。

不過轟天雷總算是讓了他三招,受的也不過是皮肉之傷而已。既未給他擊倒,就不能說是落敗。

呂玉瑤用顫抖的聲音叫道:“第三招完了!”呂東岩道:“鐵威賢侄,你用不著盡讓他啦!”

轟天雷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還招!”陡地一聲大喝,宛如舌綻春雷,震得壽堂裏的一眾賓客耳鼓嗡嗡作響,說時遲那時快,聲出招發,右掌便向高登禹當胸劈下。

“高登禹不敢硬接,一個“移形換位”,側襲轟天雷左臂。轟天雷反手一掌,高登禹隨著他的掌風,就象紙片似的輕飄飄的**了計去。這兩招他閃避的也當真是恰到好處。轟天雷的身法似乎不及他的輕靈,這兩招都是差了幾寸,連他的衣裳都沒有碰著。

年震山為他的徒弟數道:“第五招!”賓客中有人發出冷笑,雖沒明言,年震山也知道這些人是恥笑他連轟天雷所讓的三招也算在內。雖說轟天雷是有言在先,但以他師徒的身份,卻是不應該算這三招的。

年震山麵上一紅,心裏想道:“這小子不知是那裏鑽出來的,高登禹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但盼他能接得十招!”心念未已,隻見高登禹用一個“懶驢打滾”的身法,又避開了轟天雷一掌,躲避得十分狼狽,年震山心情稍稍輕鬆,想道:“隻剩四招了,看來登禹是應該可以應付的了。”不顧旁人恥笑,洋洋自得的又數道:“第六招!”

他那裏知道,他的徒弟卻是有苦說不出來!

轟天雷一聲大喝跟著發出一掌,雖然未打著他,那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是壓得他透不過氣來。那霹靂似的喝聲,更是震得他心驚膽戰。

高登禹全力化解三招,腰酸腳軟,身法已是漸形遲滯,轟天雷又是一聲大喝,雙掌一齊劈來!

高登禹閃避不開這一招,硬著頭皮,以攻為守,反扣轟天雷的脈門。

高登禹的大擒拿手蘊藏著小天星掌力,這一記變招使得大膽之極,既狠又準,而且還可以隨機應變,借力打力。在目前這種危機瞬息的關頭,也的確是再好也不過的應付方法了。

這霎那間,全場寂靜無聲,人人屏息以觀,當真是一根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其中不乏武學高手,俱是暗自想道:“若然換了是我,隻怕也沒法解拆的如此精妙!”

心念未已,隻聽的轟天雷一聲喝道:“去!”眾人分明看見高登禹已經扣著他的脈門,卻不知怎的,突然就給他舉了起來,一個旋風急舞,就拋了出去!

原來一個是金剛猛撲,一個是綿裏藏針。武學上雖有“以柔克剛”的說法,但也要看雙方的造詣如何。高登禹剛柔兼濟的動夫,敵不住轟天雷的神力,給他一個金剛猛撲,指頭剛剛扣著他的脈門,立即就給彈開,隨即整個人也給他舉起來了。

高登禹應招的巧妙已是頗出眾人意料之外,那知轉眼之間,就給轟天雷拋了出去,優勢轉換,主客易勢的變化之快,更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這霎那間,人人都是瞠目結舌,竟然忘了喝彩。

眼看高登禹就要跌個四腳朝天,年震山一個虎步跳上去,剛好將他的身子接下來,接著他的背心,輕輕一推,高登禹接連轉了三個圓圈,方始穩住身形。原來年震山這一推是給徒弟化解身上所受的勁力的,否則雖然接住他的身體,將他放下,他也還是要受內傷的。

呂東岩見年震山舉重若輕,輕描淡寫的就救了徒弟,心裏也是不禁暗暗佩服。想道:“看來他的內功也差不多是已經練到爐火純青之境了,今天隻怕是凶多吉少。唯有希望象上次那樣拚個兩敗俱傷吧。”

場中突然爆發出如雷的喝采聲,也不知是為轟天雷喝采還是為年震山的這手漂亮的手法喝采,或者是兩者兼有?喝采聲中,又聽得呂玉瑤清脆的聲音叫道:“第八招!”所限的是十招,還差兩招未滿,轟天雷就把高登禹擊敗了。(雖然沒有倒地,但他是給師父接下來的,當然也就算是給擊倒了。)

年震山緩緩說道:“登禹,你接連打了四場,也該歇歇了。這位淩少俠好功夫,佩服、佩服。過幾年我讓小徒再向你領教。”

呂玉瑤接著笑道:“不錯,你的徒弟是打了四場,可是人家隻用了八招!”

年震山的話中之意是要轟天雷退下,好讓他和呂東岩上場的,也不知轟天雷是不是聽懂他的意思,仍然站在場中,動也不動。

呂玉瑤心裏好笑,“這傻小子敢情是勝得太過得意忘形,以至呆了?”笑道:“淩師兄,你也該歇歇啦。來吧,讓我給你擦一擦汗。”丘大成見表妹表示關切,不由得醋意大生。隻恨自己本領不濟,敗在對方的徒弟手下,卻讓轟天雷出盡了風頭。

轟天雷向呂玉瑤點了點頭,表示謝意,但卻仍然站在場中不動。

呂東岩道:“淩世侄,辛苦你了,你歇歇吧。年震山,如今該輪到咱們見個正章啦,請!”

年震山冷冷笑道:“好,我來領教你的高招!”

他們正待下場,不料轟天雷忽地朗聲說道:“呂伯伯,長者有事,少者服其勞。請讓晚輩先向這位年先生請教!”

此言一出,呂東岩和眾賓客同是大吃一驚,呂東岩道:“什麽,你還要再打一場?”

年震山頗出意料之外,“哼”了一聲,瞪圓了雙眼說道:“什麽,你要和我較量?”

轟天雷冷冷說道:“這有什麽奇怪?你的徒弟打了四場,我以八招勝他,雖然勝偈不武,你們高明的武功,我可還想見識見識啊!你的徒弟是給我擊敗了才下場的,這樣照例,我等著你賜招,擊敗了我,我自然會下場!”

年震山冷笑道:“隻怕那時你已經不知自己下場了!”言下之意,即是他動手決不留情,轟天雷受了重傷,那就要人抬下場了。

轟天雷虎眉一揚,亢聲說道:“大家的拳頭都沒長著眼睛,汀死了我,我死而無怨。萬一我打了你,你也莫怪!”

話說到這個地步,年震山不想和他打也非得和他先鬥一場不可。年震山冷笑道:“好,憑你這份勇氣,姓年的已是甚為佩服。那就來吧!”

呂玉瑤在旁自語道:“剛才人家可是隻限十招的!”

她雖然自言自語,說得可很大聲,眾賓客都聽見了。有人笑道,“不僅隻限十招,他還是先讓三招的呢!平輩過招,已然如此,長幼過招,強弱懸殊,做前輩的人倘若要顧身份,恐怕,嘿嘿,就不能隻是依樣畫葫蘆了。”另一個客人卻道:“當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勝敗不論,老弟的少年英雄氣概已是令人欽佩。咱們不要多口,還是讓他們平手過招的好。須知這位淩老弟縱然敗了,也是雖敗猶榮的啊!”

年震山聽了這些冷言冷語,不由得麵上一陣青一陣紅。

年震山暗忖:“這小子功夫不弱,我要勝他,恐怕非得在三五十招開外不行。”轟夭雷在八招之內擊敗他的徒弟,他當然不能把自己要在五十招之外方能擊敗轟天雷的話說出來。是以隻好把旁人的冷嘲熱諷,當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呂東岩笑道:“本來不必限定幾招,我這世侄但求增點見識,學點本領,難得有一位名震江湖的黑鷹肯指教他,當然是越多越好!”

年震山喝道:“閑話少說,好小子,你進招吧!”心裏想道:“待我也讓他三五招,給徒弟找回一點麵子。”

轟天雷當中一站,陡地一聲大喝,雙掌便向年震山的胸膛劈去。年震山吞胸吸腹,腳步不動,身子突然挪後半寸,沒有打著。

高手比鬥,相差不過毫黍,年震山如此輕描淡寫的避開了轟天雷的猛擊,足見他的內功造詣極是深湛,即使是和他作了死對頭的呂東岩也不禁暗暗佩服。

可是這隻是表麵看來的“輕描淡寫”而已,其實在轟天雷雙掌打來的時候,年震山已是不由得心頭一震了。

雖然差了半寸沒有打中,但轟天雷雄渾的掌力,已是達到他的身上,令他胸腹之間隱隱感到作痛了。

轟天雷喝道:“你別打腫臉充胖子,再不還招,隻有自討苦吃!”左掌向右,右掌向左,劃了一道弧形,隱隱挾著風雷之聲。

以年震山的身份,聽轟天雷說了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應硬著頭皮再讓一招的。可是他讓了一招,胸腹已是隱隱作痛,再讓一招,隻怕就要受了內傷。性命緊要也就顧不得麵子了。

轟天雷事先不知道他要讓第一招的,第二招接著發出之際,一來是由於不願意要他再讓,二來也恐怕就此打傷了他,雖勝不武。轟天雷是個耿直的人,是以先喝一聲,而且雙掌連續劃出弧形,這樣掌力雖然可以增強,但掌勢卻是稍緩。他是有心要使對方有足夠的空暇應付的。

年震山喝道:“好,你這小子活的不耐煩了,我就教訓你吧!”說了這句門麵話,登時出手,左掌一壓轟天雷的右臂,右拳劈麵便打過去。

轟天雷想不到他出手如此之快,雙臂一振,將他彈開。可是聽得“蓬”的一聲,胸口已中了年震山的一拳了。

眾賓客均是大驚失色,呂玉瑤罵道:“不要臉,自居長輩,暗算人家!”

年震山淡淡說道:“我讓他出招,還招之際,且還事先警告,焉能說是暗算?這小子自己本領不濟!接我一招都接不起,怪得我麽?”

年震山知道轟天雷中了他的一掌,非得倒下不可,那知轟天雷搖搖晃晃的退了兩步,身子又挺了起來,退而複上,喝道:“我還沒有敗給你吧,你吹什麽牛皮,接招!”按照一般比武的規矩,打中對方隻能算是贏了一招,對方沒有倒下起不了身,當然還可與他繼續再鬥。

原來轟天雷自小磨練,練得一身銅皮鐵骨,內功雖未達到爐火純青之境,造詣也頗不弱。給年震山打中一拳,胸口隱隱乍痛,可是尚未受到內傷。

假如年震山在他腳步未穩之際,再補一拳,轟天雷非得倒地不可,但年震山過於托大,為了顧著自己的身份,一麵回答呂玉瑤的指責,一麵等待轟天雷自己倒下,這就給了轟天雷一個喘息的時機了。

轟天雷運氣三轉,氣透丹田,胸口的疼痛已消失。虎躍而前,一聲大喝,雙掌又打出去!

年震山見他這樣快的就撲上來,而且那一聲大喝,中氣充沛,顯然沒有受到內傷,這一驚亦是非同小可,心裏想道:“怪不得登禹八招敗在他的掌下,這小子的確是有點邪門!看他不過二十來歲,乍的就能夠有這麽深厚的內功?”不敢輕敵,使了一招“拂雲手”,雙掌一履,化解了轟天雷的這招霹靂掌。

眾賓客籲了一口氣,不禁為轟天雷喝起采來。先前說話的那個老英雄蔣中平冷冷說道:“大名鼎鼎的黑鷹,原來也不過隻敢讓晚輩一招!”呂玉瑤笑道:“讓一招也敢誇口,嘿、嘿,口氣固然很大,麵皮也確實是夠厚了!”蔣中平道:“你別笑他,他讓這一招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哪!”“那”字的語尾,拖得甚長。

丘大成站在一旁自己裹傷,聽表妹連連誇獎轟天雷,隻覺的滿不是味兒,心中又是妒忌,又是羞愧。

轟天雷給他輕輕一履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勢也是不禁一驚,想道,“打隻怕是打不過他了,不過打不過也要打!”

幸而轟天雷有過與雲中燕及黑旋風交手的經驗,此時碰上了一個更強的對手,知道不可一味蠻打,於是戰法一變,雙掌緊閉門戶,攻守兼施,不求有功,先求無過。

他這套霹靂掌是梁山泊好漢“霹靂火”秦明傳下來的,掌力的剛猛,不在少林派的大力金剛掌之下。年震山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他是隻許勝不能敗的,是以反而不覺有點顧忌了。

轟天雷每發一掌就是一聲大喝,震得旁觀賓客都覺耳鼓嗡嗡作響,不知不黨的從場邊漸漸向後麵移動,有幾個人忍受不住,隻好塞住耳朵,可又舍不得離場不看。

年震山暗暗驚奇,心裏想到:“這小子的內功竟似無窮無盡,百招之內,若然勝不了他,我的顏麵何存。”

二人越鬥越緊,年震山雙掌盤旋飛舞,掌劈指戳,撕、抓、擒、拿、劈、砍、切、削,招招攻向轟天雷的要害,轟天雷兀立如山,雙掌使得呼呼風響,好J幾招年震山的掌指似乎就要劈、戳到他的身上了,卻又突然縮手,原來是怕他的內力所傷,縱然擊倒了他,也是失了麵子。

呂東岩看得也是不禁暗暗吃驚,想到:“黑鷹這七十二路大小擒拿手法練得竟然精妙如斯,倘若我一下場就和他交手,隻怕也是占不了他們的便宜,能夠象上次一樣,拚得個兩敗俱傷,已是僥幸的了。”

不知不覺過了百招,畢竟薑是老的辣,在這百招之內,年震山已是漸漸摸到對方的路數,探明了對方的虛實,當下施出虛實並用的擒拿手法,接連使出七八個“花招”,接著一個實招,擾亂轟天雷的耳目。

轟天雷反而有點沉不住氣了,激戰中,他一招“跨虎登山”身形撲上,雙掌猛擊出去,年震山尋暇抵隙,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喝一聲:“著!”旁觀的人隻見商條人影倏的一分,看清楚時,隻見轟天雷的上衣已經給撕破,胸口一道五寸多長抓傷的傷痕。倘若不是轟天雷練成了銅皮鐵骨,這一抓已是開膛破腹之災,眾賓客都是不禁大驚失色!

呂玉瑤叫道:“爹爹,你,你把他替下來吧!”

呂東岩已經有了取勝的把握,朗聲說道,“鐵威賢侄,你和年老前輩已經鬥了百招開外了,實在是難得啦!你下來歇歇吧!”

轟天雷說道:“我還要多領教這位名震江湖的黑鷹幾手功夫!”

年震山見他如此頑強,心裏也不禁有幾分法意,冷笑說道:“你這小子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流淚麽?”

轟天雷道:“見了棺材,我也決不流淚!”鬥的性起,索性撕下了上衣,露出精赤的胸膛,猛的又撲上前去,和年震山繼續惡鬥!

十數招後,年震山一個“遊空探爪”,抓著他的背心,撕下了一大片皮肉,喝道:“還不認輸!”

轟天雷喝道:“我還未輸呢,為何要認?”背上鮮血淋漓,依然惡鬥!膽小的客人已是轉過了麵,不敢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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