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市中心醫院,是花都城最好的骨科醫院。

由於是公眾人物的緣故,腿部剛打上石膏的易初陽,直接就被送到了單間的病房裏住院觀察。

“.......”

易初陽半靠在病**,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人,默不作聲。

這人身形修長,套著一身白大褂,裏麵穿了一件黑色襯衫。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襯衫最前端的兩個紐扣散開未係,模棱兩可地**出那十分有骨感的鎖骨。頭發微微有些淩亂,但指甲卻修得十分工整。

一看就是平時就是比較注重形象的人。

今天是怎麽了?

隻見謝青旂一直低著頭,手裏拿著支筆,也不知道到底在記錄些什麽。

好像隻要這樣,他就可以理所當然地逃避著他們曾經的那些,既荒唐又可笑的過往。

就連最起碼的,兩個舊相識之間最簡單不過的招呼,現在也都沒有了.....

可是.....

為什麽?

為什麽他可以那麽心安理得地裝做好像不認識他的樣子?

易初陽不明白,明明俱樂部過來的人都給眼前這個家夥給趕出去了,明明現在病房裏隻有他們兩個,明明......他有什麽苦衷的話,現在都可以一次性說清的......

他不知道,不知道現在的謝青旂這麽做究竟是什麽意思?

但他也很想問,想問問他,為什麽將那些人都趕了出去?想問問他為什麽現在又不肯和他說話了?想問問他......

再次重逢,他究竟.....是以一個怎樣的心態來麵對他的?

前任?朋友?又或者.....隻是一個陌生人?

但理智終究戰勝了怨憤,迫使易初陽無法開口說話。

時間在慢慢流逝......

沉默似乎成了兩人之間的代名詞。

病房裏的氣壓極低,聽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顯得那麽的格外沉重。

又過了一會兒,見謝青旂起勢就要抬頭,易初陽愣了一下,立馬就把頭轉向了另一邊,強裝鎮定了起來。

可這細小的動作,卻被謝青旂盡收眼底,他抬頭定眼著他,忽然輕笑了一聲。

易初陽緊接著一頓。

笑?為什麽要笑?還有,他在笑什麽?!

可能是因為偷看而感到了心虛,易初陽也沒敢將問題問出口。

答、答、答……

謝青旂用筆端敲擊著本子,隨後用溫和的聲音打破了這難堪的僵局,“足部骨裂,好在傷得不是很嚴重。打了石膏之後,這幾天就先別.....”他語氣平緩,麵色極為平靜,就像是在述說一件多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看著他那副表裏不一的嘴臉,甚至沒有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的樣子。

易初陽聲音頓時就冷了下來,“你什麽意思?”

謝青旂筆尖一頓。

這是他們重逢後,與對方說的第一句話。

謝青旂低頭繼續寫了下去,言語間似乎不夾雜任何額外的情感因素,“我是醫生,隻是照例說說你的病情而已。”

“醫生?是嗎?”易初陽冷笑一聲,“我怎麽不知道,原來心理醫生還會給人打石膏啊?”

謝青旂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病曆本,簡潔明了地說:“我現在是骨科醫生了。”

聽了他的話,易初陽不由地雙眉微緊,不禁用懷疑的目光掃視著他。

謝青旂膚色皙白,唇邊總是似有若無地掛著一抹笑意,透過金絲眼鏡卻又能很清晰的看得出這人眉眼間與生俱來的冷淡。

呸!斯文敗類的狗東西!

我才不好奇這狗東西突然轉專業,是抽了哪一門子的風呢!!!

“是嗎?那你可真厲害啊。”易初陽慵懶地躺靠著枕頭不動,嘴上卻也沒饒了他,出言譏諷道:“謝醫生醫術高明,我這小打小鬧的,哪敢勞煩您親自過問啊?”

話音剛落,謝青旂就朝他這邊走了過來,易初陽心裏咯噔了一下,頓時有些緊張,

不會吧?

那麽小氣的嗎?說兩句就生氣了?

不、不對,他可是醫生啊,肯定不會在醫院裏隨便亂來的.......的吧?

謝青旂的腳步停在了最靠近他的床沿處,他一手撐在床頭的靠背上,目不斜視地盯著易初陽的臉,緩緩俯身往下......

易初陽一驚,頓時撐起上半身就想要躲開。

但因為腿上打了半麻,他現在總有一種半身不遂的感覺。他艱難地挪動著身軀,後背很快就抵靠在了牆上,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往哪裏逃才好。

眼看著謝青旂靠得越來越近,這時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表現出慌張來的話,那他豈不就輸了?!

謝青旂脖子一歪,掠過了易初陽的臉頰,在他的耳邊緩緩停留了下來。

易初陽屏氣收聲,半邊身子僵在原地硬是一動沒動。

謝青旂似乎在易初陽耳畔旁輕笑了一聲,易初陽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卻也沒逃。

不就是想撩撥他嗎?誰還不會啊?這狗東西難不成還能變出花兒來?

謝青旂意味深長地在他耳邊輕輕吐露著,“不麻煩的,畢竟能者多勞嘛。”

易初陽頓時一噎,謝青旂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的。

以前怎麽沒發覺這家夥那麽不要臉啊?

“不過生病不管大小,病了就是病了。”謝青旂稍稍往後退了一些,遂而將目光流轉在了那張倔強上了天的臉上。

謝青旂背著光,用身軀將光線擋得死死的,他淺笑著,“既然病了,就得乖乖接受治療才對。”

“.......”

易初陽強裝鎮定,微微揚起下巴,將目光轉向另一頭,不去看他。

可謝青旂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遊走,這也在無形中給易初陽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你現在可以出去了嗎?”

謝青旂盯著他的臉又看了好一會兒,才笑著拒絕道:“不行。”

易初陽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你他媽故意的是吧?!”

謝青旂毫不在意易初陽眼中表露出的不滿,緩緩站起身來,平靜地往上推了推自己的金絲眼鏡,“不管你願不願意,你現在是病人,而我是醫生,請你配合我的工作。”

“.......”

易初陽頓時就不說話了。

謝青旂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片刻後才正經了起來,“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最近還是要注意飲食,切忌辛辣油膩,這石膏的.....”

易初陽盯著謝青旂那一直在張張合合的嘴,也沒怎麽聽他在說些什麽,他隻是有些困惑。

這人是學變臉的吧?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

“......等過兩個月再拆。”

“那用不著你費心了。”易初陽態度還是十分強硬的,甚至不願再多看他一眼,“你現在可以出去了嗎?病人,現在需要休息了。”

麵對易初陽的冷言冷語,謝青旂不由地攥緊了手中的筆,轉眼間,竟又露出了笑意,故作輕鬆地回道:“當然。”

聽了他的回答,易初陽居然毫無預兆地笑出聲來,嘲諷道:“那還真是謝謝你啊。”易初陽的目光突然變得冷厲,他緩緩地、緩緩地將目光轉向謝青旂掛在胸前的名牌,假裝第一次知道似的,一字一字念了起來,“謝——青——旂——醫生——”

“......”

謝青旂頓時就黑了臉。

易初陽可得意極了。

........

謝青旂剛一打開門,外麵的江明明就想要衝進來,卻被謝青旂一把給攔了下來。

他看著江明明,溫和一笑,話裏有話地說:“晚些時候再過來吧,病人現在需要休息。”

謝青旂這話說得很慢,尤其是到了後半段,幾乎是一字一字拖出來的。

他,絕對是故意的!

易初陽看著江明明那無可奈何的眼神,下一秒......

門,被謝青旂決絕地給關上了!

關上門的那一刻,易初陽的整個世界,仿佛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易初陽長舒了一口氣,隨後直接癱倒在了病**。

他盯著天花板,腦子裏一幀一幀地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謝、青、旂.......

從迷茫到憤恨,易初陽隻用了幾秒,

他罵罵咧咧地暗罵了起來,

謝青旂這狗東西.....

呸!真他媽晦氣!

緊接著,易初陽翻了個身,卻也睡不著。

於是便拿起了床頭的手機,半躺在**,打開屏幕後,隨便刷了刷。

果然,今天的熱搜榜首果然是他!

花都娛樂新聞頭條,

大家好,這裏是花都娛樂。

據報道,今日在花都A市舉辦的《Deadly Fight》的春季半決賽前,一路被人看好的AUW陽神Flag賽前意外失足摔落,目前已送往市區最近的醫院進行就診。至於Flag的受傷原因,目前AUW電子競技俱樂部並未給出任何相關回應。

評論區一片嘩然,

【!】

【!!!!!!!!】

【我的Flag!!!!】

【救命!希望陽陽沒事。】

【加一】

【歪個樓,Flag會錯過今年的春季賽嗎?】

【都什麽時候了?樓上做個人行不行?】

【我說的是實際問題好吧?難道你們不想知道嗎?】

【媽的!到底是誰幹的??】

【樓上有內幕?!】

【坐等吃瓜】

【我隻想知道AUW什麽時候能做個人?】

【樓上要不問一下AUW什麽時候倒閉?】

【沒有Flag的AUW,今年是不是要止步半決賽了?】

【那是一定的!!!AUW的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害人害己!隻希望AUW趕緊倒閉,別礙著我家陽神轉會。】

【同意,自從Endless退圈後,AUW什麽時候好過了?這好不容易才出了個Flag,也不懂得好好保護起來,活該被人按在地上摩擦那麽久。】

【希望Flag能早點好起來,別像Endless那樣,突然人間蒸發了就好。】

【話說回來.....Endless失蹤多少年了?】

【........】

Endless.......

隔著屏幕,看到這個久違的ID,易初陽都不禁可惜了起來.....

說起這人來,幾乎可以說是個傳奇了。

《Deadly Fight》剛在國內興起的時候,這人就已經頗有名氣了。

甚至在前幾年來說,這人幾乎可以說是《Deadly Fight》這款遊戲裏的主宰。

而且易初陽從剛開始玩電競到後來的加入AUW,絕大多數的原因都是因為Endless。

“......”

好吧,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易初陽打電競這件事情上,謝青旂那狗東西確實也有那麽幾分的推動作用。

想來,那狗東西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吧.......

“躺著看手機,對眼睛不好。”

易初陽聽到聲音,頓時一驚。隨即反應過來,迅速將手機屏幕關掉,怔愣愣地抬頭看著來人。

可惜這一舉動,早已被謝青旂盡收眼底。不過他也不打算多問,畢竟誰還沒點小秘密似的。

再說了,他們倆現在也沒什麽關係了。

要非得強加關係的話,也就是隻能說前任了。

麵對謝青旂的不請自來,易初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明明戴眼鏡的是謝青旂他自己,現在還好意思在這兒說教別人?

謝青旂看起來並不在意,自顧自地說:“我隻是對你的行為做出適當的勸誡,聽不聽的,全都在你。”

“.......”

嗬嗬,我就不聽!就不聽!氣死你!!

謝青旂裝模做樣地拿起病曆本就問,“叫什麽名字?”

臥槽???不認識他了?

“謝青旂,你在這兒給老子裝什麽孫子呢?”

謝青旂沒理會他,盯著病床旁邊的名字,有模有樣地照著寫了起來,“噢,易——初——陽——啊......”

“.........”

他這明顯就是在報複他。

不過易初陽也懶得陪他繞彎子了,索性單刀直入地問:“你來幹什麽?”

謝青旂也不裝了,放下筆,淺笑一下,“來給你送藥的。”

易初陽問:“什麽藥?”

謝青旂俯身將褐色的透明藥瓶在他眼前晃了晃,聲音極具蠱惑性地對他說:“砒——霜啊,要來一瓶嗎?我替你嚐過了,挺甜的。”

???

易初陽一臉迷惑地看著他。

謝青旂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變化,忍不住笑出聲來,“開玩笑而已,放心吧,沒毒,就是普通的消炎藥而已。”

“......”

易初陽頓時有被無語到,這人是傻逼嗎?

“你們醫院究竟是有多閑啊?連一瓶藥都要勞駕主治醫師親自送過來?”

謝青旂試探性地問:“那......麻煩你給個五星好評?”

聞言,易初陽一挑眉,偏要說:“放心吧,差評裏少不了你的。”

謝青旂也笑了,“是嗎?我沒拿過差評,正好可以見識見識。”

看著謝青旂那假到不能再假的笑,易初陽頓時拉下了臉來,真他媽想一拳把他揍死。

媽的,他易初陽一世英名啊......

當初是怎麽瞎了眼看上這個兩麵三刀的笑麵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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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易初陽:“啥也不說了,我這就去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