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初暖正色道:“我是不會允許任何人,過來傷害我的家人的。”

“傷害?”謝青旂不以為意地笑了起來,“易小姐這話說得未免有些過於嚴重了吧?”

“你知道我是怎麽知道你們之間的事嗎?”易初暖像是在述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想想當時,我和陽陽的關係,這事兒,他不會親口對我說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易初暖微微斂眸,複而又抬起頭來,堅定地凝視著他,“意思就是,你們的事,不僅僅是我知道,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我說的是,所有人........”

..........

易初陽躺在病**,漸漸陷入了漫長的沉思......

他想了好幾天,

記得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之後,

易初陽其實並沒有很刻意地去找過謝青旂,但他們也總是能隔三岔五的、三天兩頭的碰見。

現在想想,沒準兒從那時候開始,謝青旂就已經開始算計他了。

或許更早,隻是易初陽不知道而已。

三年前,

他們又一次在路上遇見時,兩人漫無目的地隻顧著往前走......

易初陽那時還忍不住笑著問他,“你怎麽還在這兒啊?大學就不用上課了嗎?”

謝青旂回答了他,“當然要啊,別以為上了大學就可以輕鬆了,我就是請了一周的假而已。這次回來,其實主要也是為了整理一些我媽過戶到我名下的一些房產。”

“房產?”易初陽笑了一下,“沒想到,你還是個富二代啊。”

謝青旂也笑了,“老房子而已,值不了什麽錢的。”

易初陽像是隨口一問:“那.....你什麽時候走?”

謝青旂也像是隨口一答:“明天。”

謝青旂的回答很輕鬆,在反倒是讓易初陽有些吃驚,“明天?!”

看他那麽大反應,謝青旂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怎麽?舍不得啊?”

易初陽微微挑眉,卻沒說話。

謝青旂笑了,“你不是有我手機號嗎?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嗯。”

謝青旂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易初陽的後背,然後叫了他一聲,“易初陽。”

易初陽也停下來,轉身回應他,“嗯?”

謝青旂過去一把捧起他的臉,笑著說:“好好考,我會在花都等你。”說完,謝青旂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

說來也真是巧,謝青旂走後的第二天,他們的事就被爆出來了。

而且不是陳述,是照片。

後來想想,易初陽也是真心佩服那個拍照的人,在那麽昏暗又不起眼的小巷子裏,居然能將他的臉拍得如此清晰。

那些照片,從班級、到學校、再到整個鎮子上。

他不知道,這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看過......

在那樣充滿偏見的小鎮裏,就算是走在大街上,易初陽都總是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的後背。

在上下打量、在肆意偷笑,在罵他腦子有病........

從那之後,易初陽就不去學校了。

家裏給他辦了轉學,即便是到了新學校,即便那些人都不認識他,甚至都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可在那樣高強度的心理壓力下,易初陽依舊什麽也學不下去。

後來幹脆申請在家自學了,

再後來嘛.......

他就再也沒有回到過學校了。

幸運的是,關於出櫃這件事,家裏人並沒有對他進行任何的指責。

重男輕女,傳宗接代的觀念,似乎從他姐姐出生那刻起,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就連一向嚴厲固執的老爸,也從那個時候開始,學會了照顧他的心情,理解他的內心。

.........

直到某一天,在飯桌上,易初陽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爸、媽、姐,我不想高考了......”

“........”

一心隻想讓他學醫的父親,第一次沒有了往日裏的暴怒,有的隻是沉默不聲,似乎是在與他做著一場無聲的抗議。

“陽陽啊......”陳靜好勉強地笑了起來,溫聲細語地勸道:“其實......其實你也不用那麽擔心的,等你上了大學,就不會有人——”

“媽。”易初暖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暖暖......”

“讓他自己做決定吧,無論想做什麽。”易初暖夾了一塊醬油雞到他碗裏,“你自己決定就好了。”

易初陽看著碗裏的醬油雞,沉默少許,“我想打電競。”

“不是——”

“好!”

在易明將不同意說出來之前,易初暖搶先一步。

易初暖隨即偏頭對他笑了笑,“好,我同意。”

“暖暖!”易明喊了她一聲,對這個決定似乎是有所不滿的。

“爸,媽,看看他吧。”易初暖轉過頭來,一臉沉靜地看著自己父母,“你們不想我死,也請不要讓他死。”

易初陽沉默了。

陳靜好顫了顫聲,“你說的是什麽話......”

“放心吧。”易初暖笑著說:“都死不了。”

陳靜好頓時紅了眼眶,也夾了塊醬油雞給她,“呸呸呸,說什麽呢你,不許再說這個字了!”

易初暖笑了一下,怪嗔道:“哎呀,知道啦。”

.........

再後來嘛.....

就是他放棄高考,去打了電競。

其實也沒什麽太多不好的事情發生。

隻是......

人嘛,安逸下來就會多想。

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現在對謝青旂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情感?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因為他沒有謝青旂那麽聰明,也沒有他那麽能偽裝自己。

所以他必須,必須趕快遠離他!

可謝青旂那家夥,又哪肯那麽輕易就放過他?

..........

易初陽緊盯著病房門,心想: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跑路。

等等,他的拐杖呢?!

易初陽突然意識到,之前謝青旂把他抱回來的時候,根本就沒幫他把拐杖拿回來!

“.........”

為了不驚動謝青旂,肯定是不能讓小雅那個大嘴巴幫他拿回來。

易初陽雙手扶著牆,咬著牙一蹦一蹦地下了樓。

鑒於前幾天已經基本上將一樓的路線都給摸透了,易初陽直接就往出院結賬處蹦。

一係列操作下來,完全不拖泥帶水。

易初陽直接蹦到結賬窗口,“你好,我要出院!”

“好的。”護士低頭敲擊著鍵盤,頭也不抬地說:“證明。”

“什麽?”易初陽瞬間愣住了,“什麽....證明?”

護士也停了下來,抬頭看了他一眼,“主治醫師開的出院證明。”

媽的,怎麽還有這玩意兒?出院證明?做夢去吧,謝青旂那狗東西會給他開?

“沒有嗎?”

看護士已經開始懷疑他了,易初陽立馬說道:“噢,那個啊....我落在病房裏了,現在就回去取。”

“好的。”

易初陽一扭頭就蹦躂著走了出去。

在分叉路口上,他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打電話讓江明明過來解決比較好,然後他就自己偷偷溜回俱樂部就是了。

電話撥通了,

不過電話那頭的江明明似乎有些不太敢信易初陽會給他打電話,“喂?小初陽?”

“嗯。”易初陽應了一聲。

“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江明明下意識覺得是出了什麽大事,畢竟易初陽給他打電話的頻率實在是太低了。

“沒。”易初陽有些無奈地說:“難道非得有什麽事才能給你打電話嗎?”

不過照易初陽目前的狀況來看,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易初陽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個什麽......我要出院,你過來幫我辦出院手續。”

江明明聽得一愣一愣地,“出院?你那麽快就好了嗎?”

“嗯。”

“真的假的啊?”

看來這家夥是不信。

易初陽嘖了一聲,“不是,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廢什麽話?!”

“額......”江明明猶豫了一下,才忙答應道:“行行行,我這就過去,行吧?”

掛了電話之後,易初陽正要蹦到大廳時,一瞟眼就瞧見了一大幫的記者圍堵在醫院門口。

他下意識地躲在牆後偷看,

媽呀,這都幾天了?這麽還是那麽多人啊?

看這架勢,等他出去了,這些人還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正當他發愁要怎麽解決之際,突然有人從背後直接把他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他剛要反抗,發現來人居然是謝青旂。

“你——”

易初陽渾身僵了一下,頓時惱羞成怒,媽的,這狗東西是抱人抱上癮了吧!?

“狗東西,你放我下來!”

謝青旂果真把他放了下來。

“......”

不過.....

易初陽迅速地掃了一眼四周,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個逼仄昏暗的角落,半天都不見一個人影經過,更別說走出去了,就連這裏是哪他也不知道。

易初陽心想:謝青旂這狗東西把他帶到這裏來,該不會是想在這兒直接把他怎麽樣了吧?

他抵靠著點牆麵,這樣既能增加牆體給他帶來的安全感,也能盡量減少他右腿的支撐力,畢竟他在那麽大的醫院裏蹦躂了那麽久,說不累肯定是假的。

謝青旂看了他一眼,從一旁的暗處推了一個輪椅出來,示意讓他坐下。

易初陽被他這一頓的騷操作,看得是那個莫名其妙。

不過.....不坐白不坐,有輪椅當然還是要坐的,他又不是傻子。

易初陽一點也毫不客氣,直接就坐了下來。

他剛一坐下來,就想試試這輪子能不能動。

結果謝青旂就彎下腰,一手扶住輪椅把手,一手鉗起易初陽的下巴,迫使他揚起頭來與他對視。

易初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不斜視地看著他。

可能是早就已經無所謂了,畢竟以他目前的受傷狀態來說,他根本就做不了什麽反抗。

又或許,是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狗東西每天莫名其妙地發瘋,所以也就沒有過多的掙紮。

隻是,能那麽近距離地從謝青旂臉上看見幾分慍怒,這倒是讓易初陽倍感新奇。

“我還以為你能有多聰明呢,看來是我高看你了。”

嗯????

易初陽聽得雲裏霧裏的,

什麽鬼東西?

雖然不知道謝青旂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但他!

易初陽!

再怎麽丟人也不能丟麵子!

不管聽不聽得懂,易初陽都要直接給他一記白眼,“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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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初陽:“聽不聽得懂的沒關係,先罵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