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一片寂靜。

藍衣男子目光如炬,雙手緊握,深吸一口氣,望著前方,幽幽開口。

“若穀,你出來可好,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因為我剛剛聽到你的聲音了,我會一直站在這裏等你出來,還有……自你下午離開後,城內有好多人忽然發熱,咳嗽、咳血不止,似乎是染了瘟疫,此刻城內早已一片慌亂,若不加製止,堰城之疫將會蔓延到其他之地。”

聞言,沐璃波瀾不驚心中卻波濤洶湧,眸色幾變,抓著長安的手緊了緊。

長安心中也是一驚,下午他和沐璃出來之時,堰城還一片祥和,不到幾個時辰變已變天,真是匪夷所思,繼而想起進出醫館的百姓,難道那個時刻已經開始,卻也不是很肯定。

“你所說句句屬實?”林若穀的聲音從林中傳出。

聞言,何虛懷眸中射過驚喜,片刻便被痛苦蓋過所有,無奈道:“若穀,你不信我。”

“信,何大人,若你是林某,你還會再信嗎?”聲音冰冷,藏著說不出的恨意。

何虛懷渾身一顫,眸色半斂,再抬頭,眼神清明,低沉道:“若穀,快隨我回去,難道你想堰城自此成為孤城一座。”

林若穀從樹林走出,看都不看何虛懷一眼,徑自朝著城內走去。

何虛懷靜靜的望著那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輕聲歎到:“若穀,你總是不負世人。”

待何虛懷也離去,沐璃和長安方從樹上跳下。

此時天色已黯淡,秋風陣陣吹,樹影搖曳,沐璃淺眸靜靜凝視著長安,想要說什麽,終是未語。

“若是不放心,便跟著他們。”聲音清冷,墨眸注視著前方,長安知道沐璃放心不下的是堰城瘟疫。

“長安。”聲音溫雅暖軟。

這是沐璃第一次叫長安的名字,那個在心理念上千遍的名字。

長安伸手握住沐璃的手,靜靜的望著沐璃淺色的瞳孔。

沐璃心理微動,唇角含笑。

長安和沐璃向著堰城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耳畔傳來何虛懷的顫抖絕望的聲音。

長安和沐璃凝神判斷聲音發出的方位,立即用上好的輕功越過去。

林若穀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半躺在何虛懷的懷中,何虛懷眸光含淚呆呆的望著,渾身散發出悲傷絕望的氣息,似乎林若穀再不清醒過來,何虛懷將不再是何虛懷而是虛無中的幻影。

長安望了沐璃一眼,沐璃了然,悄無聲息的靠近何虛懷,伸手點住何虛懷周身大穴。

長安則執起林若穀的手,探向他的脈搏,須臾,從身上拿出一個青瓷瓶,從中拿出一顆藥丸放進林若穀嘴裏。

見長安做好這一切,沐璃才解了何虛懷身上的穴道,退到長安身側,站定。

身上穴道一解開,何虛懷焦急的抱起林若穀,眼神憤恨的看向長安,冷言道:“你剛剛給他吃了什麽。”

聽到何虛懷質疑的問話,長安墨眸如冰,神色冷漠,卻什麽也沒說。

“公子,”沐璃輕喚。

“林若穀,他沒事。”長安聲音冰冷。

何虛懷愣住,低頭看向林若穀,這才發現林若穀麵色紅潤,呼吸平穩,似乎正在淺眠,難道是眼前的少年剛剛是救了若穀。

何虛懷放下林若穀,起身,對著長安和沐璃抱拳,抬眸正色道:“何某多有得罪,還請兩位公子見諒,兩位可是剛剛暗藏在樹上的人。”

沐璃微微一笑道:“原來何大人你早就知道樹上有人,卻無動於衷。”

何虛懷麵色溫柔的望向林若穀輕聲道:“當時何某隻想著若穀他能夠隨我回去,所以並未在意。”當時他並未感到惡意,是以並未放在心上。

何虛懷道是坦然,不愧為堰城知州,沐璃也不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道:“何大人,敢問堰城瘟疫可卻有此事。”

何虛懷微微頷首。

“如果林若穀不出來,你當真不管堰城老百姓的生死。”沐璃問道。

“他會出來的。”何虛懷苦笑,他太了解林若穀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會用如此伎倆來逼迫若穀。

何虛懷一把抱起林若穀,發覺林若穀身子越發單薄,回眸道:“其實要想知道在下所言是否屬實,兩位何不親自隨何某一探究竟。”話落,也不待長安他們回答,便已轉身離開。

沐璃訝然失笑,這個何虛懷真讓人所料不及。

長安和沐璃一路跟著何虛懷來到堰城門前,隻見城門緊閉,城樓上有重兵把守。

何虛懷對著城門的士兵大喊:“我是堰城何虛懷。”

片刻,一戎裝男子向城樓下望去,激動道:“是何大人回來了,快去開城門。”

見城門打開,何虛懷回頭示意長安和沐璃一起進城。

“何勇,在瘟疫沒有製止之前,嚴禁任何人進出堰城。”何虛懷對著剛剛的戎裝男子道。

“是。”聲音不卑不亢:“大人,這兩位是?”

不待何虛懷回答,沐璃溫聲道:“在下蕭離,旁邊這位是安暢。”

“這是何勇,帶刀捕快。”何虛懷指著何勇道:“我先送林師爺回去,你在這邊多多留意。”

來到何府,何虛懷叫人安頓好沐璃和長安。

沐璃和長安用過晚膳,兩人並肩站在走廊,一陣風吹過兩人的衣擺。

“何虛懷並非浪得虛名。”聲音清冷,卻帶著肯定。

沐璃頷首,淺眸半斂,長安這是在安慰他,隨即笑道:“父皇曾說,虛懷若穀,可安堰城。”

話落,才反映到自己說露了什麽,慌張的看著長安的眼睛,卻見長安神色如常,麵無表情,似乎他剛剛說的隻是很平常的話。

沐璃垂眸不語,雙手緊握成拳,突然他感覺長安伸手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拳輕輕掰開,與他五指交叉,沐璃愣愣的望著相互交握的雙手,長安清冷的聲音緩緩從頭頂落下:“沐璃永遠是沐璃。”

沐璃抬眼,望著長安,清淺一笑。

他的公子,總是如此,讓他安心。

“安公子蕭公子何某剛剛有所怠慢,還請兩位見諒。”

聞聲沐璃轉頭,見何虛懷一身藍衣,負手靜立,眉間正氣凜然,問道:“林師爺他的身體無礙了?”

微微頷首,何虛懷雙手抱拳,誠懇道:“何虛懷在此多謝二位救命之恩。”

“何大人言重了。”沐璃回道。

長安在何虛懷剛一踏進就已經覺察,但見沐璃心思恍惚,也未提醒,何虛懷此刻來此定是為了堰城之疫。

見長安一直靜默不語,何虛懷也未在意,據他觀察,沐璃和長安和他與若穀是同一類人。

“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望二位能夠相助。”何虛懷沉吟片刻,將來意直接道明。

“何大人可是為了堰城之疫。”見何虛懷點頭,沐璃繼續道:“堰城之疫,事關重大,人命關天,我們自會盡自己所能相助。”

“倒是何某多慮了。”何虛懷開口,說不上什麽原因,他就覺得蕭離和安暢是解決這次瘟疫的關鍵人物,也許是一種直覺。

“那些患者在哪?”長安知道疫病蔓延很快,而且沐璃心係百姓便開口問道。

何虛懷也不推脫,直接帶沐璃他們去看已感染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