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沐璃心下生疼,似乎有人拿刀將他的心一片片割下來,然後拿到他眼前碾碎,公子,他的公子,沐璃什麽都不要了,這天下幹他何事,沐璃聲音沙啞:“公子,沐璃和你走,和你走……”話音還未落盡,就見長安口吐鮮血,身體搖搖欲墜。

長安在昏迷之際,看到沐璃臉色大變,神情慌張的扶起他,嘴裏不停的喚著他,似乎一直在說願意和他走,沐璃,這樣,便夠了。

軒宇帝見長安昏倒,便吩咐左右:“將四皇子帶走,長安打入天牢。”

沐璃一聽,氣憤至極,狠聲道:“父皇,沐璃沒有一刻像此刻這樣恨你。”淺眸冷冷掃向他人:“有我沐璃在這,看誰敢動長安。”

軒宇帝眉頭一皺,厲聲道:“一個個都聾了,還不動手。”

禦林軍一聽,一擁而上,沐璃現在怒急攻心,公子會如此,全部都是他害的,他害的,眼見那些人衝過來,沐璃招招很絕,劍劍傷在那些人的要害。

軒宇帝見沐璃已經失去理智了,他根本是不顧自己性命般的在殺人,而那些禦林軍因為顧忌沐璃的身份而縛手縛腳,這樣下去不行,靈光一動,道:“沐璃,你不顧你母妃的性命了。”

沐璃眼裏除了殺人還是殺人,鮮血流了一地,染紅他的白衣,淺眸赤紅如血,忽然聽到母妃兩個字,母妃,母妃,他的母妃,正想著,父皇冷冷的聲音再次傳過來:“沐璃,你真不顧你母妃的性命了,你若再不停手,朕立刻下令賜死你母妃。”沐璃知道,軒宇帝說到做到,他已經害了公子,不能再害母妃,轉念一想母妃似乎一直都沒有提過其他太醫來探她病之事。

沐璃在心裏冷笑。

“原來如此,母妃生病是真,但還不至於命在旦夕,父皇根本就沒派太醫去看過他,而所有的一切,目的就是我和公子。”沐璃恨恨丟下手中的劍,諷刺道,他覺得他一點都不懂他的父皇,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男人。

母妃,你錯了,沒有人可以接近父皇的,沒有人。

軒宇帝靜默不語。

沐璃見那些人要帶走長安,淺眸一瞪,盯著軒宇帝一字一句道:“若是公子死了,這世上也就沒有沐璃了,父皇,沐璃對你很失望。”

“還不帶走四皇子。”軒宇帝怒道。

“我自己走,還有沐璃自己帶公子去天牢,不敢勞煩父皇。”見軒宇帝又想阻止,沐璃冷笑:“父皇,我隻是親自送公子去天牢而已。”沐璃知道長安不喜歡接觸陌生人,所以他不會讓其他人碰公子。

軒宇帝這才發覺,原來沐璃竟如此固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隻得任由沐璃。

沐璃抱著長安向著天牢走去,後麵跟著譚維允,以及兩個士兵。

軒宇帝望著沐璃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雙手緊握成拳,神情一變,黑眸冷冷盯著在場的每一個士兵道:“朕自會安排好你們的家人。”

那些人一愣,隨即了然,今晚之事,關係皇家顏麵,若有人泄露出去,沐影國便會被天下人嗤笑,而唯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一個個對著軒宇帝下跪,齊聲道:“我等家屬還望皇上莫要為難。”說完,動作一致的拔劍自刎。

軒宇帝皺眉看著這一地屍體,對著暗處道:“將這裏處理幹淨。”

“是。”

軒宇帝這才踏出廢樓院外,回頭道:“此事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包括朕的那些孩子。”

“皇上放心,各位皇子公主在您出來之際,屬下已讓他們在睡夢中暫時失去意識,至於宮女太監,主上更不必擔心。”黑影繼續道,原來他便是引長安至此的人,一直都躲在暗處觀察。

軒宇帝沒有再開口,黑眸望著那一地屍骨殘骸,血染滿地,以及斷裂的枯樹,心下悵然,抬頭看著夜空,竟黑的詭異,靜的詭異,忽然覺得今夜似乎好長。

如果沐璃知道,這些人終究逃不過一死,還會不會在長安問他是否願意之際而猶豫不覺?

誰又能知道呢?

沐璃抱著長安,腳步平穩,清雅的麵容一片冷漠,淺眸冰寒,唯有放在長安腰間的雙手,青筋暴露,蒼白有力。

譚維允靜靜跟在沐璃身後,看著少年身上散發的寒凜氣息,第一次覺得這個內斂溫和的少年變了,是因為長安嗎?對於長安,第一次見他,就是那樣狠絕,那樣冷厲,第二次仍是。

一個孤傲清狂,墨眸斂盡浮雲。

一個溫和內斂,淺眸清淺如玉。

這樣兩個性情的人怎麽會相互傾慕呢,這沐影國又怎麽會容許一個皇子喜歡上另一個男子,還是如魔魅般的危險人物。

雖說皇上賜婚給虛懷若穀,但他直覺皇上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兒子喜歡上一個男子,譚維允在心裏暗想,帝王的心思詭異多變,他也不好妄加揣測。

半刻鍾後,沐璃淺眸望著剛勁有力的天牢兩個大黑字,垂眸,望著長安蒼白俊美的容顏,心下撕裂般的疼痛,雙手一緊,踏步將長安抱進天牢,走進裏間最為寬敞明亮的牢房,沐璃將長安輕放,讓他的身子輕靠在冷冰冰的牆上。

轉身,往硬邦邦的**鋪些稻草,然後將長安放在上麵,淺眸一瞬不瞬的盯著長安,頭也不回道:“譚維允,去叫人拿件幹淨的黑色衣服,還有燒一桶熱水。”

“快去照四皇子的話做,不得有誤。”譚維允對著身後的獄卒道。

一聽是四皇子,大家心頭大震,卻也未多說什麽,四皇子現在可是皇宮裏麵最難纏的人。

而那些獄卒卻不知此沐璃非彼沐璃。

沐璃也是第一次來天牢這種地方,淺眸靜靜打量,想起剛剛一路走來,那些囚犯,一看到他們進來,就淒厲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當然也有人木然的望著這一切,似乎已經對是否能夠重見光明已經絕望了。

天牢裏麵陰冷潮濕,夜晚還會聽到各種冤鬼喊叫,公子,沐璃讓您受罪了。

須臾,沐璃就等到他要的東西。

回頭,淺眸冰冷,聲音寒凜:“譚維允,帶他們出去,一個時辰後,我自會出去。”

譚維允看了沐璃一眼,什麽也沒說,示意所有人跟他出去,順便把沐璃和長安與其他牢房阻隔。

待所有人走後,沐璃先用毛巾擦拭長安的臉,接著將長安染血的玄衣輕輕脫掉,看到長安左胸的那個劍傷,傷口很深,因為長安強製拔劍,傷口參差不齊錯錯落落,甚至還在慢慢滲血,沐璃險些掉下眼淚,努力止住眼淚,沐璃清洗著長安的傷口,待幹之後,拿出長安自製的止血藥,撒在傷口,然後再塗抹生肌膏,接著將長安的傷口用幹淨的白布包紮起來,最後再清洗長安身體其他部分,待一切做好之後,給長安換上幹淨的衣服,將那些藥瓶收好放在長安的衣服裏,忽然瞥見那瓶還魂丹,沐璃從中到出一顆,放在長安口中,這才將被子蓋在長安身上。

“公子,看來我們還要感謝那個樓破曉呢,這些獄卒準備的東西真齊全。”微微一笑,淺眸卻閃著淚光:“你看,這衣服,被子,還有療傷用物呢,公子。”

“對不起,公子,沐璃不僅傷你,還親自送你進天牢,讓你遭受這牢獄之災。”伸手握住長安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沐璃接著道:“公子,你說,你除了你師傅就隻有沐璃,但沐璃此生也隻有公子,隻想陪著公子,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想到長安說這句話的神情,沐璃喉中溢出痛苦的呻…吟,他的公子,沐璃何德何能,他真想不顧這天下,不顧母妃,不顧父皇,可是他竟然做不到,原來他對公子的愛終究抵不過這人情義理,沐璃恨自己的猶豫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