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長安,想從少年臉上看出一絲端倪,然而少年將心思隱藏的太深,俊美白皙的臉上,波瀾不驚,神情自若,微微一頓道:“既然你無話可說,朕倒是有事情問你。”

依然靜默不語。

軒宇帝也未在意,心理略思片刻道:“你為何要帶瀾若城這三個字給沐璃,據朕所知,你師傅是清風老人,那他是不是…樂霄。”

對於軒宇帝知道他師傅是清風老人,長安一點都不驚訝,身為沐影國主,若想調查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難怪師傅一直不肯以真麵目示人,而且隱姓埋名,甚至從未告訴過自己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墨眸靜視帝王,接著道:“長安答應要和沐璃去瀾若城,看醉湖之景。”

瀾若城,醉湖邊。

桃李春風,誰的初遇。

帝王心神恍惚,卻也隻是一瞬。

“長安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軒宇帝根本不信長安剛剛所說的話。

“殺頭。”長安嗤之以鼻,冷聲道:“在皇上眼裏,隻怕長安所作所為都是殺頭的。”

軒宇帝一室,不怒反笑,道:“沒想到你還有自知之明。”神情一變,黑眸凜冽,冷然道:“長安,不要考驗朕的耐心,朕再問你一遍,你師傅他到底是不是樂霄。”

長安根本不把軒宇帝的威脅放在眼裏,依舊道:“我不知道。”

“來人。”軒宇帝震怒,對著外麵大喊。

話音一落,就有一人匆匆趕進來,對著軒宇帝跪下道:“卑職李安見過皇上,皇上萬歲…”還沒說完就被軒宇帝冷冷打斷:“給朕把長安綁起來,打三十大鞭。”

“這…回皇上的話,四皇子交待過不得動公子嗯長安一根汗毛,否則…”見帝王神情冰冷至極,黑眸寒光四起,李安再也說不下去。

“還不動手。”

軒宇帝看也不看李安,黑眸卻盯著長安。

“是,屬下這就去。”話落,就吩咐左右將牢房打開,走到長安麵前,小聲道:“公子,得罪了。”

長安神情不變,不著痕跡擺脫那些人冷冷道:“我自己來。”

辣椒水裏浸泡的鞭子一鞭鞭打在長安身上。

黑衣破裂,皮開肉綻,血花四濺。

長安很痛,卻仍然不肯在帝王麵前示弱,咬緊牙關,絕不允許自己發出痛苦的聲音。

墨眸微斂,麵色蒼白,冷汗淋漓。

他是不會告訴軒宇帝師傅就是樂霄,師傅用了十年時間來躲避這個人,即使師傅後來一直在他麵前提起這個人,他也不願意據實相告,誰讓他讓師傅痛苦相思這麽多年。

軒宇帝被長安再一次鎮住,到底要有多堅強才能如此隱忍不發,少年本就身受重傷,竟然在鞭笞之下,隻是眉頭微皺,不發一語。

三十鞭很快打完,長安早已痛到麻木,隻覺得再打下去,估計他會失去意識。

而行刑的那些人也是見過大風大浪,隻眼看過形形色色的人在重刑之下各種神情,卻曾未見過像少年如此之人,明明痛到骨髓,卻將一切深藏,墨眸沒有其他情緒,一片清冷,他們都要不禁懷疑這鞭笞是不是打在他人身上,而非少年。

一個個對少年心下暗暗佩服,如此人物令人心折。

黑眸墨發,靜止如水墨畫。

而身上的傷卻是丹青。

水墨丹青。

眸光流雲浮動,任你百般折磨,也磨滅不了那堅定清冷的神情。

軒宇帝眼眸一瞥,示意那些人下去,起身走到長安麵前,見少年神情淡漠,麵色蒼白,薄唇被長安咬得破皮,甚至滲血,順著嘴角涓涓流出,看起來像罌粟花一樣魅惑,一樣致命。

少年墨眸半睜,冷冷的回望著他,軒宇帝一頓,估計就算再動刑,長安也不會多說什麽的。

“長安,朕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若還是不肯說實話,朕就讓沐璃永遠消失。”見長安墨眸大睜,震驚的看著自己,軒宇帝終於在長安眼裏看到其他情緒,微微一頓,接著道:“你引朕至此,不就是想知道,在朕的眼皮底下,沐璃怎麽會被他大皇兄帶到落雲山並施以加害,而朕卻不去追究,反而找樓破曉來代替。”

知道長安不會再以簡單的不知道幾字來糊弄他,軒宇帝又坐回椅子上,等著長安開口。

長安墨眸緊閉,鞭傷痛極,而且那道劍傷估計在第一鞭落下之時,已然裂開,卻也不在意,反而直視帝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師傅從未告訴過我他的名字,我隻知道他是一位白發蒼蒼容顏枯槁的清風老人,其他的什麽也不知道。而且皇上你口口聲聲問長安師傅是不是樂霄,那樂霄到底是誰?”

軒宇帝黑眸靜靜鎖住長安,不發一語,心下卻思緒萬千,他看得出來長安所言非虛。

難道他仍然無法得知樂霄的消息。

樂霄,你到底身在何方?難道你不知朕在想你。

狹長的鳳眸似墨染,靜靜直視前方,任帝王的探尋目光打量。

天牢陰暗潮濕,絲絲冷氣透過長安破爛不堪的黑衣滲進皮膚,寒中帶痛。

長安感覺他的四肢漸漸麻木,痛到極致。

“樂霄,他是一個梨花一樣的男子。”

軒宇帝神色恍惚,良久又繼續道:“璃兒的眼睛和樂霄的非常像,一樣明澈,一樣無垢,隻是璃兒淺眸如玉,而樂霄黑如星夜卻也靈動如玉。”

“按皇上所言,那樂霄應該是和你一般年紀的人物,怎麽會是我師傅。”

聞言,軒宇帝冷笑:“不是有樓破曉這類人嗎?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心下一凜,長安接著道:“皇上所言有理,可師傅就是師傅,是清風山的清風老人。”轉念一想,接著道:“那皇上,你到底又將沐璃置於何地?”

微微一愣,軒宇帝嗤笑道:“你還是問出來了。”見少年沉默不語,一雙墨眸專注的回望著他,眸光一片堅定。

或許隻有關於沐璃,長安墨色的眼眸中才會出現其他一些情緒,平時都那麽一副天下萬物皆是浮雲的孤傲清狂。

“朕心裏明白,璃兒是璃兒,樂霄是樂霄,從未將兩者混為一談。”

有些不明軒宇帝為何又提到樂霄,待聽到最後一句,長安想起他和沐璃在醉清荷的情景。

“母妃說,我是最接近父皇的一個人……公子,我很榮幸,對不對。”

沐璃說這段話時神情恍惚。

雖然在笑,但他明明感到沐璃在哭。

收回思緒,長安接下軒宇帝未說完的話,聲音清冷,道:“所以,你便對沐璃忽冷忽熱,任由沐璃自生自滅。”微微一頓,有些艱澀道:“如果沐璃真的……你就一點也不傷心。”

對於長安的責問,軒宇帝不怒反笑道:“這點生死之劫都無法逃過,日後如何君臨天下。”

君臨天下,登上九重寶塔,站在權力頂峰,俯瞰芸芸眾生。

權傾天下,享受萬千浮華。

沐璃,你會動搖嗎?

長安此時更看不懂這個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