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妃早在沐璃回宮的當日便被軒宇帝軟禁。

數日前負責看管瑤妃的人曾向軒宇帝稟告說瑤妃要求麵見他,卻被他拒絕。

雙手背負,軒宇帝黑眸微斂,沐璃這次蘇醒,眉目雖然依舊,卻是黯淡無光,整個人似乎籠罩在名為虛無的結界裏。

他若不出來,別人是無法走進去。

沐璃未遇到長安之前,最在意的人莫過於他和瑤妃,還有柳妃的兒子沐琰,如今隻怕除了瑤妃和長安,少年對誰都是陌路,那樣無關緊要,那樣無悲無喜。

軒宇帝一想到他在沐璃心裏現在恐怕什麽都不是,一種說不出的失落與恐慌感慢慢爬上心頭,一點點淹沒他,沐琰曾說過,沐璃曾經是那樣的靠近他。

但是一遇長安,似乎很多事情都變了。

沐璃不再是沐璃,連瑤妃也變了。

瑤妃與沐璃和好,軒宇帝後來從十一口中得知。

那個女人疏離了沐璃整整十多年,卻在沐璃和長安一起夜闖皇宮探望她時,想通了一切愛恨緣由,與沐璃冰釋,想重新做好慈母這個角色。

哼,瑤妃,無論是否因為沐璃,朕都要見你一麵。

偌大的禦書房,軒宇帝一人靜坐案前。

厚厚的奏折堆積在一起。

軒宇帝沒有批閱,也不想批閱。

一陣冷風掠過,禦書房門自己關閉。

全身黑衣的十一單膝跪地,垂眸道:“皇上,長安已經離開洛槿,朝著郾城的方向走去。”

“墨容歡願意放長安離開。”聲音陰冷。

長安離開天牢,被墨容歡所救,自然是逃不過軒宇帝的情報網。

暗藏在墨蓮國的細作傳來消息說,墨蓮國上一代帝王明永帝墨澤有一皇長子在十幾年前離奇失蹤,至今下落不明,而當時的明永帝卻對外界說是自己的皇長子因病而逝。

聽說當時的蓮妃如今的墨蓮國皇太後還曾一度鬧過瘋病,說是因為思念命薄的兒子。

不管當初的皇長子到底是怎麽樣消失的,對於軒宇帝來說都無關緊要。

軒宇帝第一次見長安時隻覺得長安長得像一個人,後來幾次都有這樣的感覺,開始還以為是巧合,是他多慮。

直到聽十一說長安被墨容歡所救,再加上墨蓮國傳來的消息,才真正肯定長安就是當年明永帝墨澤的皇長子。

長安的眉眼長得太像蓮妃,軒宇帝年輕的時候是見過蓮妃的,那時他還沒有當上皇帝,那時樂霄一直陪在他身邊。

說來也巧,當時蓮妃病重,墨蓮國太醫束手無策,明永帝便張貼皇榜,昭告天下,尋求名醫醫治蓮妃,那時樂霄和年輕的帝王正好在墨蓮國遊玩。

“輕暮,蓮妃的病樂霄可以治的。”樂霄專注的望著皇榜,低聲在他耳邊說。

望著樂霄,見他唇角含笑,眉目靈動,身上散發著一股自信。

“我相信。”樂霄的醫術極好,他說能治好自然能治好。

凝眸一笑,樂霄唇角上翹,笑的明媚粲然。

於是樂霄接了皇榜和他大搖大擺的去了墨蓮國的皇宮為蓮妃治病。

半月後蓮妃病情好轉,明永帝為了感謝樂霄,在禦花園宴請樂霄,也是在禦花園他們見到了蓮妃,因為樂霄治病時隔著簾子為蓮妃把脈,聽蓮妃講訴自己的病情,是以樂霄根本未曾見過蓮妃真麵目,更何況是跟在樂霄身邊的他。

顏若冰霜,眉目清冷,卻仍舊掩藏不了蓮妃的美麗,一身鮮紅衣袂,靜靜坐在明永帝身旁,紅唇微勾,似笑非笑,狹長的鳳眸倒映著杯盞觥籌,遠遠望去就像一朵開在夜裏的紅色冰蓮。

一群美姬,羽帶翩飛,輕歌曼舞,卻仍比不過蓮妃對著明永帝微微一笑。

鳳眸墨染,斂燼風華,蓮妃真是人如其名,如蓮花一樣美麗,清雅絕倫,明豔動人。

後來他和樂霄離開了墨蓮國,沒有再見過蓮妃。

想起樂霄,軒宇帝會心一笑,蓮妃再美,也及不過在他身邊的樂霄,清淺一笑,燦若梨花,眸光流轉,靈動如玉。

十一悄悄抬眸,很快又底下,眼角餘光還是撇到帝王唇角含笑,但神情恍惚,十一將聲音提高,再次回道:“屬下不知,但看容歡公主並沒有強留長安之意。”

軒宇帝回過神來,冷冷一笑道:“那人若不是長安,她一國公主不問緣由隨便收留一陌生男子,朕早就興師問罪。”

墨容歡即將成為他沐影國的太子妃,卻收留一名陌生男子,若是讓人知道,他沐影國顏麵何存。

不過,看來墨容歡還不知道長安的身份,這不可能呀,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長安分明與就是年輕時蓮妃的樣子,隻是長安的棱角分明,鳳眸墨染,沒有蓮妃那種女子般的柔美,而是一種男子的陽剛之美。

長安長得不怎麽像明永帝,但是帝王的那股氣勢卻在長安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十一想起長安滿鬢華發,不知當不當講。

“瑤妃,最近如何。”軒宇帝問。

“回皇上,瑤妃還是要求麵見聖上。”十一恭敬道。

軒宇帝頷首不語。

“皇上,還要派人繼續跟著長安嗎?”十一問出心中的疑慮,長安已經走出洛槿,要不要繼續監視,他還真拿不定注意。

從座位上站起,走到十一身邊,這才道:“十一,你可知殺人的最高境界是什麽。”

“屬下不知,還請皇上明示。”十一殺人無數,雙手早已染滿鮮血,卻從未想過何為殺人的最高境界。

“借刀殺人。”軒宇帝說這四個字的時候,神情冰冷,黑眸帶著嗜血的流光。

“借刀殺人。”十一重複著,心下幾番思考,抬頭望著帝王不可一世的孤傲容顏,抱拳道:“皇上是想借現任墨蓮國主墨容坤的手除掉長安。”

聞言,軒宇帝黑眸精光一閃,唇邊溢出殘酷的冷笑道:“十一,有些話說出來就不靈了。”

再次坐回書案前,軒宇帝繼續道:“該如何做,不用朕多說,總之想要一個人死,不必親自殺人,殺要殺的有技巧,最好讓世人都不會將一切理由一切罪責聯想到我們的身上。”

“屬下明白。”十一應道,借刀殺人無由罪。

看來他也不必說什麽長安頭發白之事,皇上是一心想要長安死。

且不說長安是不是當初的墨蓮國皇長子,但是隻要威脅到墨容坤的皇位,想必墨容坤比皇上還要希望長安死的。

皇上這一招當真高明。

軒宇帝示意十一下去。

十一身體一閃,便消失在空氣中。

長安若是你在墨容坤的追殺下還能不死,朕也就不再殺你。

沐璃你不要怪父皇,要怪隻能怪,你和長安同為男子,卻又太過癡情。

朕不會容忍你們這樣。

即使朕曾經答應虛懷若穀,那恐怕是朕一生中最瘋狂的決定。

瑤妃在這個院落住了有一月餘,不管她怎麽懇求這裏的總管要見軒宇帝一麵,都被無情的駁回。

瑤妃不能出去,見不到帝王,更見不到沐璃,心裏萬分著急,於是叫來小蕾,隻問沐影國近來有何事發生。

在瑤妃的逼問之下,小蕾隻說是沐璃已經被軒宇帝封為儲君,而且擇日要與墨蓮國來的容歡公主成婚。

瑤妃身體一搖,跌坐在椅子上,招手讓小蕾離去。

唇邊苦笑道:“皇上,你好狠心。”難怪她近來總是夢到沐璃滿身是殤,淚流滿麵,呆呆的坐在窗前,凝眸不語。

她一定要見到帝王,無奈之下,她開始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