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你最好不要忘記你的承諾。

腦海浮現李飛花說的這句話,沈千雲眸光一變再變,深邃眸低一片黑暗的流光翻湧,一拳打在緋紅的柱子上。

這該死的承諾,更可恨的是,他還說過:承君一諾,必守一生。

是不是如此,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

有些錯不能一錯再錯,沈千雲踏著沉重的腳步朝著李飛花離開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間,千秋雪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伸手拍拍自己緋紅的臉頰。

鏡中的女子,眉眼帶著醉人的淡淡笑意,一雙秋水剪瞳含情脈脈,唇角微微翹起,想到她剛剛大著膽子向沈千雲表白示情,千秋雪調皮的吐吐舌尖既而癡癡的笑。

千秋雪就這樣一直望著銅鏡中的女子傻笑,隻是看著自己的樣子也會發困嗎?

等千秋雪醒來的時候,她被人關在一個黑暗的房間。

望著隻有一個鐵窗的黑屋,千秋雪心裏有些害怕,她怎麽會在這裏,她明明在房間裏的。

她記得她似乎聞到什麽味道,接著便不省人事,到底是什麽人能夠在追雲山莊裏給她用迷香,而且將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出追雲山莊。

千秋雪腦海裏思索著她在沐影國曾經所得罪過的人,除了夜曦和無影門的那個敗類,其他人是沒有能耐潛入追雲山莊來找她麻煩。

不過夜曦和無影門的人早就與她罷手言和,不應該會冒險從追雲山莊把她弄到此處。

越想越混亂,千秋雪真的不知道是誰將她抓到此處。

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千秋雪凝神靜聽。

“隻要你答應離開雲城,不再出現,我便放你走,否則隻有死路一條。”蒼老的聲音一字一句傳入千秋雪的耳膜。

“你到底是誰?”千秋雪隔著牆大聲問道:“我為何要聽你的話。”

哈…哈…哈。

一陣怪異的笑聲穿透牆壁直達千秋雪的心底。

好可怕的笑聲,心裏陣陣發毛,千秋雪不自覺的靠在牆角,雙手捂住耳朵,試圖阻止那人的笑聲。

“你是我的階下囚,你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除非你不要命。”那人繼續說:“一柱香之後,我會來向你索要答案的。”

待那人離開後,千秋雪全身像虛脫一樣,腦海一片空白。

仰頭呆呆的望著黑屋子裏唯一鐵窗,千秋雪明白她想從這裏逃走是行不通的,除非那人自願放她離開,或者有人救她出去。

她失蹤這麽久,石頭一定很著急,也不知道沈千雲會不會也擔心著她的安危,想到沈千雲,千秋雪腦海中浮現出她在追雲山莊聽到那些仆人的話。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想好沒?”那聲音毫無預警的出現,似乎那人從未離開過一樣。

“你放我離開,怎麽就能保證我不會再回到雲城。”千秋雪不知道那人哪裏來的自信敢保證她不會再踏進雲城,因為連她自己都無法保證,更重要的是沈千雲在雲城,她又怎麽能夠離開。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法子。”那人停了很久才回答。

微微一笑,千秋雪提高聲音道:“讓我離開雲城自然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從來都沒有人敢與我談條件。”

“那我就做這第一人。”

那人一頓,沒有立即接口,良久才慢吞吞的問道:“你說。”

“我要見你的廬山真麵目。”千秋雪提出自己的條件。

“為什麽要見我。”那人問。

“因為我想知道到底是誰不想我出現在沈千雲的麵前。”千秋雪垂眸道。

此言一出,又是長久的沉默。

一道牆隔著兩個人,千秋雪不知那人的身份,而那人似乎對她了如指掌。

這樣的情況對她極為不力,也不知道石頭和沈千雲能否找到她被抓來的地方。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那人既然刻意將聲音改變,而且又與她隔著牆喊話,說明那人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她本來隻是試探性的說那人讓他她離開不過是不想她出現在沈千雲麵前,從那人的反應來看,她被抓倒真與沈千雲有關。

難道是沈千雲的神秘愛慕者。

千秋雪覺得有些好笑,愛一個人竟然可以愛到如此地步,沈千雲被這樣的人愛上還真是不幸。

正胡思亂想著,黑屋忽然被打開,一束亮光照進來,千秋雪反射性的閉起眼睛。

一個帶著鐵皮麵具黑衣人悄無聲息的朝著千秋雪站的地方走去。

“你太聰明了。”黑衣人說,聲音幹淨利索。

千秋雪愣愣的望著黑衣人的眼睛,她總覺得她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

“一個人如果太聰明反而會招來殺身之禍。”黑衣人繼續說:“你可知道,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微微一頓,那人靠近千秋雪,在她耳邊低聲說:“隻要是靠近沈千雲的女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低低一笑:“因為沈千雲是我的逆鱗。”

聽到這裏,千秋雪再笨也知道,這黑衣男子喜歡沈千雲。

還未等千秋雪消化完他喜歡沈千雲的事實,黑衣人將一把匕首仍在千秋雪的腳下,意有所指的道:“姑娘如此聰明,接下來怎麽做不用在下多說。”

見千秋雪無動於衷,眸光靜靜的望著地上匕首,黑衣人冷聲道:“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千秋雪彎身撿起地上匕首,笑意盈盈道:“你讓我死我就死,那我就不是千秋雪了。”一邊說著一邊反手將匕首刺入黑衣人的腹部,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的撤下黑衣人的鐵皮麵具,剛想看清黑衣人的樣子,忽然後腦一陣劇痛,千秋雪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覺。

將鐵皮麵具戴好,黑衣人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的千秋雪。

“你又來阻止我。”語氣冷然僵硬。

“這麽多年,你不累嗎?”一道溫和的聲音自黑衣人身後傳來。

“哈…哈…哈…”黑衣人狂笑,轉身望著白衣男子道:“白若塵,你竟然問我累不累?”黑瞳藏著無盡的悲傷,黑衣繼續道:“從我設法阻止他身邊的第一位女子開始時,我便沒有退路可言。”

“飛花……”喚著黑衣人的名字,白若塵還來不及說什麽,神情一變,立即抱起地上的千秋雪,隻留下一句:“她不可殺。”便閃身離去。

白衣男子的身影剛消失,從外麵闖進一個胸前掛著小石頭的憨厚男子,不是石頭是誰。

“奇怪,怎麽沒人。”石頭望著空****的屋子來人自言自語:“少爺,石頭這次真的把小姐弄丟了。”

一邊碎碎念,一邊往外走,石頭看著黑屋的周遭環境,小姐到底被人帶到什麽地方去了,有沒有危險?

石頭一離開黑屋,躲在屋頂橫梁上的黑衣人才輕輕落地,伸手拿下鐵皮麵具,露出妖媚傾城的容顏,一雙桃花眼若有所思的望著屋外。

換掉一身黑衣,身著緋紅的長袍,紅唇輕抿,瀲灩風情的眼眸劃過一絲黯然,眉目間一片寂寥。

抱著千秋雪跑了一段距離,將她靠坐在一棵大樹下,白若塵眸光一一掃過四周,他記得離這裏不遠處有一山洞,剛好將千秋雪暫時安放在那裏。

從洞口走出來,白若塵才發現此時已經暮色將近。

想到自己還欠李飛花一個解釋,白若塵再次檢查山洞四周的情況,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這才離開。

隻是白若塵不知道的是,有一位書生打扮的男子一直在暗處注視著他。

白若塵來的時候,就看到一身紅衣的李飛花覆手靜立,抬眸望著天際。

暮風輕輕拂過,帶起紅色的衣袂,遠遠看去好像有人在起舞戲夢。

“飛花。”白若塵開口,聲音很輕。

李飛花靜默,依舊仰望著天空,很久才悠悠道:“若塵你說,如果流年可以看淡,浮雲可以望斷,感情可以說話,人生是不是就沒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人就那麽一輩子,愛就那麽一個字,可為何偏偏要讓他愛上不該愛的,李飛花悲哀的想。

“人生本來就有很多的無可奈何。”白若塵想這樣說,但見李飛花神情落寞悲戚,卻依舊固執的望著天空,他便什麽也說不出口。

“嗬嗬……”低低一笑,李飛花緩緩低頭輕聲道:“我曾聽人說情深的人害怕緣淺。”微微一頓,李飛花抬眸,望著白若塵道:“可我覺得那並不可怕。”將目光落在遠處,李飛花悠悠道:“一點都不可怕,這是真的。”妖灼漂亮的眸子漸漸染上悲絕,李飛花低眉輕輕一笑道:“因為最可怕的是……連愛都不能愛呀……是愛……而不歸嗬…嗬…嗬…白若塵,你說痛還是不痛…”後麵的話李飛花說的斷斷續續。

“飛花,你……”白若塵沒有想到李飛花已經陷的這麽深。

“你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嗎?”

白若塵沉默,他怎麽能不知道,一個人將愛藏的再深,但麵對所愛,總會不經意的露出眷戀的目光,尤其是像李飛花,看似沒心沒肺妖孽至極,其實是最至情的人。

如果李飛花愛的是一個女子,那該多好。

“……不該的,飛花。”白若塵沉吟道。

虛懷若穀的戀情是一個神話,如此禁忌的感情,在沐影國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接受的,白若塵還記得當李飛花聽到軒宇帝親自賜婚於虛懷若穀的消息時,是多麽的心花怒放,拉著他和駱無憂的手不停的笑,對著沈千雲更是肆無忌憚。

然而沈伯父在家裏大罵虛懷若穀不顧禮義廉恥,敗壞天道倫常,還說皇上一定是糊塗了,或者喝醉了才下那樣的旨意,甚至隔三差五的教育沈千雲和李飛花,阻止他們花天酒地,深怕他們也染上斷袖之癖,紛亂的思緒被李飛花寂寞無助卻又不甘心的聲音打斷。

“不該嗬嗬……那若塵你說,什麽又是該?”李飛花笑的有些癡狂,誰能夠告訴他該還是不該,這個世界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為何他就不該去愛一個男子,男子相戀何錯之有。

他知道沈千雲不愛他,而他卻用小時的承諾綁住他,固執的守在他的身邊。

“斷了線的風箏可以隨風飛揚,折了翼的蝴蝶卻隻能等死。”李飛花看著白若塵問道:“若塵你說我是斷了線的風箏還是折了翼的蝴蝶?”

“飛花……”白若塵將手擱在李飛花的肩膀:“你別這樣。”愛的如此辛苦,為何還要愛。

“表弟不愛我,我比誰都清楚,不是因為我們同為男子,隻是因為他把我當哥哥。”李飛花說:“隻是他不知道,在他為我挺身而出的那一刻,變的不隻是我的性格,還有我的心,當我發現自己對他生出這種感情的時候,我逃避過,掙紮過,猶豫過,放棄過,可是無論我如何做,喜歡他的心情都不曾減退,反而一日比一日更深,深到我無力去改變。”

情深緣淺,愛而不歸。

李飛花你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卻還要一味的執著下去,使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白若塵聽著李飛花輕聲訴說他的那些心情,一字一句,隱藏著深深情意。

“千雲從小就招女孩子喜歡,而我總是故意將那些女孩子用尖酸刻薄的話語給氣走,我隻想他的眼裏隻看我一個人,長大後隻要有女孩靠近他,我就想方設法的將那些女孩極其家人逐出雲城境內,甚至殺害。”李飛花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