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沐葵左傑篇 4

沐葵說罷,匆匆的掛上了電話,她沒有給左傑拒絕的機會,因為她擔心他。

幸而昨天得知了左傑的住處,這一路過來開的極為順暢,連一個紅燈都沒有遇到。

左傑下來給她開門,他穿著煙灰色的毛衣,這灰蒙蒙的顏色將他的臉襯托的格外憔悴,門口的風有些大,他還沒有說話,一張嘴就咳嗽起來。

“先進去再說。”沐葵也股不是賓客禮儀,主動伸手把左傑推了進去鈐。

屋裏比較暖和,沐葵隨手合上了門,在鞋櫃裏給自己找了一雙拖鞋換上,左傑扶著額頭往裏走,走到沙發邊的時候跌進去。

“你怎麽來了?”他看著沐葵洽。

沐葵正脫了自己的外套,一把甩在了沙發上。

“你是不是在發燒?”沐葵問著,走過去單腿跪在了沙發上,抬手摸了摸他的額角。

果然,燙的懾人。

左傑定定地看著她,出了神。

“你是醫生,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嗎?”沐葵提高了聲調。

左傑握住了沐葵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下來說:“我吃過退燒藥了。”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昨天晚上因為喝醉了酒,進屋之後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半夜凍得發怵,可是他蜷著身子湊合著熬過了整夜,今天早上一醒來額頭就像是可以煮雞蛋一樣了。

他是醫生,醫生本不該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可是最近一段時間累得很,真是病了也好,至少可以好好的休息幾天了。

“你去躺著吧,我給你找退燒貼。”沐葵一把攙住了左傑的胳膊,把他拉起來。

左傑頭重腳輕,跌跌撞撞的跟著沐葵,幾乎整個人的力量都靠在她的身上。

這是沐葵第一次進左傑的房間,整個房間的色調都是暖暖的,也是,醫院待久了的人,一定不會喜歡冷色調。

他的房間與她的一樣,幹淨的幾乎沒有任何的擺飾,不過床的設計很特別,整個床粱被鏤空了,床下是個書架,下麵整齊的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這樣看到,左傑的床就像是懸浮在書上的一樣。

她忽然知道了,什麽叫知識的海洋。

淡淡這張床的設計,整個美感就充實了房間。這一處的複雜就讓其他細節的簡單不再簡單。

左傑倒向大床的時候重力太大,連沐葵都忍不住一起跟著倒下去。

他的被褥很軟,她的鼻尖撞上那抹清爽的味道,這種感覺好像是親上了他一樣讓沐葵覺得不好意思。

左傑的胳膊還搭在沐葵的肩膀上,他的目光與沐葵的落在同一水平線上。兩人靜靜的相望,中間不過隔著一拳的距離。

沐葵的心跳一下子變得猛烈起來,她的手在左傑看不到的地方緊緊的攥住了那柔軟的床單。

左傑閉上了眼睛。

沐葵屏住了呼吸以為要發生點什麽的時候,左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鬆開了,然後他輕輕的推了推沐葵的腦袋。

“走開。”左傑淡淡的說。

沐葵頓覺尷尬萬分,她手忙腳亂的從**站起來。

左傑還閉著眼睛,連同眉頭也一起皺了起來。他光是聽著這個聲響,也聽出了沐葵此時的尷尬。他又補了一句:“別靠我太近,你現在身子弱,一定要避免發燒感冒。”

沐葵莫名的鬆了一口氣,這樣聽來,多像是左傑在解釋自己為什麽沒有吻她。也許是她想太多,可是她這樣一想,心情就格外的舒暢。

左傑無暇理會沐葵心裏的小九九,他在**翻了一個身,沐葵探過去,幫他把被子蓋好。

藥箱就在床頭櫃上。沐葵翻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退燒貼。

她找到浴室,去裏麵接了一盆冷水,然後用涼涼的毛巾敷在了左傑的額頭上。左傑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沐葵靜靜的陪在他的身邊,不時的為他換著額上的毛巾。

因為坐著無聊,她隨手從他床底的書架上抽了一本書翻看。其實她連書名都沒有看清楚,隻是手指不自覺的就摸到了這本書。

她打開之後,才發現這本書的作者一欄,竟然並排寫著兩個名字。

左傑和徐靜雅。

沐葵的手抖了抖,她又回過頭去看書封。

書名既長又專業,是本醫療理論的書。她又翻到了序言,寫序言的這位顯然是左傑和徐靜雅共同的朋友,他在序言之中提到左傑和徐靜雅時,用了“醫療界冉冉升起的兩顆新星”、“強強聯手”這樣的字眼。

沐葵慌亂起來,她快速的把手裏的書塞回到原位,可是心裏的翻湧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

不管左傑和徐靜雅到底是什麽關係,但是此刻可以明了的是,他們兩個曾經有過一段輝煌的過去。

因為輝煌,所以一定難忘。

沐葵站了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從左傑的房間裏出來,下了樓。

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沐葵始終心緒難平。自從喜歡上左傑之後,她變得這樣的敏感,敏感的她自己都討厭自己。

沒坐一會兒,二樓傳來了踢踏的拖鞋聲。

沐葵一抬頭,看到左傑竟然已經起來了。

“怎麽醒了?”沐葵站起來,看著他一步一步的從樓梯上下來,依舊頭重腳輕的踉蹌模樣,可是這一次沐葵沒有走過去扶他。

左傑按著額頭上那塊毛巾,其實他一直都沒有睡熟,隻是閉著眼睛而已,她的悉心照顧與嗬護他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聽聞她從他的床邊走開,他就按耐不住再也無法平靜的躺著了。

“我餓了。”左傑自然不會說是因為她不在身邊了自己才醒的。他隨口胡謅了一個借口。

“那我去給你做點吃的。”沐葵下意識的接話,說完她才驚覺,自己哪裏會做什麽吃的啊。

以前在外麵東奔西走,她根本連進廚房的機會都沒有。後來在加安定居下來,她有了自己的公寓,在家的時間也多了,可是為了節食,她在家裏也多數都是水果裹腹。

但是沒有辦法,話已經放出去了。她隻能在左傑期待的目光硬著頭皮走進廚房。她安慰自己,左傑現在正在發燒感冒,給他熬點粥就能糊弄過去了。她再怎麽差勁,熬粥總該會的吧。

沐葵在廚房裏洗鍋、找米……熬個白米粥都讓她有些上火。

左傑聽著廚房裏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有些不放心的走過來。

“你會熬粥嗎?”左傑倚在門框上,看著沐葵的背影。

沐葵腰上係著圍裙,開個火都是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左傑看著有些好笑,但是又不忍心過去阻止。

看著像是第一次下廚,他總要給她留點麵子才好。

沐葵最後往鍋裏添了點水,把鍋蓋一蓋,自信滿滿的對左傑說:“好了,先出去等著吧。”

左傑雖將信將疑,但是還是跟著沐葵往客廳裏走。

“你上去躺著吧,粥好了我給你端上來。”沐葵說。

“沒事,反正也睡不著。”左傑說著,端起了茶幾上的那個玻璃杯就想喝水。

“等下,這個水都涼了。”沐葵伸手搶過了杯子:“我給你再去倒一杯。”

她說著就站起來去給他換了一杯熱的水。

左傑剛想喝,又被她攔住了。

“等下,涼一涼再喝。現在喝燙嘴。”沐葵一本正經的,絲毫沒有半分逗他。

可是左傑卻笑起來了,他扶著額,笑的意味深長。

“你笑什麽?”沐葵對上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雖然她覺得自己做的也沒有什麽不妥。

“沒什麽,隻是想到了以前。”

左傑隻是想,自己以前管她的時候,有沒有這樣的事無巨細。好像沒有吧,她在醫院的時候,他隻會吼她,這個不讓她吃,那個不讓她做,甚至連下個床都要被他吼幾嗓子。

沐葵一開始隻會與他對著幹,他讓她往東她絕對往西,他讓她往南他一定往北。她給他取綽號,不配合吃藥……是整個醫院最讓他頭疼的病人,可是後來,化療讓她漸漸的失去了氣力,她開始變得乖順,他說什麽她都乖乖的照著做。有一天她拉著他對他說:“左管家,我發現我們和平共處也挺好的。”

他可不覺得好。

不用為她不聽話煩心了,左傑卻反而覺得失落,遇到沐葵之前,從來沒有一個病人能和他吵吵鬧鬧這麽久。她是他見過最有活力的病人,她能讓他看到生機與希望。

她那麽不一樣。

……

沐葵不知道左傑說的以前,是他和她的以前,還是他和徐靜雅的以前。她心裏的疙瘩又起來,頗為吃味的問他:“你以前有個傷風感冒頭疼腦熱的時候,是不是身邊有很多女人爭搶著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你?”

她故意避重就輕,也不刻意提及誰的名字,就像是玩笑一樣問他,但是左傑卻有些糊塗了,不知道她說的是誰。

“你是……”左傑半挑了眉毛看著她,“吃醋”兩個字壓在他的嘴邊,不敢輕易的講出來。這是個曖昧的詞匯,不是一般的關係都可以用到這一個詞。

“我可不是吃醋試探你!”沐葵急於否認,反而顯得有些不打自招。

左傑又笑起來,以前沐葵和他鬥嘴的時候那麽靈活聰明,現在怎麽就越來越笨了。

正當兩個人的氣氛怪異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沐葵隻想著真好有人在這樣的節骨眼上為她救了場,可是,她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是徐靜雅。

左傑走過去開門,門一拉開,徐靜雅就擠進來了。

“我見你今天沒有去上班,所以問了問你們辦公室的助理醫生,她說你生病了,生病了怎麽都不給我打電話……”徐靜雅說話的語速快,她彎腰在鞋櫃裏找拖鞋,並沒有發現客廳裏沐葵也坐著:“唉?這兒的女式拖鞋呢?”

聽到徐靜雅的話,沐葵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拖鞋。

她不知道,這竟然是徐靜雅的拖鞋。

“你直接進來吧。”左傑說。

徐靜雅一抬頭,這才看到了沐葵。

“你有客人啊。”徐靜雅對沐葵禮貌的笑著,這笑容有些假。但是沐葵不在意,她也沒有指望徐靜雅能多真誠的對她笑。

沐葵也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徐靜雅笑過之後,就挪開了目光,瞬間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左傑的身上。

“是不是發燒啊?”她抬手自然而然的探過去,碰到了左傑的額頭:“哦~god,這麽燙!吃過退燒藥了嗎?”

徐靜雅似乎要把沐葵進屋之後的這一係列的動作再重複一遍的樣子。隻是,這一切她做起來可比沐葵做起來自然又熟稔的多。

“吃過了。”左傑在沐葵的身邊坐下。

沐葵卻下意識的往邊上挪了挪,像是賭氣似地,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和左傑賭什麽氣,其實她應該賭氣的人,是她自己。

徐靜雅直接穿著鞋走到了沙發邊,她將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邊放邊說:“你還沒有吃過東西吧,我路過膳食粥鋪的時候給你買了一碗粥,你以前不是老說白粥太淡入不了口嗎,我今天給你買了皮蛋瘦肉粥。你快嚐嚐吧。”

徐靜雅將粥盒往左傑的麵前推了推。

沐葵倏然抬起頭來看著左傑,他喝不下白粥,剛才他怎麽不說!沐葵頓時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傻子一樣。

左傑低著頭,沉默不語。

“你看,我還買了兩個雪梨。”徐靜雅獻寶似的,從袋子裏又掏出了兩個雪梨:“你呀,以前就這樣,一有傷風感冒,第二天準咳嗽,我先去廚房把梨洗一下,等下給你做冰糖雪梨……咦?什麽東西糊了嗎?怎麽一股子的焦味兒?”

徐靜雅邊說正邊往廚房的方向走過去。

沐葵一下子跳了起來,跑過去搶在徐靜雅的前麵衝進了廚房。

果然,是她的粥糊了,水放的太少,這會兒都粘鍋底了。糊了也好,反正不糊也沒有人喝。

左傑和徐靜雅都往這邊跟過來。

沐葵氣呼呼的,握著鍋子想把鍋裏的那一團東西給倒掉,免得被徐靜雅給看了笑話。

可是她的手一觸到鍋子,就燙到了。

“啊!”

沐葵叫了一聲,這聲音她特意克製住了,可是還是傳到左傑的耳朵裏。那一瞬間,他幾乎是奪門而進。

“怎麽?燙到了?”左傑握住了沐葵的手,她的手指上一片通紅。

左傑連忙拉著沐葵的手放到水龍頭下麵衝水。

“疼不疼?”他邊衝邊扭頭看著沐葵。

徐靜雅也看著沐葵,那眼神裏的情緒太多,沐葵一下子看不出來,隻看到她撇了撇嘴。

“疼。”沐葵也撇了撇嘴,不過她是對著左傑。

“走,我帶你去醫院。”左傑亂了心神,拉上沐葵就要往外走。

他之所以這麽慌亂,隻是因為她說了疼。之前化療有多痛苦,可是她都一聲不吭的扛過來了,他哪裏受得了她這也一個示弱的“疼”字。她說疼,連他都好像跟著疼起來了。

“左傑,你是醫生,這點燙傷要不要去醫院你不清楚嗎?抹點燙傷膏不就好了?”徐靜雅攔在門口。她打量著沐葵的手,篤定的說。

左傑明明是比她還要專業的醫生,他不可能連這個都不知道,可是這會兒,他怎麽連個有常識的普通人都不如?

沐葵怕左傑太費周折,他本來自己就不舒服,她連忙點了點頭,示意不用去醫院。

左傑似乎還有些不放心,拉著她又折回去衝了一會兒。這期間徐靜雅一直站在門口看著這兩個人的背影。

沐葵感覺到這個女人的目光,火辣辣的黏在自己的背上,如果徐靜雅的目光是劍,這會兒一定早已經把她給劈作了兩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