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沐葵左傑篇 7
“生拌牛肉可以吃嗎？”
任易愷並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他還一邊翻看著菜單，一邊認真的詢問著沐葵。
“不可以。”
左傑已經站在了任易愷的身旁，他冷冷的搶在了沐葵的前麵回答了任易愷的問題鈐。
任易愷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頗為不快的抬起頭來，看清楚他身後站著的人時，他站了起來。
“大哥。”任易愷輕聲的喚了一句，那語氣神態似恍若還在夢中洽。
沐葵也愣住了，任易愷剛才還滿臉輕佻不屑，可是在左傑麵前立刻轉為了穩穩的敬重，就像是不聽話的小孩看到了家長一般。
左傑對任易愷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沐葵，說：“生拌的東西你吃不得。”
“哥，你們認識？”任易愷忍不住看看左傑又看看沐葵。
“我是左醫生的病人。”沐葵出聲，賭氣意味明顯。可是她不知道左傑能不能聽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但你現在病都好了吧。”任易愷笑，然後抬手攬住了左傑的肩膀說：“哥，人家都出院病愈了，你怎麽還管這麽多。”
“不能吃。”左傑不管任易愷嬉皮笑臉的模樣，堅定的重複一遍。
“不吃不吃，我就是這麽一說，你也不用這樣較真是不是。我雖然不是她的醫生，但是也絕對不會拿她的健康開玩笑的。”任易愷看著沐葵，那眼神帶著幾分溫柔與寵溺，讓沐葵莫名不舒服。
“左醫生也是來吃飯的嗎？要不要一起拚桌？”沐葵扯開了話題。
左傑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和院裏的同事一起來的。”
沐葵不說話了，她想，既是和同事一起來的，那麽徐靜雅一定也在。他們還真是朝夕相處。徐靜雅就算以前和左傑沒有任何的關係，那她此時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那哥你先過去吧，我回頭找你。”任易愷撒嬌似的推了推左傑，對他使了個眼色。
左傑看了沐葵一眼，不再多言，轉身往預定好的包間走去。
沐葵看著左傑沉穩的背影，無論如何都無法與眼前的任易愷連接起來。這兩個男人，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
“左醫生是你哥？”
“我表哥，不過我從小在我哥家長大的，他和我親哥也沒什麽兩樣。”任易愷說著，把菜單遞給了一旁等了很久的服務員，然後又看向沐葵：“你住院的時候我哥沒少折騰你吧？這人，從小就嚴肅，我是既怕他，又愛他。”
任易愷此時像是說起了自己的偶像，眼眶裏都在泛著光。
沐葵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既怕、又愛，她又何嚐不是。隻是她清楚自己怕的是他的疏離，但是不知道自己愛的究竟是他的什麽，也許，是全部。包括著若即若離的疏離。
因為多了一個左傑，沐葵和任易愷的話題一下子豐富了起來。
沐葵一下子知道了很多左傑小時候的事情，隻是在任易愷的嘴裏，左傑就連小時候，都沒有什麽特別狼狽好笑可供他們娛樂消遣的囧事。
可能這就是任易愷崇拜左傑的原因吧。他說：“我哥就是這樣，從小什麽都要做到最好，有這樣的哥哥其實壓力很大，但是，動力也很大。”
沐葵想，喜歡一個人其實最怕的就是這樣的事情，當她努力想挖掘一點那個人的缺點以寬慰自己的心，可是卻發現那個人的一切，隻會讓你更喜歡。
這種程度，就是無藥可救的程度。
中途任易愷起來去了一趟洗手間。
他看得出來，自從聊到了左傑了之後，沐葵與之前的模樣已經大相庭徑了。她好像被他融化了，又或者不是他，是左傑。
沐葵對左傑這樣若有似無的在乎，竟讓任易愷覺得不安。
其實說是上洗手間，不過隻是自己的煙癮又犯了。任易愷在走廊裏，刁起了一支煙剛剛點上火，嘴邊的煙就被人給奪走了。
“誰拿老子的煙……你？”任易愷皺著眉一轉頭，看到自己身後站著的這位喜笑顏顏的女人，一時沒了脾氣：“靜雅姐。”
“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徐靜雅掐滅了奪過來的煙，隨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任易愷沒有答話，隻是笑著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來都快半個月了，你哥這人真是的，都沒有告訴你嗎？”徐靜雅故作不爽的撇了撇嘴。
“我哥可從來不和我一起聊女人。”任易愷打量著眼前的徐靜雅，她還是很漂亮，沒了當年清純的氣質，但是多了幾分優雅嫵媚。他都記不得有多久沒有見過她了，更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她。
徐靜雅當時不聲不響離開的時候，左傑為她遭了多少相思罪，任易愷現在還記憶猶新呢。沒想到這一對璧人兜兜轉轉這麽多年之後，還是可以重新遇到，緣分還真是奇妙。
“靜雅姐，這麽多年你都去了哪兒啊，你知道我哥找你找得多苦嗎？”任易愷說著語氣就不自覺的帶了幾分抱怨。
徐靜雅低了低頭，長發掩住了她的眸子也掩住了她的情緒。她似乎有意回避了這個問題。
“你是和我哥他們一起來的？”任易愷聰明，自知這些是是非非也不該是他該過問的，既然她不想回答，他立馬就不問轉開了話題。
徐靜雅再次抬頭的時候已經掩飾了她的情緒，她點了點頭：“是啊。平時都沒有機會和你哥一起吃飯，今天借著單位的同事生日，出來一起吃個飯。”
任易愷聽出了徐靜雅對左傑的抱怨，這抱怨裏頗有幾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惱意。任易愷不置可否的笑了。徐靜雅不聲不響的離開了這麽多年，要是左傑等她，隻能說明左傑癡情，若是他不等，這也無可厚非，沒有誰對不起誰。
“你呢，和誰一起來的？女朋友？”徐靜雅問。
任易愷也沒有否認，隻是一拍腦袋：“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得先過去了，我們回聊。”
徐靜雅在笑：“和美女吃飯你都能忘了，活該你一直都單著。”
左傑衝她揮了揮手。
單著？他單著那是他樂意，正常的男人如果有的選，誰會願意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
左傑一直訓斥他這樣的思想有問題，他說小愷：“你隻是還沒有遇到對的人。”
對的人……誰又是他對的人？
任易愷屬於及時享樂主義，他不願和左傑一起深究這樣的問題。再說了，左傑說的頭頭是道自己還不是照樣沒有女朋友？
任易愷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沐葵正一個人安靜的對著一桌子的菜發呆出神。
“你在想什麽呢？”任易愷坐下之前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沐葵回神搖頭，她當然不能告訴任易愷，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他親表哥。她對任易愷說：“吃的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任易愷點頭：“那你等我一下。”
沐葵看著他剛坐下又站起來，快步的往前台走過去。
等任易愷結完賬過來，左傑他們一行人也從包間裏出來了。徐靜雅果然也在，她緊緊的挨在左傑的手邊說著什麽，左傑安靜的聽著。
沐葵和任易愷不可避免的和左傑他們在門口遇上。
“喲，小愷，原來你的女朋友是沐小姐啊。”徐靜雅看到了他們，老遠就喊過來。
幾乎一瞬之間，沐葵和左傑的目光同時向任易愷射過去。
“誰是你女朋友？”沐葵壓低了聲音問他。
任易愷聳了聳肩，顯得有些無辜。他可沒有這樣對徐靜雅說過，隻是徐靜雅自己把他們的關係給對號入座了。
徐靜雅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麵前，因為任易愷的關係，她是頭一次對沐葵笑的這樣的燦爛。
“靜雅姐你誤會了，沐小姐現在還不是我女朋友。”任易愷曖昧不明的解釋了一句。
左傑的目光還牢牢的黏著任易愷，任易愷卻隻是看著徐靜雅。
“現在還不是，就是意味著以後可能是。加油！”徐靜雅旁若無人的一邊開玩笑一邊拍了拍任易愷的肩膀。
任易愷不顧沐葵仿若要殺人的目光，點頭：“我會努力的。”
聽到任易愷這樣的回答，徐靜雅笑的更加的放心。
“對了，下周就是聖誕了，我們院的幾個同事商量了一下，要借你哥的房子開個聖誕晚會，要不你和沐小姐一起來吧？”徐靜雅像是對沐葵徹底放下了戒備，她很熱情的邀約著。
沐葵沒有忽略，左傑的眉頭在徐靜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緊緊一皺。
他皺眉是什麽意思？是不歡迎她一起的意思？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任易愷看著沐葵，然後抬肘輕輕的推撞了一下沐葵的胳膊：“你想去嗎？”
“我可以去嗎？”沐葵沒有回答任易愷，而是直接反問左傑。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左傑在內都有些尷尬。
沐葵笑了：“畢竟是左醫生的家，我想我還是得到了左醫生本人的肯定比較好。”
上一次的不快經曆還在眼前，她再也不會貿貿然的去他家裏讓自己覺得委屈。
“當然可以。”左傑收斂了一下他的神色，對沐葵微微勾了勾嘴角。
“那好，我參加。”
沐葵一口就答應了，這讓任易愷有些意外，意外的同時，他似乎也在沐葵和他哥哥對視的目光裏，看到了別樣的花火。
這花火不是從沐葵眼睛裏出來的，也不是從左傑眼裏出來的，而是他們的目光相撞時碰撞出來的。
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的關係一定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沐葵跟著任易愷上車的時候，她看到徐靜雅也跟著左傑上了他的那輛大奔。其餘同事，都換乘了其他的車子，這些人都很自覺地沒有與左傑和徐靜雅拚車。
“這個女人是誰啊？”沐葵問。
任易愷順著沐葵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徐靜雅。
“是你哥的女朋友嗎？”沐葵又補了一句。
任易愷伏在方向盤上，換了一個角度看著沐葵，他眼角一彎略帶審度的笑起來：“我說，你問這麽多幹什麽？你不會也喜歡我大哥吧？”
“你說什麽呢！”沐葵矢口否認。
任易愷不怎麽相信，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看著她。
沐葵挪開了目光，掩飾住自己的慌亂：“我就是好奇問一問，你要是不說就算了，快開車吧，我還有事兒呢。”
任易愷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她的慌亂，他隻是笑：“就算你喜歡我哥，那也正常的很，他從進入初中就開始收情書了，喜歡他的女孩子手拉手能繞上地球一圈，也不多你一個。”
“那他呢？他有喜歡的女孩子嗎？”沐葵裝作不經意，順著任易愷的話題問下去。
“這個先不告訴你，下次見麵的時候再慢慢告訴你，你不是趕時間嗎？我先送你回去。”任易愷賣起了關子，好像是故意的一般。
沐葵沒有再繼續往下問，問多了會顯得她可疑
回去的路上任易愷安安靜靜的，再沒有多說什麽話。等到車子停在beauty的大門口，沐葵要下車的時候，任易愷忽然拉住了她：“沐小姐，別忘了聖誕之約，那天我來接你，你就在今天下車的地方等我，好不好？”
“好。”沐葵應允了他。
任易愷看著她點頭，心裏多了一絲喜悅。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問女孩子的電話號碼，而是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一樣期待著下次的見麵。
他雖然並不清楚這算不算是一見鍾情，但是他直覺，沐葵對他而言是特別的，特別到什麽程度……特別到讓他心裏產生了奇怪的想法。
那個想法是，也許，她就是那個對的人。
轉眼就到了聖誕，大街小巷四處可見的聖誕樹，讓整個加安都陷入了一片濃濃的聖誕氛圍。
任易愷也如約而至，在聖誕那天下班之前，就早早的等在了beauty門口。豪車加帥哥，不知道招了多少女同事眼饞。
連一色都忍不住問沐葵：“樓下那位任少是來等你的？”
沐葵當時正在卸妝，而這個問題她已經被問了不下十遍，她不耐煩的點了點頭。
一色唏噓不已：“我說你到底喜歡的是誰啊？你總不能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的吧，腳踏兩隻船可是會翻船的。”
沐葵撕了左眼上的假睫毛，睜著一大一小的眼睛瞪著一色：“你別瞎說，我現在可是哪條船都沒有上呢，你就等著我翻船啦？”
“我不是等著你翻船，隻是提醒你。這個任少，一直是圈子裏出了名的花花大少，他的情史可以甩開左傑好幾條街呢，聰明點的女人都該知道怎麽選。”一色說起這個任易愷，似乎還心有餘悸，當時beauty好多的小嫩模都跟過他，最後要死要活也沒有撈到任少正牌女友的身份。
“一色你就是想太多，聽你說的，好像我選左傑，左傑就會讓我選一樣，人家船上有人，我能怎麽辦，強上嗎？”
沐葵的語氣把一色逗笑了。他拍了拍沐葵的肩膀說：“要說用強，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大不了你最後對人家負責不就好了！”
“……”
沐葵下樓時，才看到任易愷的車停在了多麽顯眼的位置。也難怪全公司進進出出的姑娘都能看到他。泡妞技巧嫻熟的人，就是比其他人清楚該如何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沐葵俯身敲了敲車窗，任易愷正靠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聽到聲響，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今天的沐葵看起來特別的幹淨，整張臉上沒有一絲妝過的痕跡。沒有化妝品的遮蓋，她的皮膚更顯白嫩也更顯自然。她難得把頭發綁起來了，可是即使這樣，她的臉看起來還是很小。
因為天冷，她穿著厚實的大衣，脖子上還纏著一根碩大的圍巾，她小巧的下巴躲在圍巾裏，看起來特別的可愛。
任易愷想下車給她開門，可是她一點都沒有給他展現紳士風度的機會，自己拉開車門就坐了進來。
任易愷聞到了專屬於她的馨香，這是一種很淡卻不容忽視的香，就像是沐葵的人一樣，低調卻自有張揚。
“終於發現你像女人的一麵了。”任易愷說。
“什麽？”
“約會需要男人等。”
“切，誰和你約會了？”沐葵邊抬腕看遍邊嗤的一聲：“況且，我沒有遲到，是你來早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成不成？”任易愷對她沒有招架，隻得妥協。
不過說來，也的確是他來早了。他其實最討厭等人。唯獨今天，他是故意來早了。沒有見到她之前，心裏有莫名其妙的不安，他隱隱擔心，自己如果來晚了，沐葵就會被別人接走。
他本來不需要有這樣的擔心，可是見過她在左傑麵前的模樣之後，這樣的擔心常常縈繞在他心頭。
任易愷有信心戰勝任何男人，唯獨對他哥，他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這算起來，都是沐葵第二次來左傑的別墅，可是這次來依舊很陌生。
園子裏擺上了一棵很大的聖誕樹，樹上綴滿了無數發亮的小燈盞。光明從這棵聖誕樹開始，一路亮進大廳。
他們來的不算晚，可是大廳裏早已人頭攢動。
“怎麽這麽多人？”沐葵微微驚訝。
按照徐靜雅所說，應該隻有他們醫院裏的幾個同事而已啊。
“辦party，當然是人越多越好，我把我的朋友都叫來了。”任易愷笑著說，在沐葵更加訝異的眼神裏，他又補了一句：“順便也好向我的朋友介紹一下你。”
“介紹什麽呀！我和你很熟嗎？”沐葵立刻撇清關係。
任易愷笑起來：“放心吧，我的朋友不吃人。你不用這樣緊張。”
他們說著，已經走到了門口。
屋內明明那麽多人，可是沐葵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左傑。他穿著米白的毛衣淺色的長褲，隨意卻又優雅至極。
看到左傑下來，周圍有很多人都圍過去和他說話，他笑著一一都回應了。
在沐葵的印象裏，左傑並不是喜歡熱鬧的人，有時候她的病房裏多了幾個人來看她，他都會嫌吵先出去。可是今天，他表現的很耐心。
任易愷拉著沐葵走過去與左傑打招呼。
“哥，我們來了。”
左傑轉了身，視線掃過任易愷，定在沐葵身上：“收工了還沒有吃過東西吧。小愷，先帶她去吃東西。”
“好嘞。”任易愷答應著，他似乎已經進入了party的氣氛，顯得特別的嗨。
沐葵根本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任易愷又拖著往餐飲區走去。
大廳裏規劃的極好，看來籌辦今天這個party的人，真是費了一番心思。
門口又陸陸續續的湧進了很多人，這意味著party馬上就要真的開始了。任易愷往沐葵的餐盤裏夾了很多東西。左傑一發號施令，他就真的怕她會餓著一樣。
沐葵剛剛往嘴裏塞了一個抹茶味的小蛋糕，大廳裏的燈光就暗下來，隻剩下正中間的一束。
“大家好。”有人拿著麥克風在講話。沐葵辯出來，這聲音是徐靜雅的。她憑什麽出來講話？是以這個家的女主人之姿嗎？
周圍響起了一陣掌聲。
“謝謝大家賞光來參加這一次的聖誕party，說實話，大學畢業之後，我就再沒有策劃過這樣大型的party了，今天如果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大家多多見諒。”
果然，這裏的一切都是徐靜雅設計的。沐葵就知道，左傑沒有時間來做這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
徐靜雅的謙遜又換來了一陣掌聲。
“最後，謝謝我們的左醫生，把這麽寬敞的房子借給我們開party！謝謝！”
周圍的掌聲漸漸的夾雜了熱情的歡呼。
“靜雅姐煽動氣氛真是一流的。難怪當年我哥會注意到她。”身旁的任易愷輕輕的咕噥一句。
大廳裏的燈都亮了起來。
這一瞬，光芒全都刺進了沐葵的眼睛裏，她按了按眼窩，忽然覺得頭疼起來。
這才剛來，她就想走了。
左傑端著一杯咖啡坐在沙發裏，他靜靜的坐著，像是把耳邊的喧鬧聲都摒棄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你怎麽不去玩兒？”眼前晃過一個人影。
左傑一抬頭，看到徐靜雅站在他的麵前。她今天不僅化了妝，還穿上了特別正式的長裙。
徐靜雅也沒有等左傑回應，一把搶過了他手裏的咖啡杯仔仔細細的端詳一眼：“今天不喝酒喝咖啡，你真是掃興。”
左傑將她手裏的咖啡接回來。
“明早有手術，我得一直保持清醒。”
徐靜雅撇撇嘴，看到左傑臉上的倦容：“你不會怪我吧，非要選在這兒開聖誕晚會。”
“不會。你不鬧騰，小愷也會來鬧。”左傑對徐靜雅勾了勾嘴角，他的笑容是在安撫她。
他太久沒有對她笑了，徐靜雅一時心跳加速慌張起來，她挽住了左傑的胳膊，剛剛想靠過去的時候，大廳的中央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左傑和徐靜雅一起看過去。
那個位置已經自成一個舞池。這會兒喧鬧，是因為任易愷拉了一個女孩子進去跳舞。
那個女孩子不是沐葵。左傑掃了一眼，沐葵正站在人群裏看著任易愷，她的表情很坦然，沒有絲毫的不快，也看不出來半點吃醋。
“走吧，我們也過去看看。”徐靜雅提著自己的裙擺站起來，興衝衝地拉著左傑往前走。
左傑這一路過去，目光都在沐葵的身上。
她的大圍巾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了一雙晶亮的眼睛。左傑選擇了一個位置站定，那個位置正好與沐葵相對。
可是沐葵的注意力在舞池中間翩翩起舞的兩個人身上，她並沒有看到他。
耳邊的音樂是著名的探戈舞曲《一步之遙》，隨著舞曲高、潮的起落，任易愷和他的女伴漸漸的從沐葵的視線中旋轉出去了。
沐葵抬了一下頭，觸到了左傑炙熱的目光。
兩個人隔著幾步之遙，兩兩相望著，這一刻誰都沒有挪開目光。沐葵感覺到身上的血液在沸騰，卻不知道是這音樂刺激的，還是因為左傑的目光。
探戈結束之後那熱烈的掌心，微微的喚回了沐葵的理智，她先躲開了目光。
任易愷的人氣可真不是蓋的，找他搭訕的女人多的可以排成長隊，他顯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沐葵知道他不是故意冷落她，而是他真的顧不上。為了不讓他瞻前顧後還顧此失彼，沐葵一個人走到了通往陽台的玻璃門後。
屋外已經徹底的天黑了，她一時回不去，也找不到留在這兒的意義。
“小姐。”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叫喚。
沐葵回頭，是今晚雇來的侍應生在喊她。也是，除了這侍應生，還能有誰注意到她。
“您需要酒嗎？”這個侍應生的托盤上放著五顏六色的雞尾酒，讓她還沒有喝就看醉了。
“謝謝。”沐葵不由自主的伸手拿了一杯水藍色的雞尾酒。
“不客氣。”侍應生端著托盤走開了。
沐葵看著這漂亮的**，一時不舍得喝下嘴，她晃著酒杯，隻在猶豫的那幾秒之間，酒杯就被人搶走了。
“誰準你喝酒了？”身旁傳來了淡淡的質問聲。
沐葵一扭頭，就看到左傑與她並肩站著。
“不許喝酒。”左傑重複一遍。
其實，出院之前，他在對她交代注意事項的時候，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她其他都很放心，唯獨這吃喝方麵，始終不能放心。
不過他不放心也是對的。這都多少回了，她險些被他抓到吃不該吃的，喝不該喝的。
“我還沒有喝。”沐葵說。
“還沒有喝，就是打算喝。”左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參加酒會不喝酒，那多沒勁兒，還不如現在走了算了。”沐葵忍不住抱怨一聲。
“那走吧，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左傑說，他說著，就隨手在窗台上擱落了那個酒杯，這架勢，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你說真的？”
沐葵還沒反應過來，左傑就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往門外走。
“誒，等一下，任易愷……”沐葵指著人群裏的任易愷欲言又止。她是任易愷帶來的，再怎麽樣一聲不吭就走掉是不禮貌的。
“我會轉告他你已經走了。”
左傑說著，絲毫不給她留任何餘地。
沐葵就這樣被左傑塞進了他的大奔裏，他繞過了車頭自己坐上駕駛座。
冷氣隨著車門關上被阻隔在了外麵。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左傑一言不發的發動了車子，大奔緩緩的跑進了城市的車流。
今夜的加安城美的像是一塊閃閃發光的琉璃。沐葵不時看看窗外的美景又看看身旁的左傑，忽然覺得特別的滿足。
聖誕夜，她的確不希望在那樣熱鬧鼎沸的人聲裏度過，如果能和左傑這樣靜靜一起，哪怕是在路上，都讓她覺得特別的幸福。
“你相信有聖誕老人嗎？”沐葵忽然問。
“不信。”左傑想也不想就回答，他的側臉被投射進車窗的光亮渲染出幾分薄情。
“我信。前兩年的聖誕，我在美國走秀，那裏的聖誕氛圍比這裏濃厚太多，尤其是那裏的孩子，他們都是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的。我覺得這樣挺好，孩子該有個念想，大人也需要，雖然我從來沒有收到過聖誕老人的禮物，但是我相信他的存在。”
左傑的車速忽然更緩了，他微微扭頭看了沐葵一眼，問她：“你這算不算在問我要聖誕禮物？”
“我不是這個意思。”沐葵的眼眸裏凝著笑意，這人，還真是直白的沒有一點浪漫細胞，讓人無從招架。
沐葵還想解釋，可是左傑已經找了一處地方停下了車。
“下車吧。”左傑說。
“幹什麽？”
“挑禮物。”左傑說著，已經自己先下了車。
沐葵聽到車門“嘭”的一聲合上，還沒有徹底的反應過來。
這個男人還真是典型的說風就是雨。
賣場裏到處都充斥著孩子的叫聲和笑聲。
沐葵跟著左傑一路走進去，頓時被琳琅滿目的玩具吸引了視線。她一把拉停了還想繼續往二樓走的左傑。
“就在這兒買吧。”沐葵說。
“這兒？”左傑掃了一眼，這裏除了小玩偶就是大玩具。
“嗯。”
“你確定是這兒？”左傑掃了一眼標識牌，二樓是珠寶專區，他再確認一遍的意思是，她可以挑更貴的。
“我確定是這兒了。我小時候就一直想要個玩偶，那時候沒有人買給我。”
左傑忽然想起沐葵的家庭，那個時候她住院那麽久，陪在她身邊的始終隻有幾個朋友。她的所有通知書，確認書都是她自己簽的，她說她早就習慣了那樣……他看著這個女人，心莫名的一抽。
沐葵的鼻頭凍得紅紅的，這會兒因為興奮，下巴已經從圍巾裏鑽出來了。不知為何，今晚的她特別像是一個小女孩兒。讓左傑莫名的想更寵愛她一點。
左挑右選之下，沐葵隻要了一個小娃娃。
“你是在給我省錢？”左傑看著她滿足的表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鼻尖。
“對啊，對聖誕老人不能太貪心。這樣下次還能繼續收到禮物啊。”沐葵按住了左傑來不及抽回去的手，對他眨眨眼：“是不是啊我的聖誕老人？”
左傑笑，肯定的回答她：“是。”
從賣場出來時，天空竟然飄起了雪。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路上的行人都很興奮的在拿著手機拍攝。
“下雪了，快上車吧。”
左傑說著，很自然的牽起了沐葵的手，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邁開了步子往車子的方向跑。
細白的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黏在他們的身上像是白色的羽毛，沐葵的手很涼，可是左傑的手卻很暖，被他的掌心包裹著，她感覺到很溫暖也很安全。
上車之後，左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抽了幾張紙巾幫助沐葵處理站在她頭發上的細雪，車燈暈黃的光芒打在左傑的臉上，他的眼神和動作，都是那麽的溫柔，以至於讓沐葵產生了他們是在相愛的錯覺。
“怎麽了嗎？”左傑注意到了沐葵的目光，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看著她。
她抿緊了唇，似乎在猶豫。
“怎麽？不舒服？”左傑緊張起來。以前在醫院的時候，她隻要不舒服就是像現在這樣眼巴巴的看著他。那種眼神裏有緊張，有殷切，又有期盼。
那個時候，他最害怕的，其實就是看到她這樣的目光。因為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痛苦而什麽都幫不上。從來沒有病人能像沐葵一樣，給他那麽濃重的潰敗感。但同樣，也從來沒有病人像沐葵一樣，給他那麽強烈的成就感。
“沒有。”沐葵搖頭。
“真的沒有？”左傑了解她，她現在一定是有事兒。
沐葵不吱聲了，在左傑良久的注視下，她忽然抬手揪住了左傑的衣襟。
“聖誕老人，今晚能不能再送我一個禮物？”
“你說。”左傑還沒有問是什麽，可是他已經先點了頭。
“沐葵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睛說：“你，能不能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