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受傷

大夥兒看見寧懷璧過來,紛紛打招呼,“寧大人好啊,吃飯沒有?要不要來一碗?”

寧懷璧一麵客氣著,一麵巡視各處情形。

忽地一個須發皆白的老漢,扔下粥碗過來,扯著他的衣袖,萬分感慨的跟他道謝,“寧大人,這回可全虧了聽了你的話,早早收了糧食,又搬到山上來。這麽大的水,我老漢活了快八十了,竟從沒見過!想想我之前還那麽罵你來著,老漢真是臉紅啊!”

寧懷璧笑道,“老人家何須自責?我也隻是小心使得萬年船罷了。說真的,要不是這麽大水,我還真怕你們回頭罵我狗拿耗子,多此一舉呢。如今隻要人都平安,那便沒事了。”

一個好詼諧的漢子便道,“這回可不僅是人都平安,家裏的值錢物件也托您的福,都平安了。回頭等水退了,我們心裏也不慌了。”

眾人哈哈大笑,隻有個嬸娘道,“隻家裏房子大概是保不住了,回頭又得重建。”

旁邊頓時有人道,“嬸子竟還想這個?要象往年,發這樣大水還能這這麽安逸的坐在這裏,一日三餐有粥喝麽?縱不淹死,也餓死了!”

眾人紛紛點頭,“是哩是哩,人哪,還得知足!要不回頭你把房子建這山上來,保管淹不著。你願意麽?”

那嬸子訕訕的不說話了,寧懷璧才跟旁邊幾個管事的保甲還有村長說起正事。

“水一定要煮開了再喝。”

“上茅房必須去指定的地方,不可隨地便溺,否則回頭鬧起瘟病來,可不是玩笑。”

“照顧好老人孩子,千萬別下水摸魚,死豬更不能要。這樣洪水淹死的,也不知有病沒病。吃出事來,連個大夫都不好找。”

……

幾個保甲村長都笑了,“寧大人你放心吧,我們天天都盯著的。隻是這水,大概什麽時候能退?”

這個寧懷璧也不知道,“我今兒正想進一趟縣城打聽打聽呢。”

有個老保甲忙道,“這怎麽能讓寧大人去冒險?這洪水過後,比尋常河道還要危險,也不知底下有多少暗流淺灘,不如派幾個水性好的年輕後生去吧。”

寧懷璧卻道,“他們縱去了,又怎麽進得了縣衙大門?況且好多事,我不親自去也說不明白。還是我去走一趟吧,你們快想想除了常備藥材,生薑大蒜那些,還想帶點什麽?趕緊說了,我一並記下,就好辦了。”

幾個保甲村長見他心意已決,隻好各自商量著,把一些村民急需之物說給他聽了。

寧懷璧一一拿筆記下,收進靴筒裏,叫了金墨,還有個會水的衙役一起,坐上了一條破敗的小漁船。

三鴉鄉雖然湖域廣闊,但因為水產並不豐饒,是以村民們平日捕魚撈蝦,都是極簡陋的蓮蓬船。跟個大澡盤子也差不了多少,若是風平浪靜還好,一旦遇著些風浪就頂不住了。

這條尖頭小漁船,是全鄉唯一一條看得過去的漁船。寧懷璧特意花錢租來,就是為了傳遞消息。

此時他輕車熟路上了船,金墨和那差役便一前一後劃著船出發了。這些天他們也幹熟了這差事,倒也不覺陌生。

隻是當船行至快到縣城時,忽地不知哪來一股湍急水流,卷著根浮木就撞了上來。小船一時躲避不及,船身一晃,竟是整個翻了過來!

在船頭船尾的金墨和衙役還好,很快就鑽了出來,倒黴的是寧懷璧,本來就被扣在船中間,不好出來,而更倒黴的是船翻時又刮到了那根浮木,在水中一下子掉了個頭,當寧懷璧剛憋著口氣冒出頭來,隻聽耳邊一陣風聲。

“大人小心!”

到底來不及了,咣地一聲,那浮木重重砸到寧懷璧的後腦勺,頓時染出一片殷紅!

“二爺!”

金墨急得眼珠子都紅了,三兩下劃過去,把寧懷璧撈起來一看,人已陷入昏迷。

等兩個人好不容易在水裏把船翻過來,背著寧懷璧進了縣城,卻見縣城裏也積著半人高的水,已是十室九空。

幾個藥鋪根本沒人,他們隻好趕往縣衙。

桐安縣的縣太爺衛淮正愁容滿麵。

他們縣衙地勢較高,倒沒怎麽淹著,隻是這回大水衝毀無數良田,還不知死了多少百姓,想來他今年的考評一定會是救災不利,搞不好還要降級處分。

他都已經在這幹了兩任了,實在是不想在這個破地方呆下去。之前已經花了大半積蓄到府衙打點,上頭說隻要今年治下不是太難看,就給他一個中等考評,就能平級調動。

誰知這都要離任了,偏偏來了這麽一場大洪水,要是考評仍是中下,按規矩,他別說調動,不處分就算好的。

衛淮這兩天愁得都快把本就不多的頭發都給揪光了,正在此時,卻聽衙役又慌慌張張來報,“老爺,老爺不好了!三鴉鄉出事了!”

衛淮急道,“又是怎麽了?是死了多少人,還是災民哄搶糧食了?”

“不是不是,老爺,三鴉鄉倒還好。是三鴉鄉的縣丞寧大人,被木頭砸到腦袋,生死不知啊!眼下連大夫也請不到,他家人就把人背來了。是要他進來麽?”

衛淮沒好氣道,“進來有什麽用?我又不是大夫!”

“大人且消消氣,不如讓小的去看看。”衛淮轉頭一瞧,卻見是衛夫人陪嫁時,從娘家帶來的一個家仆,平三。

因此人機靈善變,衛淮收來當個心腹,平時跟半個師爺差不多。

想起此人也會點粗淺醫術,衛淮揮揮手,讓他去了,“若家裏有藥,能醫就醫吧。不行,讓他家自想法子。”

平三應著去了,時候不長,竟是眉飛色舞的跑回來,“老爺老爺,您這困局,有辦法解了!”

衛淮奇道,“什麽辦法?”

平三嘿嘿一笑,“辦法就在那位寧大人身上!”

他上前附耳低低說了一番,衛淮的眼睛是越聽越亮,最後一拍大腿,“若果然事成,老爺我讓夫人賞你個丫鬟做妾室!”

金陵。寧府。

這日一早,夏珍珍起來便有些莫名心驚,眼皮子也跳個不停。可反複檢查幾個孩子,個個安好。讓人去瞧仍在做月子的辛姨娘,也沒什麽。

夏珍珍怕是娘家有事,還想著等去給婆婆請了安,便打發人回泰興看看。誰知一進門,卻見寧四娘正對著一堆碎瓷發呆。

那是她素日慣用的一隻青瓷茶杯,今兒這茶水也不是很燙,怎麽就一大早的失手砸了?

恐非吉兆。

夏珍珍怕婆婆心疼東西,正寬慰著她,要把自己一套相似的茶杯送來時,忽地就聽外頭一陣大亂。

然後就見金墨背著昏迷不醒的寧懷璧進來了,進門就帶著哭腔,“夫人,二奶奶,是小的沒用,沒把二爺照顧好!”

婆媳兩個驚得一下子白了臉,難道今日諸番不順,全應在兒子,丈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