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財神

可等到賀氏看過那份隨禮單子,麵色卻是一變。再看著夏珍珍時,目光便有些複雜。

有幾分感動,更多的卻是慚愧。

好在此時寧芳故意拉了拉夏珍珍的衣袖,打破了這份尷尬。

賀氏眼角掃到,忙問,“姐兒可是有事?”

寧芳這才假裝不好意思的岔開話題,“我想問問大哥哥安置在哪裏了,回頭要去給姑父上香,該怎麽叫他呢?”

賀氏暗讚寧芳伶俐,順勢把禮單收了,按了心中羞意道,“家中規矩,男女七歲便要分房別居,且外男不讓留宿內院。故此我讓純哥兒帶你家大哥兒去他屋裏安置了,那邊倒是離得不遠,隻不許丫鬟走動,若有事,且打發個婆子過去就是了。”

她說的純哥兒名叫賀純,乃是賀氏的親侄孫,也是前來奔喪的。

因他的親爹如今做著本地州判,雖說隻是七品文官,但因精明強幹,處事多謀略,在知州大人麵前很是說得上話,因此在南家也頗得重視,如今給他安置的外院也是較好的。

剛剛賀氏還特地叫賀純跟著南家一個哥兒前去迎接寧家人,所以說起來都是熟的。

夏珍珍聽著安了心,忙又道謝。

隻寧芳聽著南家這些囉嗦規矩,頗有些不以為然。

若真個男女大防,那男人還索性不要討老婆了。看南家主子,也不是沒有小老婆的。光盯著哥兒姐兒們算怎麽回事?怕是表麵文章而已。

隻在旁人家裏,也不好說,寧芳橫豎打岔話題的目的已達到,待收拾停當,便由賀氏的心腹婆子領著去了靈堂,給從沒見過的姑父上香。

因尚有長輩在,南家姑爺又沒有功名,所以喪事辦得並不大,隻用了一間中等大小的屋子停靈,紮著幾隻紙人紙馬,弄得銀裝束裹的,瞧著頗有幾分悲淒。

按習俗,夏珍珍帶著女兒侄子進去,就得狠哭一番。

尤其南湘兒,就是裝,也得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哭得聲嘶力竭,也不知往手帕上抹了多少催淚辣油。

這個不是寧芳冤枉她,光看她頻頻舉帕的次數就知道了。

因為同樣抹了香油的帕子,夏珍珍也悄悄各塞了女兒侄兒一塊。然後寧芳,還有寧紹棠自然也是用上了的。

否則,就算是親姑父,為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怎麽可能哭得出來?

不過好在她們隻是親戚家的孩子,哭一時就跟夏珍珍一道,被人勸了起來。

此時,一個披麻帶孝的婦人,牽著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兒,被引著跟她們見禮了。

“這是三少奶奶和勤哥兒。”

那是南家姑爺繼娶的劉氏,和她後頭生的兒子了。

因在靈堂,夏珍珍也不好給見麵禮,隻說準備了一點小小心意,回頭送到她們房裏去。

劉氏十分感激,再次叫兒子過來行禮。

隻夏珍珍看那孩子身形似才三歲,一問竟是有五歲了,不由吃了一驚。就算她如今也學了些富人家太太喜怒不形於色的養氣工夫,到底一片慈母情懷,不覺就帶了出來。

劉氏酸楚道,“是我懷相不好,八個月就生了,弄得勤哥兒生來體弱。”

夏珍珍見勾起人家傷心事,忙忙換了話題,隻寧芳卻忽地好奇起來。

要說早產,她家安哥兒也是早產,雖小時弱了些,卻很快調養回來,如今倒是比足月的萍兒還要健壯,怎麽這孩子就如此瘦弱?

誰知夏珍珍心中也存了這樣疑問,晚上回房,便不覺議論起來。

倒是如意因著已婚身份,多嘴說了幾句,“聽老人家說,七生八死,咱們安哥兒是七個月早產的,倒是好活。倒是這八個月生的,曆來難養些。再說姑爺身子似一直不大好,如此也是有的。”

哦,那可能是爹的問題了。

寧芳母女沒再多疑,因忙了一天,趕緊歇下。

此時卻不知那劉氏房中,卻也正和心腹丫鬟在說著她們。

“這位二奶奶,可真是個大方的,出手就是一百兩銀子的銀票。俗是俗了些,卻是當真能頂上用場。且還有這個玉墜兒,水頭真好。回頭串個繩子給哥兒戴上,也能辟邪防身。”

隻劉氏瞧著那隻玉墜兒,神色變了幾變,忽地下了決心,“去把我箱子裏的那頂天青帳子取出來,這會子晚了,明兒一早包了給二姐兒送去。她們這一路匆匆趕來,必帶不了多少好東西,眼下天熱,蚊蟲多,那帳子倒是能派上用場。”

丫鬟一下愣了,“奶奶,那可是您繡了三年……”

劉氏苦笑,“若非如此,你覺得我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麽?”

丫鬟黯然。

若說南家沒落,那劉家更是垮了大半。若不是跟南家有些沾親帶故,又不挑彩禮,也不會輪到她來做繼室。

這劉氏從前就活得小心翼翼,如今丈夫沒了,隻剩下孤兒寡母,往後日子隻會越發難過。所以難得遇到一個對她好的,便要極力結交。

隻丫鬟不明,“縱要送禮,也該是給咱們大姐兒吧,怎麽是二姐兒?”

劉氏輕哼,“你沒見今兒大姐兒見到勤哥兒,那是個什麽表情?”

丫鬟啞然。

要說他們房中就這一對姐弟,哪怕是隔母所生,也當有幾分親熱之意。可勤哥兒幾次三番上前討好,給南湘兒端茶問好,換來的不過是長姐嫌棄的厭惡而已。

小孩子最是敏感,略有個兩三遭後,無論丫鬟婆子怎麽教,他再也不肯往南湘兒跟前親近了。

反倒是寧芳,和氣親切,還知道帶幾塊高粱飴糖哄孩子,勤哥兒可是歡喜得回來炫耀了一整晚。

東西雖小,但肯用心,哪怕是應付,也是給臉。

劉氏很是明白這個道理,“若我生的隻是個姐兒,又何須到人家麵前討好?橫豎養到十五六歲,再不濟南家也要給副嫁妝發嫁出去。偏偏是個小子,公公又不頂事,將來的前程還不知著落在哪裏。如今有一門現成的好親放在眼前,不殷勤些才是傻子。明兒你親自把東西客客氣氣的送去,可莫要叫人挑出理來。”

丫鬟應下。

次日一早便過去送帳子,恰好見到南府管廚房的婆子帶著下人,提了七八個食盒過去送早飯。

丫鬟微驚,這婆子一向是個無利不起早,除了老太君等府中幾個有頭有臉的主子,從不出麵,怎麽今日竟是這麽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