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歸來

那日的事,顧家太太,池夫人都是嘴嚴的,均沒有往外說,黃大奶奶怕惹得娘家不喜,更加不敢多提。但寧淑珍身邊的婆子卻有心向當家主母的討好,把事情泄了出去。

米家太太一聽,氣得幾乎發狂!

她自覺為人雖勤儉了些,可也從沒餓著兒子媳婦,更加沒有打過寧淑珍嫁妝的半點主意。

若有媳婦嫌家中過得不好,自可花錢悄悄享受,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怎麽想安逸,卻也不能管一個沒出嫁的娘家侄女討要銀子啊。

這還鬧到旁人家去,簡直丟死個人了!

黃大奶奶雖是她女兒,但已出嫁多年,算是外姓人,她不好管。但寧淑珍嫁進門來,就是米家的人,她身為婆婆,怎能坐視不理?

所以沒得說,上肘子吧!

要說當家多年的太太夫人就沒一個善茬,這樣不打不罵,反逼得寧淑珍自己日日罰跪。

可米家太太卻是不依,寧淑珍不張嘴,她便親自舉著筷子來喂她。寧淑珍無法,隻得勉強張嘴,可強忍著吞了一口,卻是膩得不行,直吐得一塌糊塗。

米家太太冷哼一聲,放下筷子,離開前卻吩咐丫鬟,“盯著你們二奶奶,等她吐完再吃!”

總得給她個厲害,讓她記得教訓才行。

寧淑珍吐得昏天黑地,連苦膽水都吐了出來。滿臉是淚,心中懊悔不已,也不知這酷刑還得忍受多少天,簡直覺得了無生趣。

還是湯二爺,到底夫妻一場,看她吐得實在可憐,悄悄替她吃了大半,隻剩下幾塊,勸她好歹吃下,別回頭讓母親知道,惹得更加生氣。

可不知寧淑珍是吃傷了還是心裏有了陰影,再碰不得肘子,一沾著唇就吐。

身邊丫鬟忽地想起一事,“二奶奶好似這個月還沒換洗呢,要不要尋個大夫瞧瞧?”

呃?

寧淑珍這才想起這月癸水沒來,可她的經期不準,有時一兩個月不來也是常事,這成親幾年都沒動靜,難道就有了?

從前也有過這樣,讓婆婆高高興興請大夫回來的,結果卻失望了好幾回,弄得她也不自信了,忙說不必。

倒是湯二爺覺得子嗣乃是大事,況且老看她這麽強撐著吃肘子也怪可憐的,便還是悄悄請了個大夫回來。

結果把了半天的脈,因月份尚淺,大夫也不敢肯定,隻說有些象,得過倆月再看。

湯二爺不敢擅作決定,去報給母親知道,湯太太聽說,有些將信將疑。

要不是看那大夫老成,又一慣跟家中相熟,斷不至於欺瞞,都要懷疑是兒子媳婦串通做戲了。

不過這樣一來,寧淑珍的三頓肘子到底是開恩給她免了。

隻道,“若果真是懷了,倒要再給寧家二姐兒送份厚禮。若不是她斷了你的念想,就你這麽上躥下跳的,隻怕好好的孩子折騰掉了也不知道。如此,你便安心在家養著吧。此事先勿聲張,三個月內的孩子不穩當,別驚到了。”

寧淑珍吃了這麽大個虧,哪裏還敢囉嗦半句?

回頭身邊丫鬟倒是悄悄道,“說不得咱們二姐兒真是個氣運旺的,你瞧她做買賣哪樣不是順順當當的?這回二奶奶招惹上了她,卻也歪打正著了,若果真招來位小少爺,豈不比那些銀子強上百倍?”

寧淑珍捂著依舊平平的小腹,想著三房的五老太爺,寧守俊也是對寧芳另眼相看,還說她是福星,心中也是將信將疑。

不過如今能逃過肘子便是好的,自此她便呆在屋裏,老實做些針線活,哪裏也不敢去了。

她這一安生,禇秀琴也失了伴,自然不好找借口到長房走動,寧芳覺得耳根子著實清靜不少。

時光荏冉,很快十多天過去。

幾場秋雨過後,桂花落盡,府中紛紛換了夾襖。

這日寧芳正拿年下要給仆役們做冬衣之事當考題,讓寧芸寧茵去算要多少棉花多少布,自己教寧萍安哥兒背九九歌,寧懷璧忽地回來了。

正算得暈頭轉向的寧茵頓時一把扔了賬本,衝過去跟爹撒嬌,然後幾個小的也是一窩蜂的膩了上去,瞬間七手八腳掛了寧懷璧一身。

反倒是寧芳如今大了,不跟著弟妹往前湊,隻管先揀了寧懷璧愛喝的茶葉去泡。

正跟孩子們親熱著,夏珍珍也聞訊趕來了,“你怎麽回來了?還沒見過娘吧?趕緊洗洗,去給娘請安。安哥兒別淘氣,從你爹身上下來!”

拍拍安哥兒屁股,把他從身上扯下來,寧懷璧笑道,“我這次回來,倒是公幹。已經到娘那兒請了個安,她趕著我回來見你們的。聽娘說你又請了大夫,順哥兒怎麽又病了?”

夏珍珍歎氣,“還不是這兩天下雨,我都跟辛姨娘囑咐多少遍了,讓她當心著些,別給孩子洗澡了。可她昨兒見順哥兒跟安哥兒在地上略滾了些灰,便嫌他髒,躲在屋裏悄悄給他洗了澡,又招了風,可不就病了?如今我讓她屋裏已經把火盆燒上了,隻瞧著孩子遭罪。哎,你換了衣裳先去看看吧。”

安哥兒快嘴道,“娘就不嫌我髒,我沒洗澡,也沒生病!”

“你還挺光榮的麽?”寧芳戳了弟弟一指頭,把他揪過來,“萍兒的九九歌都快背完了,你才背到哪兒?你倆到隔壁去,萍兒,你盯著他背。芸兒茵兒去廚房,讓他們加一道羊肉鍋子和幾個菜,晚飯擺到祖母那兒吃。再來個人去學堂通知大哥兒,叫他早些回來。”

看大女兒很自然的把弟弟妹妹們都帶出去,安排得井井有條,寧懷璧心中欣慰,跟妻子進了屋,才皺眉不悅道,“你一人照管五六個孩子都好生生的,偏她一個都看不好!還老是病,實在不行也抱過來你養著算了!”

夏珍珍倒是笑了,“你可別給我找事了!她有順哥兒在身邊,還能安生些,這一個再沒了,還不知要生出多少事來。就前兩天她還跟我打聽大爺起複的事情,似乎是想借些錢去替她家大伯贖罪,隻這事我也不懂,推說你回來再說,估計一會子她要問的。”

寧懷璧洗了臉,放下熱帕子伸手,正好套上夏珍珍遞過來的家居棉袍,站在那兒任妻子幫忙扣好扣子,又接過寧芳之前泡好的熱茶抿了一口,才舒服的鬆了口氣。

“他這也是運氣好,趕在皇上大壽,是要赦免一批人。但她大伯當初可是受賄獲罪的,不知道在不在那個從輕發落裏頭。就算在,也很不必咱們掏錢。”

聽他忽地嗤笑一聲,似乎很是不屑,夏珍珍莫名其妙,“為何?”

寧懷璧又喝了口茶,隻覺五髒六腑都暖過來了,才道,“雖是獲罪,卻又沒抄家。貪墨的銀子還不知在哪兒呢,辛家也不算十分敗落。再說了,她也到底隻是個姨娘。”

夏珍珍懂了。

貪官手上還拿著錢呢,憑什麽找他們出啊?何況姨娘的娘家,原就算不得正經親戚。

放下茶杯,寧懷璧到底先去看小兒子了。可一出門,卻撞上了聽說他回來,匆匆趕來請安的寧紹棠,見寧懷璧要去看順哥兒,便道,“那我跟二叔一道去,也瞧瞧小弟。正好前兒先生講了道題,我不是十分明白,便請教下二叔了。”

“咱們邊走邊說。”寧懷璧也是難得回來一趟,家裏孩子多,事情也多,所以叔侄兩個這樣見針插針的討教學問早已是常事。

隻一過去,辛姨娘卻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