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嫌棄

不知是趙同傳話得力,還是王府上下給麵子,總之寧芳隨後理事,一切順利。

隻用了一個早上,便把府裏的人員安置弄明白了。

午飯時甚至有閑暇去跟兩個嫂嫂一起用了頓飯,關心下她們的日常生活。謝二夫人不擅理家,但世家出身,為人極有眼色。

“如今既是弟妹當家,你想怎麽調配人手,整治家規就隻管去做。我跟大嫂兩個隻管有吃有喝,其他的一概不要來打擾我們才好。”

咳咳,被戳穿的寧芳略心虛,但有些事確實要跟她們商量。

王府既要樹規矩,當主子的便得以身作則。

程嶽和她如今是正經的王爺王妃,那以他倆使用的下人為準,兄嫂這邊的人手也得有個定數。

孟大夫人性子簡單,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就有些不夠。

而謝二夫人喜歡吟風弄月,又無人管束,她身邊專管著琴棋書畫的丫鬟就有六七個之多,顯然是超支了。

孟大夫人為人厚道,當寧芳委婉一提,她便道,“把二嫂那邊多的人手記我院裏,仍給她使便完了。”

謝二夫人卻道不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既要定出規矩來,大家便都要守著才是。正好我那兒有幾個丫鬟年紀大了,正想把她們挪出去婚配,往後便定成例來就是。”

寧芳很是感謝,“多謝二嫂體諒。隻也不必把人全部裁掉,您瞧著誰該是主事的,誰是做幫手的,分個輕重,重新定個等級便罷。象那幾個會彈琴吹笛的丫頭,我是想劃到公中,單整個小班子出來。日後咱們王府飲宴,也要有這麽幾個能拿得出手的丫頭,隻要請二嫂費心**了。”

謝二夫人聽得眼前一亮,“這個差使我願意幹!從前我就想弄個樂班子,偏偏你二哥說我靡費。弟妹,那咱們再整個小戲班子吧,大嫂可是最愛聽戲的。偷偷告訴你,她還會唱呢,那嗓子比好些紅角都強!”

孟大夫人赧顏,“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拿出來說嘴!”

寧芳卻鼓掌道,“真不知大嫂還有此大才,這回可算找著人了!方才我就在想,既有樂手,便該養幾個會歌舞唱戲的才象樣。隻我不是很懂這些,也不知交給誰弄。如今既如此,此事便交給大嫂了。往後家中飲宴,也不愁沒的待客了。”

孟大夫人慌道,“我也就隨意唱幾句小調,哪裏懂這些?若弄的不好,豈不讓人笑話?”

謝二夫人卻笑得狡黠,“既是弟妹給咱們找的差使,咱們做得好不好,總歸是她擔著幹係。是不是呀,弟妹?”

寧芳笑著應下,“橫豎我年紀小,臉皮厚,也不怕人笑話。到時有什麽不好,隻管往我身上推了便是。”

這些當然是玩笑話,既然堂堂王府要整個樂戲班子,寧芳也是有幾分把握的。

要說程嶽那幾荷包喜糖,送得還是很有效果的。

這回宮裏拔出來的八個宮女,八個太監,個個身上都有一兩門手藝。

今天跪著給寧芳端水盆的那個老宮女玉瓶,從前便是宮中管樂班的,歌舞音律俱是精通。若不是在宮中得罪了人,也不會被發落出來。

寧芳也是聽了她的特長,才動起念頭。

“回頭我讓玉瓶來見見二位嫂嫂,看是要怎麽做。若要花錢,隻管尋我就是。”

隻謝二夫人聽說這名字,卻頓時道,“這名兒不好,改一個吧。”

寧芳納悶,倒是孟大夫人失笑。

“你這二嫂啊,算是把你五妹妹當成半個徒弟了,自然容不得人家冒犯她的心肝寶貝。”

寧芳這才恍然。

寧萍的萍,不正和玉瓶的瓶重了音麽?

謝二夫人極愛她這小妹,自然不願被個下人犯了她的名字。

隻謝二夫人道,“我也就算個啟蒙先生,回頭非得給她正經找個授業恩師才行!”

看她說得咬牙切齒,寧芳故作驚訝,“莫非有人不肯收我家才華橫溢,人見人愛的小五妹?”

孟大夫人噗哧笑了,謝二夫人沒好氣的嗔她一眼。

“這事你別管了!哼,當年嫌我天份不夠我認了,可小萍兒他也若不收,那才叫瞎了眼!總之,你快把家裏的戲班子建起來,我去幫小萍兒找先生!”

看來是宿仇,寧芳不管了。

痛快答應了二嫂的不平等條約,她回去,嗯,回去午休了。

早上起那麽早,得勞逸結合才是養生之道。

這不是貪圖安逸的夏珍珍教的,而是操勞了一輩子的寧四娘教的。

男子寒窗苦讀好歹還有建功立業的機會,但女子自嫁人起,一輩子操持家務,侍奉公婆,撫養孩子,說來付出的辛勞並不比男子少,但在世人眼裏卻是沒甚麽功績的。

當年若不是逼得無法,寧四娘也不願出來頂門立戶。也正因她這輩子吃了太多的苦頭,所以越發的疼愛孫女們,常常在家耳提麵命,教她們一定要愛惜自己。

寧芳深以為然,並堅決的以身作則。

所以下午最熱的那會子,她是在涼爽的屋子裏,呼呼大睡中度過的。

等好不容易醒來,有人回來了。

“咦?王爺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因為腦子還不太清醒,所以寧芳很自然的拿手在鼻前扇起了小風兒,“一身臭汗,快去洗洗吧。讓趙同給你捏捏,他會點推拿,我試了試,手藝還不錯。”

了解得如此清楚,那就是受用過了?

滿身臭汗的男子盯著寧芳粉嫩小臉上壓出來的睡痕,目光不善,劈手就把剛送到寧芳跟前的醪糟端走了。

寧芳還在小日子裏,不能喝涼的,也不能吃冰鎮的瓜果,體貼的鷺鷥就釀了一壇子醪糟。

擱幾顆紫黑的葡萄幹,豔紅的枸杞子,打一個蛋花燒開,放至微溫,再灑些烤好的核桃花生碎,酸酸甜甜,好吃得不得了!

可這麽好吃的醪糟,沒了。

被對麵那個滿身臭汗的男人,當著寧芳的麵吃了。

而這醪糟因是掐著寧芳午睡的點做的,所以隻得這麽一碗。再去現做,就得等上一會兒了。

寧芳哀怨了,“那桌上有新鮮西瓜,冰鎮綠豆湯也有!三舅公,你幹嘛搶我醪糟?”

程嶽吃完,拿帕子擦擦嘴,“哦,沒留意。”

那麽大一盤子西瓜擺在麵前,你好意思說沒看到?

寧芳更怒。

可程嶽已經雲淡風輕的轉身,去洗澡了。

原本滿身大汗淋漓的不適,在寧小王妃哀怨的眼神裏,舒爽了。

在外頭跑了一天回來,看小姑娘睡得這麽香甜,他其實是不生氣的。不但不生氣,還有幾分歡喜。

就象是老鴨子辛辛苦苦啄了食回來,看見自家的小鴨子在窩裏睡得毛茸茸的,老鴨子不會生氣,反而有種養家糊口的欣慰。

可小鴨子睡醒了不問自己辛苦,居然嫌棄自己臭,這就絕對不能忍了。

他哪裏臭了,怎麽就臭了?他一向很注重儀表的好不好?

今天要不是想著小姑娘第一天管家,怕她應付不來,他至於頂著大日頭騎著馬趕回家麽?要不是這樣著急的趕回家,他又怎麽會臭?

哼哼,再敢嫌棄,明天還吃她的醪糟!

可新來的小太監阿德發現,自家的王爺洗澡的時間似乎略長了些,洗完還不放心的聞了聞,又讓他熏了一爐香。

當然,再沒人敢拿王妃不喜歡的百濯香,而是王爺常用的香。

掌燈,飯後。

因無法說破,對小王妃暗藏著一肚子意見的英王爺,在與兩位兄長閑話消食時,聽到一番對她的盛讚。

程峰道,“果然讓弟妹管事是對的,今兒回府,覺得氣象都不一樣了。連你們大嫂子都有了差使,在那裏咿咿呀呀聽女孩兒們口齒,說要選幾個學唱歌唱戲呢!”

程嶺道,“弟妹怕兩個嫂嫂閑著,給她們找事做是好的,但歌伎之事總歸受人歧視,讓咱們府裏的家生子做這些合適麽?不若花錢從外頭買幾個孩子進府來教就是了。”

程峰不讚同道,“總歸是個人兒,咱們舍不得糟蹋家生子,就舍得糟蹋新買的孩子了?”

“那也沒法子啊。家生子的娘老子在府裏出過力,那些外頭來的就顧不上了,總歸我們不去胡亂糟蹋人就好了。否則要是戲班子養成了,客人上門瞧著好,硬是要去,咱們能不給的麽?”

時下風氣便是如此,別說家養的戲子了,就是侍妾,都會被人索要。

可程峰為人耿直,生平最討厭這樣作踐人,正要跟弟弟爭執,程嶽開口了。

“你們弟妹可能沒說清楚,咱們自家養的班子,除了學歌舞彈唱,還要學著管家理事的。”

此話怎講?

程嶽道,“用那丫頭的話來說,就是‘唱歌跳舞又不能當飯吃,且又不是天天有客人要招待。主家花那麽大價錢,若隻用這麽幾回,也太虧了些,對她們自己將來嫁人也不利。’所以,你們弟妹打的如意算盤是,平時讓她們該打掃做飯就打掃做飯,遇到客人來了,扔了掃把鍋鏟就能歌舞助興。

所以她打算把家裏後頭那兩個空著大院子收拾出來,做丫頭小子們的訓練之所。半日認字讀書,練習彈琴歌舞。半日洗衣燒飯,針線女工。

順便連著那一片房子帶花園都有人打掃了,下人們的衣裳縫補,洗菜燒飯也有幫手了。然後下人們騰出手來,可以做更多的事了。

比如在園子裏養養花,種點香草,日後家中的香料錢就能省下了。嗯,這回宮中賞賜下來的太監裏,就有個會伺弄花木的,不夠再從府中下人處招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