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身孕

寧芳不怒反喜,正愁沒機會練手呢,可巧就來了。

她隨即給小喜鵲遞了一個眼色,喜鵲心領神會,立即端了茶來,誰知就那麽不小心,一歪手便潑到寧淑珍的裙子角上了。

茶水不燙,隻寧淑珍今天剛好穿了一條霜白色的裙子,茶水色深,潑上去極是紮眼。

她頓時大怒,抬手就想給喜鵲一耳光。

可還沒等她出手,喜鵲先跪下認錯,一個勁的叫饒命。

寧芳便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堂姑一向仁厚,必不會怪你,回頭幫她把裙子洗幹淨就是。”

寧淑珍給噎得臉色發青,看著這一唱一合的主仆倆,忽地冷笑,“是啊,原也不是什麽大事。要說我們女子,就是得做人寬厚,才得福報。就好象你們長房的辛姨娘,聽說就是個好的。所以如今——”

她特意頓了頓,才加重了語氣道,“才又有了身孕呀!”

寧淑珍這話一出口,果不其然,就看到寧芳的小臉微微變色了。

她得意非常,繼續跟褚秀琴道,“所以說,女子不管家裏有多少錢那都是虛的,隻有兒子才是依靠。否則等閨女們都嫁出去了,還不是一樣看人臉色過日子?”

褚秀琴不敢接話,卻見寧芳冷道,“那倒也未必,這世上有趨炎附勢的,但也有講良心的。我想堂姐讀了這麽多年的書,不至於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看寧淑珍還想反駁,她又微微一笑,“不過有錢總比沒錢好。眼下已快入秋,正是吃鴨的時節。喜鵲,拿銀子去門上小廝那兒傳話,讓他們去五香齋買一爐鴨肉燒餅回來,算是我給六堂姑賠罪,也請各位先生和姐妹們吃著玩吧。”

閨學裏頓時一片歡呼。

那五香齋是金陵名店,裏頭的鴨肉燒餅又是店裏的一絕。又酥又香,每天現烤現賣,一爐不過巴掌大的兩打二十四個,卻要整整二兩銀子,相當於寧府小姐一個月的月例。

而因為四房勢弱,寧淑珍每月雖也號稱有二兩銀子,但實際到手卻隻有一兩,還得管她自己的脂粉頭油和小物件,她縱是再怎麽鬥氣,也實在無力跟財大氣粗的寧芳拚銀子。

所以隻能黑著臉看著喜鵲清脆的應下,掏出白花花的銀子去傳話了。

回頭等下學時,收到香噴噴、熱騰騰的酥餅,寧淑珍是實在吃不下。

褚秀琴因跟她交好,和她回去時便勸道,“你何苦跟她爭這口閑氣?就算她再無理,到底年紀上占了便宜,人家一說起來,不就得說你以大欺小?”

寧淑珍氣鼓鼓的道,“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你也瞧見了,咱們上閨學,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的,偏她今兒一身紅,明兒一身綠,連頭上首飾都不重樣,這是誠心顯擺她家有錢麽?”

褚秀琴歎道,“她也確實有錢,怪不得如此。要說你到底比我強些,尚有爹娘一大家子護著,要說我家,從前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可你看看如今我身上,穿戴的又是什麽?”

寧淑珍看她身上寒酸,心裏到底平衡了些,“你也不必灰心,咱們女子出嫁,便又是一次投胎,等大伯祖回來,讓你堂嫂去求求,不也能給你尋個好婆家?”

褚秀琴道,“我哪裏敢想那些?隻求個尋常清白讀書人家,能夠度日便罷。”

寧淑珍卻道,“你可千萬別犯傻。我娘早說了,寧做富家妾,不做貧家妻。便是嫁不到高門大戶,就象大房那位辛姨娘似的,便是做妾,隻要生得出兒子,往後那長房還不是她的天下?哼,到時我看那丫頭還神氣什麽!”

褚秀琴道,“你既明白,又何苦跟她計較?對了,說來貴府的大老太爺九月前到底能不能趕回來?前幾年因家中人少,都沒能參加金陵的重陽詩會。這回要是大老太爺回來了,必是要參加的吧?到時以你的品貌,定能一展芳名,到時還不知多少名門公子搶著踏破門檻呢!”

“我就是去,也不過是長長見識罷了,哪個就急著嫁人了?”寧淑珍話雖說得客氣,卻難掩得色,“放心好了,大老太爺肯定會趕回來的。聽說那邊可有好幾個女孩到年紀了,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隻是到時,大房那邊可有好戲唱了!”

褚秀琴道,“行了,你既都笑了,顯見得心情好了,那我也不歪纏了。明兒見!”

可寧淑珍卻把她拉住,“好姐姐,你知我家裏弟妹嘴饞,我若隻帶一隻酥餅,難保不夠分。把你的那隻讓給我如何?”

褚秀琴跺腳道,“你怎不早說?我起初見你接了酥餅看也不看,還怕惹你生氣,早讓丫頭把酥餅拿回去了。”

寧淑珍略有些不悅,“那就算了。”

待她轉身,嘴裏卻不輕不重的嘟囔了句,“小氣!”

可褚秀琴卻跟沒聽到似的,轉身離開,到底是身邊丫鬟等走遠了,才忍不住道,“她一個主人家的小姐,成日來占咱們做客的便宜,還好意思說我們小氣,真是——”

“閉嘴!”褚秀琴低低嗬斥,“既知是做客,還不收斂著些?”

丫鬟道,“奴婢隻是替小姐不平,憑您的才貌,哪裏不壓著她一頭?卻要處處忍讓,實在是受委屈了。”

褚秀琴自嘲道,“這就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父兄不給力,我有什麽法子?”

丫鬟看左右無人,悄聲道,“那小姐也得早做打算才是。我聽六小姐那口氣,不象是會帶您去重陽詩會的。可那是全金陵最多名門公子小姐的聚會,許多官家夫人都會在那天挑媳婦看女婿。咱屋裏那位爺是個不中用的,姑奶奶更是窩囊,您若是留下做妾,那才是毀了一生,還不如自己想想法子。”

褚秀琴瞪了她一眼,“這種話也是混說的?”

丫鬟道,“我可是一片忠心為了小姐。就算真要做妾,寧可給長房二爺做妾,也好過咱們屋裏那位太多了!別瞧六小姐把辛姨娘吹得多厲害,奴才私底下打聽過,她也未見得有多受寵,二爺似是更喜歡二奶奶這樣笨笨的。否則也不會一到金陵,就給二奶奶做了那麽多的衣裳首飾。”

褚秀琴低頭,沉思不語。

寧瑉身子不好,膝下一直無有所出。若說是瑉大奶奶不能生,那為何他房中幾個通房丫頭也從無人有懷孕?

隻恨自己父母早逝,不得不受叔叔拿捏,硬把她塞到寧家,想把她也填了火坑。但禇秀琴正青春美貌,又如何甘心?

腦子裏浮現出寧懷璧那豐神俊朗的模樣,又想起寧芳身上那些華貴的衣裳首飾,臉頰不覺粉紅。

丫鬟知她已動心,悄悄建議,“橫豎如今長房得勢,小姐不如尋個機會,也去那邊賣個好,回頭說不定也能有些助益?”

褚秀琴覺得有理,想想尋了個由頭,“她既贈了我酥餅,我不回贈些什麽也不好意思。正好前兒繡了幾副團扇,你快去取一把來,趁如今天還熱著,正好順路給她送去。”

丫鬟應了,立即跑開。

而當褚秀琴登門拜訪時,寧芳正為了要不要告訴夏珍珍,辛姨娘又有了身孕的事情糾結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