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出門時候的單薄的夏衣不同,沈婉柔現在一襲淡粉色的蘇錦長裙,外麵罩著純白的狐裘,配合著她絕美的小臉,自有雍容華貴的味道。

隻是,她額角包裹著的一層滲血的紗布卻顯得有些突兀。不過,著絲毫沒有破壞她的美感,蒼白的臉色反而有種病中美人不盈一握,惹人憐愛的感覺。

提著裙擺買進門內的時候,沈婉柔成功地看到了眾人臉上不一定的表情,當看到沈夢柔那精彩的表情的時候,她微微一笑。

雖然沈乘風回來了,可是她卻並沒有立馬給沈乘風請安,而是將視線移向眼睛快要哭腫成核桃的丁佳慧身上:“娘親,我回來了!”

快步走到丁佳慧身邊,她扶住丁佳慧瘦弱的仿佛一陣風微風吹來就能將她吹倒的身體,柔聲安慰道:“娘親,柔兒回來了,柔兒沒事,娘親不要擔心。”

一邊說著,她拿出手帕來輕輕擦拭著丁佳慧臉上的淚珠,動作輕柔。

“柔兒,娘親以為今後再也看不到你了!嗚嗚……”

丁佳慧哭的更厲害了,突然,眼睛看向沈婉柔額角的傷口,她瞪大了眸子,心疼地問道:“柔兒,你額頭上麵的傷是怎麽一回事?”

又想起一事,她精神一震,暫時止住了哭聲,緊張地問道:“柔兒,你這番回來,範大人可知道?”

這個問題同樣是沈乘風想要知道的,而且,許久不見的庶女見到自己竟然沒有請安,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哼,見到為父也不請安,你的眼睛裏麵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沈婉柔這才“發現”沈乘風也在這裏,她先是驚訝地瞪大了眸子,而後才慌亂地屈身行禮,聲音裏麵帶著幾分委屈:“女兒見過爹爹,許久不見爹爹,女兒竟然沒有發現爹爹在這裏,還請爹爹恕罪。”

要說剛剛她是故意無視這個男人,現在就是故意指出沈乘風的負心薄幸了。

身為沈婉柔的父親,丁佳慧的丈夫,他卻至少有三年沒有踏進棲鳳軒半步,這也讓所有的姨娘丫鬟家丁得到一個信息,那就是棲鳳軒的母女不得寵,不必小心在意。

若不是如此的話,棲鳳軒中怎麽可能落破到那步田地?

而且,因為棲鳳軒的不得寵,原本就看丁佳慧和原本的沈婉柔不順眼的朱氏更是往死裏克扣棲鳳軒的一切吃穿用度,就連原本妾室應該有的四個丫鬟四個家丁的下人規格也克扣到了隻有一個小丫頭來照顧的地步。

這一切不得不說是因為這個男人的無視造成的。

若是沈婉柔沒有穿越到這裏來,若是她沒有得到沈婉柔的記憶,這一切對於她來說不過就是別人的故事,她聽聽就一笑置之了。

可是現在,這個故事卻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了她的身上,讓她無法釋懷。而且,自己的女兒負傷從外麵回來,他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傷,而是她沒有行禮問安的這一失禮表現,光憑這一點,沈婉柔就對這個父親不抱多麽美好的幻想。

當然,這話她說的很委婉很溫柔,沈乘風隻是聽出了其中的無心,卻沒有聽出責怪。

他一愣,想到自己確實虧欠這一對母女良多,便原諒了沈婉柔無視他的罪過,沉聲問道

:“柔兒,你不是應該在範大人家裏嗎?怎麽回來了?範大人可知道?你額上的傷是怎麽一回事?”

低垂著眸子,沈婉柔唇角勾起好看的冷笑,她剛要說話,卻聽一旁的沈夢柔搶先答道:“爹爹,我想是三妹姿色絕佳,沈大人覺得她呆在禦史府更有前途,便將她放了回來吧。”

這話說的很微妙。

哪有人將別人送來的姬妾無緣無故又送回的道理?

這就像是買來的貨物,若不是貨物有問題,誰會沒有緣由地將貨物給送回去?況且,就算是貨物退回,也斷然沒有將貨物損毀的道理。

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沈婉柔眸光一寒,倏地抬起頭來看向沈夢柔:“姐姐,雖然妹妹我沒有姐姐的姿色,也沒有姐姐將太子迷得神魂顛倒的本事,卻也不至於被人當成破爛貨給送回來。

至於小妹為什麽會回來,姐姐心中應是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直直地看盡沈夢柔的眼睛裏,沈婉柔眸光銳利如刀,與她唇角的溫婉淡笑完全不同。

沈夢柔一怔,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三妹變了,變得她不認識了。

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沈婉柔再怎麽不得寵,卻也是沈乘風親生的女兒,所謂血濃於水,若是沈乘風知道了秦氏趁著他外出私自將女兒送人,還在被救了之後將沈婉柔重傷的身體獨自扔在大街上的話……

到時候,就算自己和太子關係交好,也一定逃脫不過懲罰!

而這些年來,秦氏在沈乘風心中的地位每況愈下,沈夢柔實在不敢想象,若是沈乘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後,會怎麽對待朱氏!

“三妹,我也是剛剛回到府裏聽母親說了妹妹的事情,又怎麽會知道尚書府中發生的事情?不過三妹,你若是在尚書府中犯了什麽錯的話,要如實地稟報父親才好,不要等到事到臨頭才告訴父親,那時父親也保不了你!”

沈夢柔說著,眼睛有意無意地瞥向沈婉柔額角的包裹著的紗布,明明是盈盈的溫柔憂慮的神色,沈婉柔卻看出了威脅的意味。

這個女人……不一般啊!

沈婉柔眸光閃爍片刻,心下冷笑。

以為她還是從前那個可以任由他們欺負的膽小鬼嗎?哼,不管哪個世界都是強者為尊,雖然她沈婉柔沒有強大的背景,也沒有強大的武力做支撐,卻也知道現在需要隱忍,卻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別人騎在她的頭上作威作福!

“姐姐,婉柔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剛剛大娘將婉柔獨自一人扔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若不是有人挺身而出救了我,怕是現在我已經是街道上一句冰冷的死屍了!”

聽到她竟然毫無顧忌地將實話給說了出來,沈夢柔神色一變,卻很快鎮定了下來:“三妹這話是怎麽說的,好像爹爹不在府中的這段時間娘親虧待了你和姨娘一樣,你看看你現在的吃穿用度,那一樣差了?三妹,你這麽說,可是太傷人心了!”

說完,沈夢柔用手帕揉了揉眼角,她長得本就美,這樣泫然欲泣的模樣更是看的人心下一緊,忍不住生出安慰她的心來。

“柔兒,怎麽跟姐姐說話呢?雖然我常年不在府中

,大娘卻也不會這樣對待你們!”

說著,他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沈婉柔身上的上好蘇錦,皺皺眉,那模樣顯然是不相信這個不受寵的庶女所說的話。

“我……”

沈婉柔還想說什麽,卻聽一個好聽的男聲在門外響起,屋內的幾人麵色同時一變,隻有沈婉柔一臉無奈地看向門口——那個嘴巴不積德的男人。

“柔兒,不是說隻要一會兒嗎?怎麽這麽久了還不回來?”

歐陽明月揚著燦若桃花的笑容出現在門口,他的目光掃一眼屋內的眾人,待看到站在丁佳慧一旁的沈婉柔的時候,他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柔兒,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他的出現讓沈乘風和沈夢柔的臉色同時一變,不知道這個向來不怎麽關心國事的明王爺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禦史府,更是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和沈婉柔扯上關係。

“明月,不是讓你在外麵等一下嗎,你怎麽進來了?我都說了很快就好,你還真是沒耐性。”

順著歐陽明月的話說下去,沈婉柔擺出自認為最柔美的笑容,一臉“嬌羞”的嗔笑著。

明月?

原本就一臉驚訝的兩人聽到這個稱呼後更是嘴巴張大的快要掉到地上了:“柔兒,不可無理,你怎麽可以直呼明王爺的名諱?”

沈婉柔怔了怔,有點反應不過來。歐陽明月卻笑笑,不在意道:“無妨,本王喜歡柔兒直呼本王的名字。”

一言及其千層浪,他說這話沈婉柔沒有什麽感覺,沈乘風和沈夢柔卻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歐陽明月一介王爺,雖然閑散,可身為皇家之人哪個沒有幾分傲氣?他竟然允許一個不受寵的庶女直呼其名,這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尤其是沈夢柔,身為沈家嫡長女,她一直將沈婉柔死死地踩在腳底下,讓沈婉柔不能翻身。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那個娘親口中已經死了的庶女,現在不但完好無損地站在了她的麵前,而且看起來還和歐陽明月關係很親密的模樣。

按理說,太子是人中龍鳳,自己能夠和太子保持親密的關係應該是知足了,可不知道為什麽,當沈夢柔看見歐陽明月看著沈婉柔時候那“含情脈脈”的目光時,她就覺得心中一陣發堵。

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個卑賤的庶女,平日裏連奴才都不如的東西,憑什麽能夠得到京都第一美男子歐陽明月的青睞?

而她堂堂禦史府的嫡女千金,京都第一美女就站在這裏,歐陽明月卻瞥都不瞥一眼!

“三妹,這尊卑有別,雖然王爺允許你直呼他的名諱,可是你也不要放肆,若是這事傳揚出去傳到皇上的耳中,會給我們禦史府帶來不小的麻煩。”

沈夢柔嚴厲地說完看向歐陽明月時卻又是另外一副溫婉的模樣:“王爺今日怎麽有空到府上?哎呀,爹爹,瞧我們疏忽的,王爺來了半晌竟然都忘了給他上茶點招待!”

她殷勤的模樣宛然就是這裏的半個女主人,而在一旁無動於衷的沈婉柔看起來就是不懂禮儀的木頭樁子,鮮明的對比起下,沈乘風皺了皺眉,而歐陽明月則是饒有興趣地勾起了唇角。

(本章完)